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我接過小兵奉上的壓驚茶,驚疑地問道:“大將軍此刻不應該是在西關駐守邊疆嗎?怎地會在這里?” “臣于月前接到攝政王的密函,丞相唐明之、抗北將軍唐嗣義伙同驃騎將軍唐明奇欲私調抗北軍和驃騎營謀反,攝政王命我抽調一萬軍馬喬裝改扮潛回皇城保駕,而他則設法拖住他們,好讓臣有足夠的時間布置好一切?!?/br> “皇上莫憂,唐嗣義已被攝政王派人暗殺,抗北軍也已有妥當的人接管,雖然現在城門已被唐明之和唐明奇控制,但有攝政王內應再加上臣的一萬兵馬,不出明日午時臣定當帶著此二人的人頭面圣?!?/br> 我點了點頭,面上無波無瀾,待大將軍離去,便一個勁地傻笑著。不管怎么說,吳水對我還是極好的。原來這些日子對我的不理不睬只是他故意迷惑叛黨的計謀,不過他壞就壞在不肯事先和我打個商量。我想待到此事結束,我有必要和他真正的談一談,談談他的心事,也談談我的心事。 大將軍像是知道我的急切心情,還不到午時,我便坐著馬車被士兵簇擁著進了皇城。 此刻,我最想見到的人是吳水。 可他并不在接駕的官員之中。 我催促著士兵打馬到了攝政王府,吳水還是不在。 我又急沖沖地往皇宮趕去,我想他一定會在那里等著我。一襲青衣,就那么風度翩翩地站在大殿之上,等著我走上皇位,一如我時常會出現的夢境。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我見到的吳水——竟然是一具僵硬的尸體。 他就那么靜靜地躺在大殿當中,身上的青色袍子破爛不堪,里頭的白色內襯被血染成了炫目的紅色。 “攝政王是被……”我抬手阻斷了大將軍的話,我一點兒都不想知道吳水是怎么死的,這只會讓我更加悲傷,更加自責。 可是旁邊還是有人不停地告訴我攝政王是多么的英勇,多大的大義,甚至還有人開始cao心吳水無后,要從吳家的旁支挑選出合格的人選來接替攝政王的位置。而我想的很簡單,沒了吳水,我該怎么辦呢? 所有人都以為我會哭,連我自己也以為自己會哭得死去活來。事實上,我的眼淚卻怎么也流不出來,我只是靜靜地看著仿若陷入沉睡的他。我想此刻的吳水如果睜眼看我,他一定會覺得很欣慰。他花了十年的時間教育我如何做一個合格的皇帝,無情無義、心狠毒辣這是我總結出來的修煉帝王的第一法則。此刻,我做到了。 “皇上,請節哀?!蹦⌒囊硪淼乜粗业哪樕?。 我擺了擺手,示意他和眾人一齊退下,可他抗旨不遵。 我想我這皇帝當得實在窩囊,誰都敢抗我的旨。罷了,罷了,不當也罷。 偌大的大殿上,我頹廢地坐在地上,將皇冠扔在了腳邊。 莫含叫了一聲“皇上”跪在了地上。 再也沒有人會在我耍脾氣的時候,為我戴好皇冠,也沒有人敢在我犯錯誤的時候,打我手心拍我屁股。 我的任性,讓我永遠失去了吳水。 想著想著,我嚶嚶哭泣。 八、 后宋歷來都沒有為攝政王修建陵墓這一說,我也不愿意隨意找個地方將吳水下葬,便力排眾議將為我修建的陵墓給了吳水。 想是那建墓之人覺得我還年輕,十年八年的根本用不上,是以墓只修建了一半。 就算只有一半,天氣漸熱,也只能倉皇下葬。 而我也只能更加倉皇地安排一些事。 好在很多事情就像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一樣,并不需要我費太多的周折去做。 下葬這天,我執意扶棺入陵,又在即將封陵的時候執意不肯出來。 大將軍大發雷霆地朝我吼著,說我不顧大局,思想狹隘等等等等。 我笑笑,扔給他一卷早就擬好的詔書。 我將皇位傳給了本家堂哥溫書行,他是一個有智有謀的大好青年,在我當政的這些年里,大將軍曾不止一次地和吳水商討要廢我立他。如今,大將軍終于如愿以償,卻看似不怎么開心,老淚眾橫地罵我:“怎能拋棄自己的子民!” 我是一個女皇,雖然不怎么合格,但在我生命有限的十八年里,每天所接受的教育就是如何愛戴自己的子民。我深愛我的子民,但是我更愛我自己,我忍受不了自己要懷揣著一顆已死的心來度過余生。我是一個女皇不錯,沒有吳水,我什么都不是。 我早就打定了主意,要給吳水殉葬。 依賴他早已成了我的習慣,我真的自強不起來。 莫含跪在大將軍的旁邊,將頭磕得當當作響,信誓旦旦地對我說:“皇上,攝政王能為皇上做的事情,臣也可以?!?/br> 我看著他淡淡地笑著,搖了搖頭。 墓門邦的一聲嚴實合縫地合了起來,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我扶著墓壁緩緩地向陵墓的最深處走去。 我想這地方太恐怖了,我得和吳水在一起。 卻陡然聞見一股熟悉的味道,緊接著頭上挨了重重的一下。 我醒來的時候,看清了眼前青衣男子的容貌,徹底瘋狂了起來,歇斯底里用盡全身的力氣揮打著他。 “壞蛋,混蛋,朕要治你的罪,治你欺君之罪?!?/br> “你竟敢騙我,竟敢詐死,竟敢不要我……”我痛哭流涕,哭訴著吳水的罪行。 他仍由我拍打,嘴上卻不肯饒我。 “是誰先不要誰的?是誰看見人家男子長得好看就目不轉睛的!又是誰和莫小將軍相約明湖邊,談天喝酒相依而眠?還有是誰往我府上塞了十二個美女!” 我雖然心虛,但仍舊嘴硬。 “我和莫小將軍那是因為我喝醉了。你有什么好氣的!我明明提醒過你很多次了,我已經……” “已經十八歲了是嗎!”他打斷了我的話,壞笑著道:“暖暖可是在提醒我你已經十八歲了,我可以換種方式欺負你了!” 說著,他俯身吻上了我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