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我差一點就從馬上摔下來,那樣的情況下非死即重傷,幸好,阿……”天璇愣了下,是誰救了她,她怎么想不起來了。 顧沅背上冒出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她知道了,不可能,她不可能知道的,知情人已經被處理掉了。 天璇擰了擰眉,重新將注意力扯回來,見顧沅臉色發白,冷冷一笑。之前大舅母告訴她時,她信了八分,剩下二分是因為大舅母遭逢家變,性情大變,對顧沅厭惡至極,有時候說話行事十分偏激,她怕這是大舅母為了絕顧沅后路捏造。不過眼下看顧沅表情,這兩分懷疑煙消云散。 “看來表姐也沒忘,那么你怎么有臉求我幫你,我不落井下石已是仁至義盡?!睂Ψ教幘晨皯n,而自己幸福美滿,美滿的她都不想臟了手去對付人。 天璇撫了撫袖邊,吩咐:“帶下去?!倍嗫匆谎鄱加X得敗興,今天可是元寶的好日子,自己怎么能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壞了心情。 被人夾在中間帶下去的顧沅額上冷汗沁沁,雙眼因為恐懼而睜大。她竟然知道了。 沈天璇沒來時,自己是顧家唯一的女孩,哪怕是庶女,可她自小就養在顧大夫人身邊,后來被接到顧老夫人院里,衣食住行都是最好,長輩們都疼她,兄弟們都讓著她。 可沈天璇來了,自己從一開始的忐忑到接受,又變成了嫉妒。她成了她的陪襯,明明她才是顧家女兒,可外人提起顧家女孩,第一個想起不是她。上門打探她的更是猶如過江之鯽。嫉恨的毒草就這么悄無聲息的瘋漲,終于有一天她忍不住在沈天璇的馬上動了手腳。 后來被父親查了出來,父親找借口罰了她,卻也幫她悄悄掩了過去,沈天璇怎么會知道,是嫡母,肯定是嫡母告訴她的! 嫡母恨毒了她,連最后一點希望都不給她留下。 顧沅只覺得如墜冰窖,不行,她不能這樣認命:“蔣紹!”她猛然扭頭看著天璇又重復了一遍:“蔣紹!” 天璇轉過頭,臉色凝重。 顧沅神經質的笑起來:“蔣崢知道你和你的紹表哥之間的舊情嗎?如果蔣崢知道了,或者王府眾人知道了甚至是外面的人知道后,你會是個什么下場!”顧沅笑容突然一收,換上楚楚可憐之色:“表妹你就幫我這一回吧,只要你幫我這一回,不要讓母親把我嫁給哪戶人家,我保證,我保證絕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br> ☆、第133章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嗎? 天璇嘲弄的看一眼顧沅,譏笑:“保證?你現在會為了一個好姻緣,威脅我,焉不知下次會不會為了其他事情,再要挾我一遍!” 顧沅白了白臉,連連搖頭:“不會的,不會的!”她的聲音里滿是驚慌:“這一次,這一次只要你幫我了,我保證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br> 天璇輕呵了一聲,皮笑rou不笑的打量顧沅,看的顧沅渾身僵硬,緊緊的盯著她,緊張的全身肌rou都繃緊了。 “相信你的保證,我更相信我自己?!碧扈蛔忠活D道。 顧沅霎時手腳冰涼,匪夷所思的看著天璇,顫聲道:“表妹,表妹你什么意思?” 天璇勾了勾嘴角,不答反問:“你憑什么覺得我會受你脅迫?又是憑什么覺得我不會把你這個威脅我的人怎么樣?你以為我沒有其他更一勞永逸的辦法嗎?” 聞聲,顧沅只覺得肝膽俱顫,額上瞬間冒出一層細汗,無邊的后悔鞭笞著她的心臟,她后悔了。 她以為沈天璇肯定不想她和蔣紹的事情公之于眾,這種事哪怕沒有證據,只是些流言蜚語已經足夠她身敗名裂,哪怕蔣崢不計較,她也會被人指指點點。 她這么想沒錯,可她錯估了沈天璇,她以為她會選擇息事寧人,沒考慮她會殺人滅口,她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她對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十四歲時,那溫和良善的小表妹??伤雷约涸O計害過她,還擁有這么美好的而一切,怎么會允許別人破壞。 她真的會殺了她! 這個念頭讓顧沅雙腿忍不住開始打顫,她后悔的恨不得吞了自己的舌頭,自己怎么會腦子一熱就胡言亂語,可晚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顧沅膝蓋一軟就想求饒,她不想死,她還這么年輕,可左右制住她的人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她只能淚流滿面的看著天璇:“表妹,我……” 天璇目光冷淡的掃她一眼,再看一眼白露。 白露便在顧沅脖子上一擊,她便暈了過去。 “帶下去吧!”天璇吩咐。至于如何處置顧沅,她還有些猶豫,既然她起了這個心思,那肯定不會放任她在外面,指不定哪天她生活不如意豁出去打算拉她墊背,陰私之事最是毀人,她便是不替自己考慮,也得替元寶兒著想。 可殺人滅口,這個念頭在她腦海中浮現過,然而她終究做不到視人命如草芥。 立在原地的天璇捏了捏眉心,那就關著她吧! 忍不住想起從前,當年她和顧沅是真的要好,一開始她不是沒發現顧沅對她的別扭。獨生子女突然有了個與她分寵愛的弟妹,別扭情有可原,她并沒有往心里去,后來,顧沅也調整過來接受了她。 兩人同吃同住,直到出了那回事才分道揚鑣,若不是大舅母,她根本不知道原來在那之前,顧沅已經對她暗藏歹意,自己得是多遲鈍,而她掩飾的又是多辛苦。 天璇嘆了一口氣,整了整神色抬腳離開,幸好這里空曠又清靜,不怕被人聽見什么。走了一會兒就看見等在路口的沈天瑜。 沈天瑜抬眼看看她,見她神色如常,便放了心。兩人默契的沒有提及顧沅,而是嘮家常。 “我聽母親說,四妹相好人家了?!碧扈?。 沈天瑜也笑道:“是啊,是父親下屬的嫡次子,在吏部當了個筆帖式,為人挺老實的。下個月對方就要來下聘?!?/br> 天璇道:“如此二叔二嬸一樁心事也了了,你也不用再牽掛?!?/br> 沈天珠性子收斂不少,又是低嫁,只要自己爭氣,日子就差不了。 “就盼著她婚后老老實實的,那家人也表里如一?!鄙蛱扈み@是想起了沈妙嬌和沈茗,哪一個不是低嫁,一個是自己作,一個是婆家作,以至于這日子過得雞飛狗跳。 天璇也和她想到一塊去了,還是安慰她:“這人家是二叔親自選的,定然差不了,況且四妹這些年懂事不少?!?/br> “但愿如此?!鄙蛱扈び芍韵M?。 兩人說著話回到了宴會廳內,天璇又忙碌起來,這一忙就忙到了明月當空,把女眷都送走這一天才算是結束了。 聽著男客那邊隱隱約約的絲竹之聲,天璇悄悄翻個白眼,她知道應酬不可避免,蔣崢也不會亂來,但是依舊不開心,十分不開心! “忙了一天,你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兒早上你不必急著過來請安,好生休息?!奔酵蹂鷾芈暤?。 天璇柔聲道:“母妃也早些歇息?!?/br> 辭別冀王妃,天璇回去看了看熟睡的兒子才去沐浴,然后上床歇息,她到底累了,很快就陷入沉睡之中。 直到被細細的疼,微微的癢從夢鄉拉回來,天璇迷迷瞪瞪的半張開眼,同時感覺到了身上的重量,聞到了熟悉的味道,瞬間無語。 “醒了!”蔣崢用低啞的聲音說道。 天璇偏頭躲開他的唇舌,輕聲抱怨:“……你喝了多少酒!”一身酒味。 蔣崢的腦袋順勢往下移,在她修長的脖頸上留下一串濕漉漉的吻,含糊道:“不多!” 騙人!天璇忍不住捶他,他格外熱情,顯然喝了不少! # 第二天依舊是個好天氣,春光燦爛,天璇醒來后賴了一會兒,反正不用去請安。不過今天是旸哥兒周歲,她這個做伯母也不能太偷懶,遂天璇咬牙從被窩里爬了出來。 “世子有事去了衙門,不過世子說了,開宴前能回來?!惫扔攴A報。 天璇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他歷來是個大忙人。 梳妝過后便又讓人把元寶兒抱來,天璇一邊看著兒子一邊用了早膳,然后去了世安院。再過會兒,客人又要陸續到了。喜事連在一塊,固然省事,起碼這些燈籠彩緞不用重新布置,但是人連軸轉,還真有些累! 周歲宴和滿月宴最大的區別,就是抓周。 一張大桌子上放滿了各種寓意豐富的小玩意兒,文房四寶應有盡有,玩具版的刀槍棍劍,算盤印章,就連胭脂水粉都有……蔣嶸還玩笑著把自己的官印放了上去。 最后旸哥兒在萬眾期待之下一手抓了把鑲滿寶石的匕首,另一手抓了本論語,引來文武雙全的高度評價。 賓客盡歡,重頭戲結束,諸人便散開繼續交際應酬。 “堂哥今天精神沒昨天好!” 蔣紹抬眼看了看迎面走來的蔣嶸:“昨天喝多了,還有些頭疼!” 蔣嶸在他對面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笑:“老四昨天興致高好,逮著人就灌,別說堂哥就是我也被灌了不少,大哥不也沒幸免。老四這人,越大越胡鬧了,都成親了也不收心養性!” 蔣紹扯了扯嘴角。 蔣嶸看他一眼,又轉開視線望著下面熱鬧的人群笑道:“托了暉哥兒的福,旸哥兒周歲宴才有如此盛況!” 蔣紹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抬眸看著蔣嶸,慢慢道:“便是沒有暉哥兒的滿月宴,旸哥兒的周歲也不會比這場面小,畢竟旸哥兒可是長孫?!?/br> 長孫。蔣嶸朗笑一聲:“什么時候能喝到堂哥的這杯喜酒,二叔、二嬸可是望眼欲穿,就是弟弟我也等不及了?!?/br> “不會遠的?!笔Y紹輕輕笑了。 “那我就拭目以待!”說完,蔣嶸站了起來,抬手一拱:“堂哥自便,我先下去應酬?!?/br> 蔣紹頷首點頭,望著蔣嶸的挺拔的背影微微笑起來。 人的心總是能變得那么快! 這次周歲宴,依舊男客那邊結束的比女眷這晚,不過主角是蔣嶸,故而蔣崢脫身也容易。他回來時,梳洗畢的天璇正在床上逗著元寶兒晚,小家伙餓醒了,吃了奶也舍不得睡,精神抖擻的抓著母親的手指。 天璇愛不釋手的左親一口右親一口,這兩天忙,著實沒好好陪小家伙。 蔣崢在門口站了會兒,就見她親的沒完沒了。大抵是他視線中的‘怨念’太深。天璇終于留意到他,第一反應是嗔了谷雨等一樣,竟然不提醒她,這才道:“這么早就回來了?”又道:“把醒酒湯端上來?!?/br> 谷雨領命而去。 蔣崢走到床畔坐下,低頭看了看被她抱在懷里的小家伙,對上他黑溜溜的眼睛便不動了。 元寶也直直瞅著他爹,一眨不眨的。 天璇上看看下看看,笑起來:“干嘛呢,表演大眼瞪小眼!” 蔣崢捏了下他的鼻子:“小子膽量不錯!”尋常人被他這么盯著不是腿軟就是避讓。 話音未落,元寶“哇”一聲就哭了出來。 天璇頓時心疼壞了,輕輕晃著他,吹了吹他的鼻子又親了親:“爹爹不是故意的,元寶兒不疼,不哭?!?/br> “……”蔣崢,他壓根沒用力。 見無效,天璇伸手捶了蔣崢一下:“元寶兒看,娘給你報仇!” 元寶兒哭聲小了些。天璇見有效,又拍了蔣崢一下:“都怪爹沒輕沒重弄痛了我們元寶兒!” 元寶兒不哭了,含著淚盯著蔣崢。 蔣崢:“……他聽得懂?” 天璇用帕子溫柔的擦著他的臉蛋,失笑:“他哪懂,估摸著被我拍出來的聲音吸引了,這孩子對聲音很敏感?!?/br> 蔣崢:“你可以拍被子?!?/br> “你還委屈了,”天璇抬頭瞪他:“哄的不是你兒子?!?/br> 蔣崢無奈失笑。正好醒酒湯端來了,蔣崢喝完又去沐浴,洗去一身酒氣。 出來時,元寶兒已經睡著被奶娘抱走,雖然天璇恨不得寸步不離兒子,不過小家伙晚上會哭,她自己睡不好不打緊,白天可以補,蔣崢卻不行。 蔣崢一進被窩就把天璇往懷里撈:“幾年前驚馬是怎么回事?” 靠在他胸口繞著頭發把玩的天璇怔了下,知道瞞不過他,遂實話實說:“那是我十三歲上的事,我和幾家閨秀一起打獵,中途我的馬突然發狂,幸好有人制服了那馬?!庇謹Q眉奇怪:“不過是誰救了我,我卻是忘了?!?/br> 蔣崢不著痕的一皺眉,口中道:“想來是哪個護衛。事后顧家就沒給你個交代?” 聽出他話中冷意,天璇默了默:“說是耿若蘭做的手腳?!惫⑷籼m劣跡斑斑,天璇和她一直不合,因此她深信不疑,不過因為沒有證據遂不了了之。直到大舅母告訴她了,她才知道,耿若蘭是替顧沅背了黑鍋。怪不得事后大舅給了她不少珍寶首飾,她以為是因為不能讓耿如蘭得到應有的懲罰,如今才知道是大舅對她心懷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