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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珩北端坐在桌前,單手撐著額,不過一夜而已,沙啞的聲線里全是疲憊:“他們的行為已經構成這兩個罪名,這是咎由自取?!?/br> “什么綁架???”樓逢棠不以為然,“小林子又沒訛他錢,不就跟那小子鬧著玩嘛,他要是真想綁架,那小子還能活著……” 費揚狠擰了樓逢棠的胳膊一把,示意這個傻逼噤聲,自己拉了把椅子在顧珩北旁邊坐下。 費揚先是曉之以理: “北,我知道你現在在氣頭上,但是你想一想,你要是把事情弄大了,索家和高家他們,肯定都要被驚動的,索老能讓小林子坐牢嗎?高局能讓他自己兒子坐牢嗎?這事兒牽扯進來的幾個人,哪家都不是省油的燈,就算你最后得罪了所有人,也不可能真把他們送進去,再說——” 費揚又動之以情,“小林子對你怎么樣,你是最清楚的,他對別人是真的混賬,但拿你是當親弟弟,顧二哥怎么疼你,他就怎么疼你,這點你得承認吧?” 顧珩北蜷曲著的手指動了動。 “咱們幾個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打斷骨頭連著筋,”費揚嘆了口氣,聲音低下去,“我知道你現在看重那個小子,但你跟林子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真的說沒就沒了?你真的要他坐牢嗎?” 顧珩北抬起頭,用一種陌生而古怪的眼神看著費揚。 費揚被他看得直發毛,心里甚至漫上涼絲絲的不妙預感。 顧珩北的眼皮薄而長,眼尾有些上挑,是多情又薄情的形狀,他溫柔起來能把人化進蜜罐里,鋒利時候如秋水寒光,又像帶著倒刺的鉤子,仿佛夾一夾眼皮,就能把人戳個淋漓見骨。 費揚和樓逢棠在他這樣的目光里覺出一種詭異莫名而詭異的坐立難安。 顧珩北輕扯唇角笑了下,寂靜的接待室里仿佛還留有費揚長篇闊論后的余音,顧珩北接著這個尾調,聲帶里發出的每一個字節都像有粗糲的顆粒在滾動,他說: “你們好像弄錯了一個事情,不是我要索林坐牢,是他自作自受。大家都是兄弟,索林被關在這里你們著急,你們心疼,你們來勸我……可我喜歡的人被他那樣糟蹋,你們誰來心疼我了?” 樓逢棠聽不懂,納悶地摸著后脖子:“什、什么意思???” 費揚又掐了樓逢棠一把,自己也住了嘴。 顧珩北重重地閉上眼睛,許久之后才又睜開,他咬牙嘶聲,不再給其他人任何余地: “我不管索家和高家會怎么做,這件事情交由司法解決……誰要是妨礙司法,我一定追究到底!” ———— 病房再次被清空,顧進南坐在屋里唯一的一張椅子上,紀寒川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回到床邊上: “您有什么話,就直說吧?!?/br> 顧進南很滿意,紀寒川比他預估的要識時務得多。 難怪老四著了魔,這小子哪怕頂著一臉調色盤,都比常人順眼幾分。 顧進南其實是有備而來,作為一個資產數十億的管理者,他的腦子可不殘,他家老四是什么樣的性子沒人比他更了解,紀寒川如果只是個虛榮膚淺的小鴨子是不可能讓顧珩北這么上心的。 所以顧進南在進來之前是簡單調查過紀寒川的。 確實是個漂亮人物。 顧進南象征性地喝了口水:“那我就開門見山了……” 紀寒川微垂著頭,他的頭發很久沒有理過,額前的碎發遮住眼睫,屏蔽了所有的情緒。 顧進南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夯釘子,一個一個楔進他耳朵里去的。 “……這件事確實是索林的錯,你有什么要求都只管提,我能做主的,全都滿足你?!?/br> “現在我家老四為了給你討回公道,一定要把他自己最好的兄弟送局子里去,那幾家都是京里有頭有臉的,他把人得罪了一圈,現在圈里什么難聽的話都有?!?/br> “他給你把面子里子都撐住了,自己戳了滿身的窟窿,他以后還怎么在世家里混?……他這么對你,你也該投桃報李,為他想想吧?!?/br> “年輕人,朋友多了路好走,你的前程,遠大著呢?!?/br> …… ———— “你說什么?”顧珩北得到通知的那一刻攥住了警員的衣領,目眥欲裂,“你說受害人不追究了?” “是的,”小警員有些不滿地拉出自己的領子,“受害人紀寒川已經簽了和解協議,他自己不追究索林等人的刑事責任了?!?/br> 同一時間的病房里,徐進驚愕而不敢置信: “為什么不追究?咱們稀罕他們賠那點錢嗎?” 紀寧生站在角落里沒有說話,顧進南走的時候拍了下他的肩膀,讓他也幫忙好好照顧他的“老鄉”,那目光里充滿了意味深長。 沒有人比紀寧生更知道顧進南這群人有多么得罪不起。 紀寒川滿臉倦容:“我已經簽了和解協議,這事就這樣了,你先回公司去吧,我哥在這里就行了?!?/br> “是不是剛才那個人脅迫你?”徐進追問。 紀寒川沉默半晌,然后抬眼看著徐進,說: “他是顧珩北的哥哥?!?/br> 徐進:“……” 一句話讓徐進所有的義憤填膺都偃旗息鼓。 徐進撓了撓頭:“那我先回去了,家里服務器也不知道李楚解決好沒,我晚上再來,不過顧學長肯定一會也要過來的,他為這件事情大概昨晚一夜沒睡,我剛才看到他的時候他臉色很不好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