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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時光掩埋的深淵之下,所有不見天日的回憶從盤根錯雜的角落里傾巢而出,恍惚中顧珩北又看到那一年早秋格外明媚柔潤的月色混合著暈黃的燈光,從京大東邊的小籃球場四周圍簇的鐵絲網間篩落下來,車輪碌碌,由遠及近。 那年十七,秋色落葉,少年白衣。 第7章 那年十七,秋瑟落葉,少年白衣。 籃球場上熱火朝天,穿著紅白兩色球服的少年競相奔跑,為這秋日晚照的燥悶沉郁平添了許多盎然朝氣。 “傳過來傳過來!” “這里這里,珩北!” 顧珩北左忽右閃,一個漂亮的假動作繞過如影隨形的兩個對手,雙腳一踮輕松彈起,將球傳了出去。 落地時也不知踩到了誰的腳,一聲鬼哭狼嚎中顧珩北和對方一起摔倒下去。 “cao!” 顧珩北:“梭瑞?!?/br> “梭你媽呀梭!”對方怒罵。 顧珩北撐著地站起來,拍了拍手: “你他媽自個往我下面伸腳碰瓷還有理了是吧?” 裁判吹哨,兩隊隊員都擁過來。 裁判姚宋判紅隊犯規。 被顧珩北踩到的人不服:“你他媽會不會判,眼瞎???” 姚宋抿著嘴,雖有不悅,依然堅持:“我都看到了,你故意伸腳絆的顧珩北!” 紅隊隊長扳著那人的肩:“行了別爭了,聽裁判的?!?/br> 兩隊隊員正要分開往各自場地走,那紅衣少年“cao”了一聲,罵: “黑哨!日他個傻逼!” 顧珩北正抱著球要去三分線下罰球,聞言轉身橫眼過去: “罵誰黑哨?日誰傻逼?” 那人指著姚宋的背影挑釁:“就日|他了關你屁事……” 籃球打著旋兒直直砸上紅衣少年的臉。 兩隊少年擠搡扭打成一團。 “好了好了,都別打了,”姚宋過來拉架,扯著顧珩北的手,“珩北,這就是你不對了……” “誰不對?”顧珩北打架的時候表情很隨意,聽到姚宋的話卻倏然變了臉。 姚宋正色:“你先動手就是你不對,怎么樣你都不該拿球砸人!”他勸球場上的所有人,像個苦口婆心的老干部,“你們是打球的,不是打架的,友誼第一,比賽第二?!?/br> 白衣隊員不服氣嚷:“是他們嘴巴臟!” 紅衣隊員罵道:“怎么不說你們爪子賤?” 姚宋雙手在兩隊人之間重重一劃: “別吵了,大家都是一個學校的……” “當你媽的老好人呢!”顧珩北也不知哪來的沖天火氣,忽然將籃球砸到了姚宋的身上,他的眼睛很亮,此刻卻毫無熱度,鋒利的眉峰像是兩柄出鞘的冷劍,劍指姚宋,“滾一邊去!” 姚宋愕然,他的表情甚至稱得上是不可置信:“珩北你……” 顧珩北已經拔腿往外走。 顧珩北一走,白隊都跟著他一起,紅隊也稀稀落落散開。 姚宋木樁似地站在那里。 蔣辭和顧珩北一個宿舍,也是場上唯一一個知道兩人關系的人,他看人走得差不多了,推了把姚宋: “我說你怎么回事?珩北跟人打架你不上來幫忙也就算了,你他媽還先指責他?你還有點當人男朋友的自覺呢?” 姚宋頓時無措:“我……” “珩北為你才打的架,你倒好,還當老好人,這算什么事兒!” 蔣辭不滿地說完,也追著顧珩北去了。 晚上九點,依然是這塊籃球場,奔跑中的少年已經換了好幾撥人,顧珩北還穿著那身白色球衣坐在場地邊沿的水泥長椅上,背靠著后面的鐵絲網,兩條長腿抻得筆直,他往座位左右兩邊各放了瓶飲料占座,懶洋洋地等著姚宋過來。 約的時間是九點,可直到場上的籃球都打完了,連隱藏在角落暗影里的情侶都拉著手離開了,收垃圾的人推著垃圾車從場中心開始,一點點往邊沿靠近,將一個個飲料瓶子收進尼龍袋里,其他垃圾則分類扔進推車里。 姚宋都還沒出現。 如果是平時,顧珩北是不可能有這么大的耐心等人的,但是有今天沒下回,他也就忍了。 偌大的場地上只有他和一個穿著制服的清潔工,顧珩北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那清潔工身上。 籃球場外圍的鐵絲網上每隔數米懸掛著一盞小燈,昏暗蒙昧,那道過分瘦削的身影從一點明亮里走進黑暗,又從暗影中走進淺淡的亮光里。 顧珩北起初以為那樣纖瘦的身形應該是一個個子很高的女人,他只覺得這清潔工瘦歸瘦,身形卻異常筆直,體型出奇得漂亮,然后等那人走得再近些,顧珩北雙1.2的視力才勉強從昏黃的光影里辨認出那是一個留著板寸的少年。 京大有很多學生勤工儉學,但是推著垃圾車做保潔的,顧珩北還是頭一回看到,他心頭微微訝異。 “噠噠噠噠”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打破了空曠球場的寧靜。 “珩、珩北!”姚宋喘息著在顧珩北身前站定,他背著沉重的書包,雙膝微彎,兩只手撐在膝頭上,一邊呼哧呼哧一邊急切解釋,“對、對不起,我來晚了,下課的時候正好碰到院辦的陳書記,他找我談了一會……” “沒事,不用解釋,”顧珩北輕聲一笑,換了個坐姿,他收回抻在那里的長腿,上下交疊,脊背一挺,那沒骨頭似的懶散勁就都收了起來,他右手彬彬有禮地指了指一旁擱了許久的飲料,“喝點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