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頁
顧珩北拿了他要找的東西,目光在其他幾個小盒子上流連半晌。 他探手伸向那個最小的盒子——這盒子他認得。 黑漆絨布上躺著一對散發著熠熠光芒的莫比烏斯環戒指。 一只保養完好光潔如新,一只沾染著暗沉的干涸血跡。 當年分手后顧珩北離開A國,大部分的東西都被他裝進紙箱扔到了垃圾桶旁,其中就有這只戒指。 他猜測紀寒川的那只戒指應該是車禍后動手術被摘下來,紀寧生幫忙收進了這里。 顧珩北又拿起一個長條的推蓋式盒子,這樣的盒子箱子里有四個,沉甸甸的,一個盒子足有五六斤重,他輕晃了下,里面嘩啦啦得響。 顧珩北猜到盒子里是什么,他推開盒蓋,里面果然是碼得整整齊齊的,幾百支藍黑水筆。 “以后我每天送你一支筆,你再也不會沒筆用了?!?/br> “你要承包我一輩子的筆???” “嗯,你這輩子的筆,我都承包了?!?/br> 顧珩北把盒蓋又推上,戒指盒也放回原處,拿著私章走了出去。 …… 漫天的煙花大朵大朵在墨色的夜幕之上轟然綻開,玉樹凌空,瓊花爛漫,映照得煙花下的一張張臉龐流光溢彩。 接近凌晨時分,城市的中心廣場上依然人流不息衣袂連云,大多是二十上下的青春少年男女在等跨年。 “還是年輕人好啊,多青春,多熱情啊,”費揚執著酒杯站到顧珩北旁邊,和他一起隔著會所的玻璃天臺看下面廣場上的人潮洶涌,忍不住感慨叢生,“咱們是老嘍!” “放心,你無家無業無兒無女無心cao,會老得很慢?!鳖欑癖狈笱艿匕矒豳M揚,再一次低頭看手機。 到底是被叫爸爸的人,顧珩北現在有cao不完的心。 他家里頭有兩個平均心理年齡不足五歲的崽,雖然這個點小侄子和紀寒川都睡熟了,但今晚跨年,到處煙花陣陣響,萬一倆人被吵醒了找不見他指不定要惹出多大麻煩。 還好顧珩北走前在客房里裝了攝像頭,得空就拿出手機瞅兩眼。 費揚一瞥眼看到手機畫面差點把嘴里的酒噴出來,屏幕上是一盞暈黃的床頭燈籠罩著兩個熟睡的人,人見人愛的顧聿澤小寶貝正被一只死大豬蹄子摟在懷里睡得香香甜甜! “你可千萬別讓二哥看到你手機!不然他非給你砸了!” 顧珩北滿不在乎:“剛我一來就給他看過了,不然他以為我把他兒子一人丟家里呢?!?/br> “靠,”費揚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悻悻道,“我說二哥怎么一晚上都臭著臉!” 顧珩北的這個圈子非常小,小到不過一日功夫,他把紀寒川送到鐘燃那治病,又請周晏城出手兜NorMou,還把紀寒川帶到自己家里跟顧聿澤拜把子的消息,就像乘了小翅膀一樣飛進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一群人差點組團去做掉紀寒川。 費揚用一種不知如何是好的眼角不停瞅著顧珩北,欲言又止。 “讓我歇會,”顧珩北舉起雙手,難得求饒,“真的,我耳朵里的繭子還疼著?!?/br> 要不是跨年夜又是他的生日,兄弟們實在盛情難卻,顧珩北其實根本不想在這種時候出來聚會。 “……唉?!?/br> 費揚嘆出一口長氣,他回身到包廂里拿了半瓶酒和一個杯子出來。 男人之間說再多都不如陪你一杯酒。 小躺椅吱吱呀呀,小酒杯晃晃悠悠,顧珩北和費揚你一杯我一杯,不知不覺的都有了微醺之意。 陽臺上的壁燈亮如白晝,清輝的光線下顧珩北白皙清透的臉龐上洇出桃花般的薄紅,他的睫毛纖長根根分明,有微微上翹的弧度,眼眸里水光微漾,每每眨動,都在眼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費揚笑說顧小四,你丫天生一雙含情百媚的桃花眼,不去禍害眾生,怎么當了個癡情種子。 “滾,”顧珩北笑罵,“多喝酒少逼逼?!?/br> 顧珩北跟費揚喝了一會,然后他拎著酒瓶進包廂,挨個敬人,從顧進南開始,到鐘燼鐘燃兄弟,到其他發小們。 他一口一個哥叫過去,半瓶兌了料的洋酒很快喝光,他隨手又開了瓶新酒,一點沒摻別的,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一飲而盡。 開始的時候還有人攔他,后來所有人都不做聲了。 顧珩北喝得眼睛紅紅,臉也紅紅,說話開始倒葫蘆。 他說起顧進南小學時去南方參加夏令營給他抱回來一個大椰子當禮物,他說起他第一次跟著費揚樓逢棠幾個到夜店去長見識,他說起大年三十在爺爺家過夜為了逃出去玩翻窗戶到鐘燼的屋子里然后讓鐘燼給他打掩護,他甚至還說起了索林…… 顧珩北每跟一個人說一件事他就喝一杯酒,他說他明年就三十了,天生命好衣食無憂,半生風調雨順,全賴各位哥哥們罩著,他知道他有不爭氣的地方,有讓他們傷心的時候,請他們多包容著。 后來他說爺爺奶奶對不起,老爸對不起。 他說哥,你別罵我了,你們都別罵我了。 他不停說著,有人聽不下去出去了,有人拍他的背哄著,有人沉默著抽煙,有人……哭了。 哭的是同樣喝多了的費揚,費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哆嗦著手指指著顧珩北說顧小四你圖什么呀,你從小到大我們都寵著你,寵得你都不知道什么叫人間疾苦,所以你就可勁兒往苦水里鉆,你十七八歲那會你傻就算了,你現在又圖什么,你都知道他是什么德性了你還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