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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有,從來沒有一個人讓顧珩北產生過這樣的感覺,這個人滿足了他一切的想象,如果一定要讓他給出一個詞語來形容,那大概是,一眼萬年。 就看這么一眼,如果此刻紀寒川說什么,要什么,說什么顧珩北都聽,要什么顧珩北都給。 “壽星公來了!”里面人的歡呼聲打破了夢幻一般的怔忡,將顧珩北從近乎迷離的失神中喚醒。 “紀寒川,”顧珩北聲音又輕又啞,尾音上揚,“你怎么來這了?你沒收到我通知嗎?” 顧珩北往里面看了一眼,目光再轉回來,終于后知后覺地發現紀寒川的臉色過分蒼白,嘴唇甚至有些青灰,漆黑的眼睛在燈光下復雜而濃稠,在與他對視時回避地移開。 顧珩北瞬間明白了什么,心臟往深不見底的地方沉去,面上卻依然掛著淺淺的笑:“這是要哪去?” 他伸手去握紀寒川的手腕,誰知紀寒川如同被雷擊電打一般甩開他的手。 顧珩北的手僵在半空,他微微瞇起眼睛,緊緊盯住紀寒川僵硬青白的臉,雪亮精銳的目光仿佛他拿慣了的解剖刀片,穿透那層稀薄透明的表皮,刺探進紀寒川的顱腔里,把里面的每一條血管每一個神經甚至每一個腦髓黏連著的思想都剖視得淋漓見骨。 什么都不必再問,什么都不必再說,什么都已經明了。 顧珩北忽然揚聲輕笑,是那種從鼻腔里哼出來的極輕極淡的嘲笑,他側過身,把封閉的門口讓出一條通路來: “急著走???”他滿不在乎地說,“走吧?!?/br> 紀寒川走了,顧珩北看到他一邊走一邊脫下身上的大衣。 大衣下是黑色的襯衫,襯衫背后洇濕一片,他的背影從肩胛到脊背是一條完美筆直的線,流暢的線條一路沒進窄痩的腰和修長的腿,長廊上的燈光殷切地追隨著他,仿佛也有不舍一般,將他的身影鍍出模糊而動人心魄的光圈。 可惜了,顧珩北想,這么賞心悅目的一副皮囊,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吧。 長長的走廊盡頭畫出一道拐角,拐角的墻壁終于將他的視線和他的背影徹底切開。 然后顧珩北轉過身,燈光下他笑容倨傲顛倒眾生,他面向包廂里那一屋直到此時才驚覺出他們闖了禍而顯得有些驚慌無錯的眾人,懶懶散散,清清淡淡地笑罵: “我說你們這幫你們孫子,都跟我學弟胡扯了些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各位小天使支持首訂。 第27章 城市的天橋上星光伴著燈火璀璨,腳下是車海橫流,紀寒川走在橋上,步伐虛浮得像是在海浪中顛簸流淌。 少年每走一步,都萬分迷茫。 ——“我第一眼看到這衣服就覺得只有你穿了才好看!” ——“這衣服是我當初跟珩北一塊在店里買的,沒想到……呵!” 這兩個聲音魔咒似地在他的腦海深處交替凌遲。 無數零碎的畫面從記憶的縫隙里爭相探頭,眼前走馬燈般閃現出一幕幕光影,那是和顧珩北相識以來的所有情景重現。 他想起初次見面,顧珩北輕笑著說: “我叫顧珩北,‘三顧頻頻天下計’的‘顧’,‘一川橫晚照’的‘橫’,‘澗北寒猶在’的‘北’?!?/br> 想起天光破曉,他們一起晨練,夜霧彌漫,他們結伴回歸。 想起他在地鐵站里倒退著走遠沖他揮手時灑然清朗的笑,想起他耐心細致地糾正他的口音,想起他每次點滿滿一桌的食物然后趴在桌上看著他吃,想起大排檔里他為他剝的蟹,想起他的當頭棒喝,想起他對自己總比旁人多了幾分的溫情和關懷。 不是沒有感覺到顧珩北對他毫無來由的偏愛,不是沒有困惑過那樣一個人為什么會對他這樣好。 真相來得如此直接而赤|裸,讓紀寒川難堪得無以復加。 難道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開誠相見推心置腹只是他自己的一廂情愿,他用了最大的赤忱結交顧珩北,然而對于顧珩北來說,那不過是別有用心的挑逗和追逐? 學校的論壇上至今還置頂著紀寒川和顧珩北那條所謂“古跡CP”的帖子,他和顧珩北但凡一起出現在學校里,總有許多女孩兒熱情地討論他們兩個,紀寒川從沒有介意或者反感過,但正因為覺得荒唐無稽覺得那永遠不可能發生他才能那樣淡然以對,只當是女孩兒們的玩笑。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這種臆測可能會成為事實! 那怎么可能? 顧珩北看起來是那么正常,他跟那間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他身上沒有半分脂粉陰柔,也沒有一點矯揉造作和輕浮放|浪。 顧珩北看著自己的眼神明亮澄澈,里面沒有半點輕佻猥|褻,他像太陽一樣熱烈,像月光一樣明潤,像星辰一樣璀璨。 他連偶爾袒露出來的一點點小壞,都那么直白可愛。 他怎么可能只是想要戲弄自己? 一定是哪里弄錯了。 紀寒川想他應該回去,找到顧珩北當面問個清楚。 他只想知道顧珩北究竟是怎么看他的。 他想知道顧珩北對他的想法是不是像對待郭詢閆森那樣。 他不相信顧珩北對他的情分只是一場追逐一場游戲。 于是他掉頭往來路走,行了幾步又停下來,轉身走幾步,又掉頭,來來回回反反復復,從未有過的難受和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