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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通電話打斷了于瑾的節日新體驗。 是夏蓉。 她的聲音里帶著nongnong的哭腔,說話也顛三倒四,“你現在能來找我嗎……我,我很冷,我從家里出來了……” 于瑾輕輕掩住音筒,起身走進書房,“你在哪?” 夏蓉說了地址,是她家附近。 “你先找個暖和的地方等我,我馬上就過去?!?/br> 夏蓉抽抽噎噎的應道,“好,你快點來……” 于瑾收起手機,拿了件外套,重新回到客廳,“老師,我要出去一趟?!?/br> 這個時間她要出門,伊紅梅當然得問問原因,“干嘛去???” 于瑾也沒隱瞞,“我之前和您提過的那個朋友,和她爸媽吵架了,好像挺嚴重的,自己在外面呢?!?/br> “啊,就是那個家里面重男輕女的,那你趕快去吧,好好勸勸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可偏激了,別再出什么事?!币良t梅說完,就滿臉厭惡的和老人家們講起夏蓉那對可恨的父母,“一把年紀了,家里窮得叮當響,還非得要兒子,他們家的香火可真金貴,什么東西啊……” 在接連掀起的痛罵聲中,于瑾匆匆出了門。 家家戶戶都在過節,街上冷清的很,超市都早早打烊,夏蓉無處可去,抱著肩膀瑟瑟發抖的坐在馬路邊。 這讓于瑾想到了第一次見她的場景,不由一陣心酸。 “師傅,就停在這吧,您稍等我一會?!庇阼萝?,快步朝她走去,將從家里帶出來的外套披到她身上,“為什么不去對面的飯店等我?!?/br> 夏蓉抬起頭,滿臉的淚痕,還有紅腫的掌印,“……那里面太熱鬧了,我……” 于瑾嘆了口氣,領著她回到出租車上,就近找了一家酒店。 酒店房間里十分溫暖,可夏蓉在外面凍了太久,還是不斷的在發抖。 “你到床上去吧,我給你燒點熱水喝?!?/br> “嗯……” 夏蓉眼淚潺潺的脫掉鞋,鉆進被子里,她一直在哭,卻是那種壓抑著的,不發出任何聲音的哭。 于瑾等她哭完,將熱水放到床頭,“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我,我爸媽知道我辭了網吧的工作,問我,今天到哪去了,夏晟在旁邊起哄,說我和男人在外面野……他們也不聽我解釋,讓我趁早別上學,趕緊結婚,省得浪費家里的錢?!毕娜卣f到這,又哭了起來,滿腹怨氣和委屈使她的聲音變得有些尖銳,“我實在氣不過,跟他們爭執了兩句,我媽就罵我是白眼狼,就算將來嫁人也不可能幫襯弟弟,更不可能給他們養老,我爸一聽她這么說,直接打我了一巴掌,讓我從家里滾出去,別再花他的錢?!?/br> 夏蓉在那個家里隱忍多年,最是清楚父母的秉性,也知道自己的“氣不過”和“爭執”會帶來什么樣的結果。 她是有了依靠才會這么做。 于瑾看著水杯上浮現出的熱氣,覺得很像眼前的夏蓉,弱小,稀薄,只要不加理會,她就悄無聲息的飄散了、消失了,仿佛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 于瑾沉默良久,沉默的讓夏蓉忐忑不安,忘記眼淚,方才開口說道,“這樣也好,對我們而言,家庭本來就是麻煩,早晚要斷,我只希望你斷了就別再回頭?!?/br> 夏蓉眼里幾乎是帶著恨意的說,“我就是死在外面,也可能再回那個家了,那不是我的家?!?/br> 于瑾笑著摸了摸她的臉,“放心,我不會讓你死在外面的,好好睡一覺,其他的事我幫你解決?!?/br> 夏蓉眼里的恨意頓時轉化為nongnong的感激,“謝謝……要是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br> 這樣一來,夏蓉成了于瑾的責任。 于瑾其實并不愿意事態發展到這種地步,這違背了她的本意,不再是一段青澀單純的初戀,可現在她已然沒辦法對夏蓉放開手。 …… 不論何時何地,另起爐灶都是件燒錢的事。 雖然德育高中是可以住宿的,但這會床位早就滿了,夏蓉從家里出來,總要找個安身之處。 因為有白城高中這么一所沒有學生宿舍的奇葩重點,白城房租價格出奇的高,于瑾跟著中介跑了上午,終于找到一間勉強能入眼的一居室,里面除了一張床之外什么東西都沒有,就這月租也要一千五百塊,快趕上伊紅梅的月薪了,不僅如此,白城這鬼地方還有押三付三的惡劣風氣。 于瑾交完房租,又買了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手頭上的錢就所剩無幾了。 “這里條件是不怎么樣,你先將就著住一陣子吧,其他東西以后再慢慢添置?!?/br> “沒關系!已經很好了!”夏蓉緊挨著于瑾坐在床上,雖然出租屋里空蕩蕩的,但她心里卻滿滿當當,“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幸福過……” 似乎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只是似乎而已。 那晚從酒店出來,于瑾就已經放棄了戳破那層窗戶紙的打算。 夏蓉的確漂亮,完全符合她的審美,她們在朦朧微雨中的相遇也符合她對初戀的幻想,可幫助夏蓉,與喜歡無關,不是同情,不是憐憫。 于瑾清楚自己的心,她對夏蓉所做的一切更像是出于道德層面的施舍。 在夏蓉身上,于瑾找不到任何悸動,甚至沒有情/欲。 “真的,真的謝謝你……”這兩天以來,夏蓉說過太多次謝謝,她自己也覺得無異于廢話,便提起了精神,鄭重其事的說,“這些錢我以后一定會還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