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這真真是喪心病狂?!备±锏膵D人們各個掩鼻直嗤。 “羅宰相這是看皇室不順眼啊,搜羅了皇室好幾張臉擺在宰相府虐待?!背瘯暗亩坷?,好些個大臣竊竊私語,“一個嫡出公主,一個嫡出郡主,這是要反了嗎?” “派人查抄一下羅府,指不定還有長得像皇子的小廝呢?!绷_宰相的政敵,這回可是逮著彈劾的由頭了,“敢情,他宰相府使用的仆人都是‘皇室成員’?” “這還了得?” 宰相權力再大,也不過是皇家的奴才,眼下竟是變著法兒要凌駕于皇室之上? 一石激起千層浪,為著這事,朝堂上前前后后鬧騰了近一個月,那些言官的嘴,可是將所有能扣在宰相頭上的帽子都扣了個遍。發起人陸烈,到了后頭壓根不用出面,自有一群看羅宰相不順眼的人自發將宰相往死里整。 最后硬是定性成了宰相羞辱皇室案。 宰相府里,羅茜茜瑟瑟縮縮地躲在床榻一角,抱著被子一個勁兒顫抖,嘴里嗚嗚咽咽哭著,她不明白政治的殘酷性,只是羞辱了幾個與皇室血緣不沾邊的平民而已,怎么就鬧得這般上綱上線了? 以前爹爹也訓過她,每訓上一回,她就收斂一下。這一次,爹爹竟是被朝堂的彈劾忙得日夜不睡,連訓她的功夫都沒有了。倒是哥哥,狠狠罵過她好幾頓。 ☆、第116章 12.1周四(二更,全)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上一章已補全,昨晚看的小天使們別忘記重看一遍 承德殿內。 圣德帝無聲地翻著一本本彈劾奏折。 宰相羅大人一臉死灰樣,跪伏在地上泣不成聲。 羅大人一向巧舌如簧,可這一個月來,他已是被朝堂上上下下的人彈劾得無力再反駁什么了,一向高傲的頭顱,如今低垂得如喪考妣。 已是跪在大理石地板上五個時辰了,從太陽還未升起,跪到圣德帝歇晌起來,又跪到如今日薄西山。滴水未進,這一個月來的擔驚受怕,讓羅宰相嘴唇都干裂起了層層死皮。 “吭……” 圣德帝看彈劾的折子,看得眼睛都有些不大舒服了,丟下手中折子,清了清嗓音。借著這會兒功夫,瞟了一眼跪趴在地的羅宰相。 “宰相,你今日跪在這兒一天,可是有話要說?”圣德帝知道這個宰相一向能言善辯,可是這一個月來,卻甚少開口為自己辯解,就連站在宰相那邊的大臣和幕僚也在這半個月里悄然噤聲了,不再為宰相辯駁什么。 任由別的正直官員,給宰相頭上扣下了羞辱皇室的罪名。 這在羅宰相的政治生涯里是少見的現象。 圣德帝不由得多瞅了宰相一眼,只見羅大人猛地額頭著地,重重磕了三次響頭:“臣,不敢為自己辯解,都是臣教女無方。愿接受一切懲罰?!?/br> “好一個教女無方啊?!笔サ碌勐牭皆紫嗟脑?,身子往前傾了傾,突然大聲道:“你確實教女無方!簡直罪該萬死!” 聲音大得震動了案臺上的書卷紙張,讓羅宰相伏在地上的手都抖了抖。君臣倆又是陷入一陣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圣德帝恨鐵不成鋼,道了句:“自己的女兒,自己去處置吧?!闭f罷,坐得酸疼的圣德帝捏了捏腰,起身徑直走出了承德殿。洪太監慌忙跟上,出了大殿,只余下戰戰兢兢跪在那兒的宰相一人琢磨去。 “皇上英明?!彪x得大殿遠了,洪太監夸贊道。 “你又瞧出什么來了?”圣德帝邁入春景怡然的御花園,瞥了眼鬼精的洪太監。 洪太監卻只是笑,一張四十來歲的臉在春風中笑而不語,討好地給圣德帝揉搓著坐酸了的腰。跟了圣德帝幾十年的老人,哪能不曉得皇帝這一個月里在想什么,該嚇唬的嚇唬了,該鞭策的鞭策了,如今已是到了該皇恩浩蕩的時候了。 羅宰相可是追隨圣德帝的肱骨之臣,當年圣德帝能繼位,羅宰相也是出了一份大力氣的??墒沁@半年來,羅宰相仿佛過于自傲,好些個國家大事都喜歡與皇帝抬杠,讓圣德帝心里頗有些不爽快。正要打壓下宰相呢,就被陸烈捅出了這等事。 此時不打壓,更待何時? 這才縱容了其余朝臣,將各式各樣的罪名牽強附會地扣押在了宰相頭上,好讓宰相知道,沒有帝王為他撐腰,他隨時都能被其余朝臣給群起而吞掉。 不過,宰相到底是個能干的,善于用人的圣德帝還沒昏庸到會為了這點莫須有的“皇室成員長相”,就滅掉扶自己登基為帝的肱骨之臣。但是,這樁轟轟烈烈了一個月的大案,卻是記錄在史冊上,成了圣德帝抓住羅宰相小命的把柄。 ~ “老爺,你可是回來了?!绷_夫人雙眼抹淚的攙扶起跪了一日,雙腿都不大好使了的羅宰相,扶著他小步小步地往木塌上挪,她“賢惠”地跪在地上給老爺揉搓跪青了的腿。 若不是她從小嬌慣女兒,也不會釀下如今的“大錯”。自然,羅夫人心底可沒覺得女兒羅茜茜有什么大錯,不過是羞辱了幾個貧賤的丫鬟和市井小民。 只是,這一個月鬧得風風火火的,連一向春風得意的老爺都被扒了三層皮,憔悴不堪,羅夫人心底再不服氣也是沒責,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默認女兒犯了大錯。 “今兒個,皇上如何說?可是開口饒了咱們家?”羅夫人難得說話卑微,每給老爺揉一下腿,都哽咽一聲。 “嗯?!绷_宰相輕輕嗯了聲,卻沒有下文了。他太了解圣德帝了,今兒個讓他回家自己處理,便是打算放了他,給宰相府一條生路,可是……下面的話,羅宰相看了眼雙眸立馬放光的妻子,心中百般不忍,抿緊了唇開不了口。 羅夫人心性高,卻是個沒有太多見識的人,親耳聽著丈夫“嗯”了一聲,卻覺得籠罩在宰相府上空的烏云散去了,屬于她的太陽又來了。一張四十歲的臉,笑得魚尾紋都斜入鬢中,聲音里立即帶了喜氣: “就知道沒有咱們老爺拿不下的事?!睔g快地叫丫鬟拿紅油過來給老爺推拿,起先跪在地上的雙腿,也自行解放了,翹了翹屁股坐在矮小的繡凳上,言語里盡是歡喜,“我說什么來著,皇上那么器重老爺,哪里舍得真的治罪,肯定只是個幌子……老爺先頭還不信呢……” 這羅夫人一直覺得自己是羅大人的福星,自從十六歲嫁給羅大人后,羅大人的官運就一路暢通得很了。她這個福星還活得好好的,她的丈夫怎會被她的女兒給克著了? 鐵定不能??! 一張臉又恢復了曾經春風得意的樣子,邊溫柔地給老爺涂抹上紅油,輕輕揉散開腿上的淤青,邊哼哼道:“那些個拜高踩低的誥命夫人,這一個月可是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看我明兒個不找他們算賬……還敢羞辱我的女兒,哼……” 不過幾個瞬間,羅夫人的臉蛋又回到了曾經倨傲的樣子。 看著自己妻子一掃曾經的陰霾,滿臉的喜氣,羅大人哽在嗓子眼的話,都不知道該如何說。 默然看著妻子。 “爹爹……”候在門外邊的丫鬟婆子,已是聽到了皇帝赦免宰相府的大喜消息,趕忙地就去后院告知姑娘羅茜茜了。眼下羅茜茜開心地狂奔而來,才踏入正房的院子,就歡歡喜喜地叫上“爹爹”了。 聽到女兒歡快的聲音,羅大人身子一個顫栗,待他見到穿了一身大紅裙子的女兒,歡跳地跑進堂屋時,羅大人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羅茜茜歡喜地摟住爹爹脖頸,在他臉蛋上重重親吻了下:“就知道爹爹待我最好了,鐵定不會棄我不顧的?!闭f罷,又飛快親了爹爹幾口,沒有任何一刻,羅茜茜像眼下這般崇拜自己的爹爹,“爹爹,你簡直就是女兒心中的神!” 看著女兒那滿臉膜拜的樣子,羅大人心底的絞痛猛地劇烈起來,忍不住摟緊了女兒的身軀。摟著,摟著,腦袋也埋了進去。 “老爺,這是喜極而泣么……”羅夫人終于發覺老爺有些不對勁了,心里莫名有些慌。 “爹爹也會喜極而泣?”羅茜茜仿佛看到新大陸似的,甚為驚奇,她還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命運,看著爹爹的頭伏在她懷里,只是覺得新鮮不已,“爹爹,快讓女兒瞅瞅,女兒長這般大,還沒見過爹爹喜極而泣呢?!?/br> 傻乎乎的羅茜茜,欣喜地一把抬起爹爹的腦袋……沒想到,爹爹摟得她太緊,腦袋也埋得太深,力道不大的她竟是一把沒抬起來。 慢慢的,羅茜茜笑不出來了。 她薄薄的衣裳上,似乎……沾染了爹爹的淚。 羅茜茜眼睜睜看著胸前那塊衣襟濡濕了一片,黏糊糊的分外不舒服。她有些傻眼了,不知道爹爹到底怎么了。 坐在一旁的羅夫人也開始著慌,聲音里滿是驚慌:“老爺……你,你怎么了?”有股不好的預感轟的一下上了腦子。 就在這時,一向堅強的羅大人竟是低低哭出了聲音,緊緊摟住女兒哭出了聲音:“茜兒……”聲聲呼喚著羅茜茜的小名,滿是愧疚的樣子。 “爹爹,女兒在……”羅茜茜一下子懵了,不知道爹爹這是怎么了,有些惶恐地看了眼一旁的娘親,想要尋求答案??闪_夫人也是啥也不知情,不能告訴女兒更多。 “茜兒,爹爹對不住你……”羅大人終于在羅夫人的一疊催促聲中,哭出了聲音,“爹爹沒能保住你……” 沒能保住她? 這是什么意思? 羅茜茜呆滯一瞬后,雙腿有些微微發軟:“爹爹,什么沒保住我?” “茜兒,明日起,你就去皇家寺廟為我大燕王朝祈福去吧……”羅大人知道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讓女兒提心吊膽等他回答,不如一次性說清楚,“這已是爹爹能想到的……最輕的懲罰了……是爹爹無能,護不住你?!?/br> “祈福?”羅茜茜依然不太明白爹爹的意思,“上山為皇家祈福?”去寺廟上個香,跪一跪,有何難,她理解不了爹爹為何要哭,“好,明兒個我就上皇家寺廟去為大燕王朝祈個福去?!?/br> 女兒答應得那般輕松,羅大人卻是將女兒摟得更緊了,勒得她快喘不過起來。 羅茜茜什么都沒聽出來,羅夫人卻是察覺出了什么,回想丈夫說的“已是最輕的懲罰”,恍然大悟了什么,尖聲叫道,“老爺,你要送咱們茜兒去尼姑庵落發出家?” 她的女兒,才十五歲啊,正是花兒一般嬌嫩的年紀,就要在尼姑庵常伴青燈古佛一輩子了么? ☆、第117章 陸胭大婚 落發出家? 羅茜茜一聽,還得了,立馬不可置信地盯著爹爹看,看了幾個瞬息,見爹爹一副默認的樣子,她哪里還承受得住,當即發起瘋來。 身子激動地要掙脫出爹爹的懷抱,大喊大叫:“不……我什么也沒做錯,憑什么這般懲罰我?我不……” 她凄厲的哭喊聲,嚇壞了堂屋內外的丫鬟仆役,各個都瑟縮起來,噤若寒蟬,唯恐發出一句不對的聲音,惹來里頭主子的責罰。 羅夫人抱著癲狂的女兒,哭著去阻止女兒瘋了般撕扯爹爹的衣袍。 這一夜,宰相府直鬧騰到后半夜才消停。 羅大人自然心疼女兒,從小寶貝著長大的,可他無可奈何,皇帝讓他自行處置女兒,已是給了極大的恩典。若只是隨意打打板子,罰罰跪,那是鐵定不行的。好在女兒年歲還小,去皇家寺廟修行個兩三載,等風頭過去了,再求皇上恩典還俗,還是能嫁人的。 只是這話不能對女兒說,女兒心里藏不住事,若是中途抖露出去被別人聽到,就壞事了。 是以,羅大人沉默不言。 ~ “陸胭,聽說了嗎?那討人厭的羅茜茜被他爹送進廟里當尼姑了?!?/br> 錦心一聽到消息,就樂呵地進宮來與陸胭分享。若說陸胭曾經因為榮銘的關系分外討厭羅茜茜的話,那錦心可是因為上一世的關系,對羅茜茜有著非同一般的恨意呢,有這等大快人心的消息,錦心哪里舍得自個兜著。 人才剛跨入陸胭書房,腦袋還低垂著頭躲避簾子呢,一張小嘴已是喋喋不休:“落發那場面,聽說可是激烈了,落發的剪刀都劃傷了好幾位姑子的臉?!?/br> 正在書房里看書的陸胭,聽到錦心的聲音,連忙將書一放:“怎的,羅茜茜還搶了落發的剪刀?那最后到底落發了沒?”別是帶發修行吧? 陸胭可是一百八十個不樂意。 帶發修行,跟不是姑子有何區別? “哪能呢,最后被好幾個力道大的姑子給摁地上削光了頭發?!卞\心雖然自己不屑去觀看,卻是打聽得可清楚了,仇人落難,哪能錯過好戲,“她不配合,聽說頭皮都刮出好些道血印子來,硬是比別的姑子更丑陋幾分?!?/br> 錦心說得眉飛色舞的,臉蛋上滿是春光。 “那就好?!标戨龠@下放心了,重新坐穩在木塌上,拍拍身邊的地兒讓錦心坐,“咦,你手里提著個什么東西?” 錦心轉過身來要坐時,陸胭才瞅到錦心手里還提著個黑布罩住的小籠子似的東西呢。 “是前兒個薛哥哥給我弄回來的?!卞\心一張小臉笑得甜甜的,朝陸胭眨眨眼睛,“你猜是什么?” “你猜是什么?” 陸胭向來沒有猜東西的天賦,腦袋湊近了,一股味兒直往外冒:“別是一只小肥鳥吧?”薛陌喜歡稱呼錦心為小肥鳥,這事兒陸胭還是知道的。 “才不是小肥鳥呢?!卞\心不喜歡那個“肥”字。 “人家才不是小肥鳥呢?!?/br> “我又沒說你現在是小肥鳥?!标戨俪\心瞟了一眼,“小時候的你,是小肥鳥嘛?!闭f完身子就要躲開錦心去,她知道錦心啥時候都愛美,討厭旁人說她“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