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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天雪地里浸泡得快要失去知覺的腳終于活絡了過來,暖流順著血液淌滿四肢百骸。 紀寒川微一抬眼,滿目的心疼憐惜像是漫漲的水流溢出湖床。 顧珩北心頭巨震,眼眶都有些發熱,一路的風霜雨雪艱難險阻,所有從未遭受過的驚險與辛苦在這一刻都化作了綿密的甜。 全都他媽值了。 紀寒川捂著顧珩北的腳,指腹從他的腳背一寸寸按到腳心,顧珩北癢得直縮,都樂笑了。 “別動,”紀寒川抓緊他,“我看看有沒有起凍瘡?!?/br> 顧珩北晃了晃腳丫:“好像沒有,我也沒走幾步路?!?/br> 紀寒川一直飄飄悠悠的心臟直到這時候才落到了實處,完完全全確認眼前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顧珩北看紀寒川專注地盯著自己的腳,好像那是個什么稀罕物事似的,他壞壞地抬起一只腳去蹭紀寒川的臉,嬉笑道:“看這么入神,想吃???” 紀寒川真張口作勢要去咬。 “靠!”顧珩北渾身毛都炸了,“別鬧別鬧,不許這么鬧……” 顧珩北低頭,紀寒川仰頭,看向彼此。 房間里的燈是那種低瓦數的燈泡,用電線墜在半空,落下來的光有些昏暗,滿屋的熱氣繚繞,把彼此的眉眼都籠得有些看不真切。 紀寒川微微抬起身,吻住顧珩北的嘴唇。 兩人心里都是重重一嘆。 我/你跋山涉水走過千里冰封路,就是為了找到你/我。 他們密密貼了好一會,直到“吱呀”的門聲響起,苗苗進了堂屋,哼著歌兒走進來: “三哥,給你蛇油膏,對了,我把我的綿羊油也拿過來,小北哥你可以用來擦臉?!?/br> 顧珩北笑道:“謝謝?!?/br> 紀苗苗蹲在電暖器前烘手:“不客氣?!?/br> 紀寒川說:“你回屋去吧,這用不著你了?!?/br> “那好吧,”紀苗苗站起來,“有事兒叫我啊?!?/br> 顧珩北看著紀苗苗離開,還細心地帶上門,欣慰地說:“你妹可真乖?!庇幸粋€紀寧生在前,顧珩北原本還擔心紀寒川他們家全都是不好伺候的,沒想到紀寧生才是紀家唯一的奇葩。 紀寒川點點頭,顧珩北的腳終于被搓得熱些了,紀寒川拽著他的腳放進腳盆里。 “燙燙燙!” 顧珩北支棱著腳趾頭,只敢把腳擱在盆邊兒上,紀寒川就用手撩著水,一點點往他腳背上淋。 本是很尋常的動作,卻因紀寒川格外認真專注的神態顯得纏綿悱惻柔情百結。 等到顧珩北終于能適應水溫了,紀寒川把他兩只腳壓進盆底,修長有力的手指沿著一個個xue位給他揉按。 顧珩北舒服地瞇起眼,全身毛孔頃刻間綻開,每一顆盤旋在空氣里的熱氣分子都順著毛細血管浸入到神經骨髓里去。 顧珩北攥著紀寒川的領子把他拖上|床。 紀寒川被他弄愁死了:“擦腳……” …… 兩層被子裹得密密實實,紀寒川覆在顧珩北身上,濕潤的嘴唇輕輕磨著他,低聲問:“還冷嗎?” “冷呢?!鳖欑癖甭曇魡〉?,軟軟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顧盼流轉,那是唯有面對紀寒川才會有的委屈和撒嬌。 紀寒川的心臟被轟成無數碎片,每一片都浸泡在酸酸甜甜的溫水里,他的拇指按在顧珩北的下唇上微微施力,指端陷進顧珩北的口齒,含糊著低笑:“那我讓你暖和起來?!?/br> “別,”顧珩北拉住紀寒川向下匐去的身體,他還是頭一回在這種時候臉紅羞臊,“我沒洗澡……” 紀寒川抬眼看他,纖長的眼睫微微扇動,深邃潮潤的眸光里全是好笑的笑意,仿佛顧珩北在說什么傻話一樣。 顧珩北怕紀寒川悶著,他支起一條腿,將被子撐出一個可容新鮮空氣呼入的角。 軍綠色的被子像一泓池水緩慢地揚起波紋,在昏黃的燈光下輕微地浮動。 窗外風聲嗚鳴,雪花裹卷著碎冰拍在玻璃窗欞上,堂屋那頭就是一門之隔的另一個房間,紀家的其他人都聚集在那里,電視機里的笑聲隱隱傳來。 顧珩北眼眸渙散地望著頂上的房梁,燈光將起伏的陰影都倒映在梁上,他緊咬著手背,連喘息聲都不敢泄漏出一點。 這是紀寒川的家,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他的房間,他的床,他還是個小豆丁的時候就睡在這里,而不遠處,有他幾乎全部的家人……顧珩北全身的血液都如熔巖滾沸,快子感一格一格往上積累。 潮水拍岸,一浪一浪,直至潰堤。 時間凝固,世界恍若靜止。 顧珩北像是被從熱水里剛剛撈出來,四肢棉軟無力,瞳孔微微擴散,身體細微地抽搐著。 紀寒川收緊手臂一下一下拍撫著他,漆黑的眼眸里亮光點點,含著最溫柔寵溺的笑意。 “川兒?!睒O輕的聲音含混不清,帶著嘲濕而暖糯的氣息。 “嗯?”紀寒川輕聲應。 “川兒?!?/br> “嗯?!?/br> 顧珩北勾住紀寒川的脖子,四片柔軟的嘴唇膠|合,一個沒有說話,一個什么都聽懂了。 房間里靜謐得能聽到彼此應和的心跳,細致悠長的呼吸交織纏|繞。 那么安靜,那么溫柔。 “餓不餓?我給你做飯?!蹦托牡氐鹊筋欑癖蓖耆綇秃?,紀寒川揉了揉他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