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還要趕路?咱們到底要去哪兒,怎么這樣遠?”容華不解,本來沈鑒沒說,她也不準備問,抱著感受驚喜的心情,可這一天下來什么也沒做,睡一覺就沒了,還要住客棧緩沖一下繼續趕路…… 容華心里頭隱隱約約似乎感覺到一絲什么,看沈鑒的表情,她腦海里一道光驟然劃過,臉上訝色一閃:“你……難道是去塞外?” “容容這么聰慧,一猜就猜到了,這樣就沒驚喜了?!彼麌@嘆氣,有時候娘子太聰明也不好,他攬著容華的肩頭一邊入住客棧,一邊道:“我曉得你在院子里悶壞了,就帶你去好好暢玩一番,反正也沒什么外人,你怎么瘋都沒事?!?/br> “什么瘋不瘋的,我都是為□□了……”容華眸子斜睨了一眼沈鑒,嗔怪地說了他一句,旋即心頭又輕輕跳動起來,入冬后她的手腳就沒怎么活動過,都是窩縮在院子里,確實憋得太久,總覺著身骨都疏松懶散不少。 他這個提議,確實令人心動。 嘴上別扭的說著,眼睛里全是亮光,沈鑒一看就明白了,帶著她走到前臺,要了間雙人房,容華一聽直覺拒絕,要改成單間,奈何沈鑒已經擅做主張,訂房后小二就領著他們上二樓。 容華很不滿,在姜府就成天要和他面對面,這間客棧也不大,雙人房也不如她在家中的別院,兩人睡在一張床上也就是恰恰好。沈鑒看她非常介意,早就想到了,也不戳穿。 他的想法直接干脆,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慢慢的融,循序漸進,總有一日能化成水。 沈鑒是個想到就一定要出手的人,他也不要什么面子里子,只要能將容華黏住,讓她離不開自個,就算大功告成。 對沈鑒這套賴皮做法,容華除了無奈,也就只有無奈。在別人眼中,她和沈鑒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牽手摟肩都理所當然,她是有苦難言,而這難堪中又埋藏著她也無法控制,逐步滋生的詭異情愫,這種感情很糟糕……就好像是感受到老天的惡意,她注定要認命。 心里悵然嘆息了一聲,沈鑒這時道:“這一整日都在趕路,肚子一定是餓了吧,我叫小二去準備吃的。本來路上想要給你做午膳,看你睡得熟,這會兒不趕路天暗了就不能在這落腳,這才沒將你叫醒?!?/br> 出門的時候王mama做了許多,她吃得算七分飽,倒是沒那么餓,不過經由沈鑒這一提醒,肚皮竟適時地咕嚕一叫,容華瞬間臉一紅,聲音和蚊子叫似的:“你去準備吧,順便叫人把熱水準備下,我先沐浴后再用膳?!?/br> “也好?!鄙蜩b說罷,看她背身站在他面前,纖長的人影在落日底下隱隱生輝,他忽然上前一把抱住容華。 容華愣了一下,察覺到氣氛微妙,一時“放開”二字被她及時掐止。 “我知道你現在還不能習慣,但我會慢慢的,你要是覺得難受,不舒服,就直接與我說,我不愿逼你?!?/br> 聽到這番話,容華心中升起一種難辨滋味,是苦是澀,又帶著些許柔軟的甜,是老天爺給了她這次機會,也給了他一次機會,她不是傻子,知道該好好珍惜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仿佛黑暗里一抹時隱時現的曙光,終將照亮她內心的孤燈。 她緩緩轉身,頭慢慢靠在沈鑒的胸口,即便不說一句話,沈鑒也能感受到她正在努力的接受自己,心中有一塊忽地軟下去,他的手撫摸著容華的長發,神情感慨又滿含柔情。 就在兩人心扉互開,逐漸貼近之際,突然樓底下傳來一陣喧鬧聲。 第三十章:飛來橫禍 從沈鑒懷中抬起頭來,她秀眉皺起細細一條,一臉困惑與擔憂,按照他的說法,這間客棧怕是方圓幾里內唯一一家,他們剛剛才落腳,就有動靜發生,這很難不讓容華聯及一些不好的事。 看她略顯緊張的反應,沈鑒反手捏住她的手掌,微笑鎮定地予以她信心:“我下去看看,你不用擔心,就在這呆著哪里也別去,我馬上就回來?!?/br> 沈鑒說罷就要轉身,容華卻無端端地驟升一股不祥感,她一些挽留的話在嘴邊遲疑徘徊,最終還是看著他的背影離開。 這好好的一趟出游,怎么就總有意外發生?容華嘆息,她走到窗口前,窗扉敞開,外面不遠處是一片連綿的蒼茫山峰,這條大道上就這一間客棧,算是過往路人落腳休息的地方,怕是龍蛇混雜,各色各樣的人都有吧,算了,這一夜過去就繼續趕路了,希望不會再有意外發生。 剛想罷,容華轉身打算坐床上等,可剛一轉身眼前一道煙霧彌漫,她驚覺不妙,戒心陡升,連忙捂住口鼻不讓那白眼躥進去,但是這會兒已經是晚了,一陣暈眩感襲向腦海,她隱隱約約瞧見個人影在視野里晃蕩,沒等看清楚,她的人搖搖晃晃地就倒了下去。 容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居然會被人給綁架了,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眼睛被一塊黑布給蒙住了,什么都看不見,坐的底下鋪墊著柔軟的毯子,四周靜謐無聲,似乎沒有一個人,心里說不慌張是假的,但容華小時候也曾遇到過這種事情,她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開始思索來龍去脈。 這樣看來,樓下的鬧事者是有人故意安排,而沈鑒為她著想,并不想她看到這種情景,綁架她的人也許還知道沈鑒的脾性,或者說了解他們倆的關系,這個人綁他來,看樣子是沖著沈鑒而來。 容華反倒是不擔心自己會出什么事情,而是擔憂這幕后主事者會利用她來控制沈鑒,這種憂慮化作焦躁一直在心頭縈繞,可她現在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手腳都被粗繩給打了死結,她早就嘗試過去解,根本解不開。因此她也不再去做這些徒勞無功的事,就這么靜靜等著。 一直等到腳步聲的出現,容華憋住欲要脫口而出的話,只能從那黑布里瞧見十分朦朧的一條影子,是綁架她的主使者嗎?她在心里默默地想,這時,站在她面前的人突然開口:“姜大小姐即便毀了容,全身被綁著,這么看起來還是漂亮?!?/br> 容華對聲音的辨別能力很強,聽過一次就很難忘記,而這聲音,就讓容華總覺得在哪里聽過。 她秀眉緊皺,思索了良久,忽地一抹光在腦海里陡然閃過,容華的聲音驀然沉下來:“四殿下,你把容華擄來,究竟想做什么?” 這熟悉的聲音正是從四殿下殷延禾的口中發出,他見容華竟一下子就將他認出來,眼眸里滑過驚訝之色,旋即那俊美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若隱若現的笑容,顯得格外詭異。 殷延禾朝前走了一步,他一向喜歡美人,不過可惜這美人毀了容……有了瑕疵的美人就不能叫美人了??绅埵侨绱?,如殷延禾對美人的挑剔目光,竟覺得此刻眼前這個沉著冷靜的女子,有一種鋒利的,比美貌更甚的東西。 他緩緩蹲下身,她看不見他的舉動,卻能聽到衣服摩擦時發出的簌簌響動,她強忍心中恐慌,又沉著聲問了一句:“四殿下,你如果想要玩,請麻煩找別人。容華恕不奉陪,希望四殿下將容華放了,此事容華可當做從未發生?!?/br> “這件事我既然都做了,又豈是沈夫人你簡單幾句話能罷手的?”殷延禾一邊說,一邊打量她緊抿的唇,即便是一層黑布蒙著,殷延禾也能感受到從容華那張不動聲色的臉孔里傳來的勃勃怒氣。 殷延禾說這話,也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根本不打算把她給放走了。 認識到這一點,容華逐漸平靜下來,她暗暗深呼吸,將心頭的怒意壓下,鎮定張嘴:“四殿下能否請將我眼上的布條摘下?”頓了一下,又道:“蒙著眼睛不太舒服?!?/br> 殷延禾聽到她這話,忍不住笑了一聲,手忽然扣上容華的下顎,這種輕佻的舉止讓她渾身一震,當即撇開臉,冷聲道:“還請四殿下自重!” 殷延禾搓了搓手,她的肌膚雪白細膩,觸感如綢緞一般絲滑,可惜可惜,若沒這道疤痕,該是怎樣一個動人曼妙的美人兒呢?他想著,眼神融上些許異樣的笑意,細長的手指伸出來摸到容華的耳根處,輕輕躥入后將那布條給扯了下來。 身處黑暗是件很難受的事情,如今眼睛擺脫了束縛,重新見到光亮,心里也有了底氣,舒坦不少。 她眨了眨眼,待適應了亮光后,視線對上了蹲在她跟前的殷延禾臉上,看他此刻瞇眼微微笑著,眉頭不由地深深鎖住,目光冷如寒霜:“我只想知道,四殿下打算什么時候放我離開?” “我瞧著沈兄對沈夫人一片癡情,我就想看看,沈兄能為沈夫人你……做到什么地步?!币笱雍涕L得很俊,笑起來眼神深邃而幽沉,連聲音都極好聽,可表情滿是劣質的玩性,就像是一個孩童擺弄下陷阱,等著來往行人跳進去,若有人中招,孩童就會拍手稱快,歡呼雀躍地跳起來。 可不論是哪個人中招,這樣被戲弄,誰能甘愿? 容華冷不丁開口,滿口譏誚:“四殿下這份玩心,這天底下大概也沒人比得上了。想想父親為朝廷盡忠盡責,可偏偏養出來的人……卻一個不如一個?!?/br> 殷遠也好,殷延禾也好,這皇家殷姓的人,腦子就沒幾個是正常的。 殷延禾眸光微變,臉色有一瞬的陰沉,但轉瞬間又恢復如常,那放肆的手重新握住容華的下巴,這回容華一瞥臉,卻發現那手掌下的勁道很硬,顯然是不打算松開。 便也不再掙扎,眸光像冰刀子似冷漠地注視著殷延禾,聲音硬的像一塊鐵石:“四殿下不知道有沒有聽過玩火自焚這個說法,或許四殿下根本不怕,但容華還是再次奉勸一句您,有些事,有些人,也有四殿下玩不起的?!?/br> 他捏著她下巴的手掌微微收緊,看到她眉心擰起,雖然臉上有一道礙眼的疤痕,然而那雙死死盯著自己的眼睛著實得亮,仿佛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看得人心莫名得加速跳動起來。 殷延禾的目光生了一些變幻,唇角噙著越發詭異的笑。 怪不得,怪不得沈兄這樣著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