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要命的新聞 那天之后,何辭跟原先并沒有什么區別,仍舊謎一樣冷靜地繼續混在實驗室里搞研究,一副全神貫注的勵志學生樣。他的日常生活跟工作狀態總能在兩個極端間切換得行云流水。 反而寧檬就有點輾轉反側了,就好像一個久貧乍富又不敢露財的土財主,憋屈得要死。這天,她抱著書從教室里出來,便被一個秀氣的男孩子扯住袖子。 “怎么了?”寧檬好聲問著,把他悄悄從頭看到腳,又是一身粉白搭配。 這人是她在隔壁班的老熟人jesse,體型苗條纖瘦,跟她差不多高,并且喜歡穿的少男心,是這里留學生們的八卦隊長。 jesse簡單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繞著的粉色圍巾,笑得挺純粹,“lemon,下午同胞party,很多帥哥美女,來不來?” “不行啊,我有別的事情?!?/br> “你又推辭,老天爺給你安排了一個妖艷的皮相跟身材,你不是應該充分利用起來嗎?到現在都還沒有男朋友?!眏esse非常不滿地指控。 “這次,真有事……” 寧檬講了一半忽然停住,因為她聽到了一個名字。幾乎下意識地,她屏氣凝神接著聽了下去。 “下午party好好打扮一下,我姐邀請了何辭?!?/br> “誰?” “材料科學,leon教授手底下的那個小博士?!?/br> “wow,cool!” …… 兩個女生交談著漸漸走遠,寧檬若有所思地擋著嘴巴問jesse,“她們說的party跟你說的是一個嗎?” “是,我認識她們?!眏esse雖一頭霧水還是點頭答道。 她跟自己扭捏了半秒鐘,又沉著問,“她們說的人……你了解嗎?” “何辭?”jesse了然,“還行,打聽他的太多了?!?/br> “說說?” “lemon!”秀氣的男生雙手抱在胸前,眼睛斜過去,“你怎么也這么世俗?” “噢,我欠他錢?!?/br> 寧檬編完才發覺其實她根本什么都不用說,因為這個男生已經開始滔滔不絕地傾訴起小道消息,“他真的好man,就那種不屑一顧的姿態要是擱在別人身上,我一定吐槽過去。師兄做出來,就不一樣了……” “我打聽不到他的背景,他有自己的圈子,很少參加這種同胞聚會。而且他在交女朋友這件事情上,挺黑白分明的?!?/br> 女朋友……寧檬不動聲色地豎起耳朵聽。 “師兄對待感情特別干凈理智,女朋友是一回事,碰不碰是另外一回事?!痹偻轮v時,jesse的聲調莫名低下來,偷偷摸摸的,“江湖傳聞,他從來不跟人過分親昵,而且沒有sex行為?!?/br> “所以交往過的女孩都耐不住寂寞跟他分手了,有人說他是gay?!?/br> 這種方面的信息,聽得寧檬臉紅了,她一面往回走著,一面想著心事。說到底只有不愛才可以做到干凈理智,美妙又認真的感情一定是眉眼溫柔帶笑的。 而這種感情,應該你愛我,我也恰好愛上你,一個笑得像傻瓜,另一個包容地抱一抱她。 這樣才對。 臨近傍晚,寧檬鬼使神差走到了一條小巷,復古文藝,綠油油的爬山虎覆蓋住半塊招牌。她仔細辨認,正是這次同胞聚會的場所沒錯。 她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掛在門框上的一只紅色鈴鐺晃了一聲。 “hey!多多,這邊?!绷⒖逃腥颂终泻羲?,并往旁邊擠了一個位置。 騰出的空位在何辭右邊,他正舒展地靠著,跟旁邊伸手遞給他小吃的女孩不講情面地說:“不要,把手拿走?!?/br> 又是這種欠揍的語氣,寧檬想著,接下來便對上了他抬起來的眼睛,給她弄得一愣,仿佛做了虧心事一樣。 轉瞬,她就不動聲色額角安靜地過去坐下來。 何辭的視線始終沒從她身上移開,大大方方地看,約莫幾秒鐘,他笑了。這一下可給旁邊人驚住了,心里各自一百種猜測。 “你們……認識???” “??!我想起來了?!眏esse一拍手,“lemon欠師兄錢?!?/br> “……” 更加引人遐想地,瞬間無數道目光就“唰唰”盯過來,質疑的、恍然的、若有所思的……寧檬索性也不掙扎了,一個一個看回去,坦然自若地說:“對,欠了錢?!?/br> 這時,何辭卻忽然低頭,配合地追了句,“那你什么時候還?” “一,一會兒?!彼龑擂涡Φ?。 “行?!?/br> 漸漸,大家樂呵樂呵氣氛就嗨了起來,寧檬還在歪頭分析著他話里的玩笑成分,別是真要還,還多少合適?她盯住天花板上垂下來的一顆銀色星星出神。 “多多,喝一個?” 她自覺擺手拒絕。 可意外地,手才擺到一半,送過來的杯子便被左邊一只干凈骨感的手拿走?!敖o我?!焙无o根本不講理地慢吞吞說。上次吃飯點餐時,她提過一句,說自己不能喝酒一口倒,挺恐怖的。他好奇會恐怖到什么地步,但——不能是這里。 小男生趕緊將手縮回來,直覺這樣的氣場配這樣的事情,好像理所當然一樣。 “謝謝啊,同胞?!睂幟世潇o片刻,小聲跟他說。 “嗯?!?/br> 他——欣然接受。 “天啊,我沒看錯吧!”鄰桌有人竊竊私語,“恨不能千里之外就不準人靠近的何辭,給女孩擋酒?” “沒錯,沒錯,我覺得一定有問題?!?/br> “喂!jesse你八卦隊長怎么當的?這種要了我們命的驚天新聞都挖不到?” “我!真不知道?!眏esse的胳膊被掐得生疼,他嗚嗚假哭,“lemon,你坑我……”實在不能想象一副黨員作風的女孩怎么搭配師兄。因為她檢點到連偶像都沒有,唯一公開的真愛,是大圣——一只不存在的猴子。 瞧過來的視線又多了,寧檬再次抬手攏頭發擋住眼睛,掩耳盜鈴地裝作什么都看不到。好不容易挨到散場,不幸又降臨。 這邊的雨總是毫無征兆地說下就下,寧檬貼在墻根,避雨的屋檐很小,棒球服外套被打濕了一點,她拍掉剛落下來的水珠。 “同胞,等等?!?/br> 忽然,不經意地歪頭,她看見一個頎長的身影,具體模樣分辨不清,可這種獨特的氣場很好認。 夜色中,大雨砸在地上濺起水花,何辭撐著一把灰格子雨傘停下來。 “出門還帶這么大一把傘???”寧檬套近乎。 “隔壁便利店借的?!?/br> “……” “過來?!彼鋈挥珠_口了,隱約把傘挪過去一點。寧檬小心翼翼跟著他,提著腳跟下腳格外輕,不想把水賤到他的白色鞋子上。 驀地,幾滴大水珠子砸到腦袋上,只顧低頭走路的寧檬抬頭一下子望到了天空,這才發覺旁邊的人先一步停住了步子。 “怎么了?” 下一秒,手臂上一個有點重的力度,整個人就被他扯回傘下。何辭抬下巴示意一個方向,“認識嗎?” “認識?!彼f道,遠處燈光下,一位流浪的老人家在雨中收拾地上的用品。他經常在學校附近徘徊,自己拮據卻善良到想要照顧周邊同樣流浪的小動物。 “我放貓糧的時候總遇見?!?/br> “寧檬,你在這兒等我?!彼f著,把她帶到一個還算大的招牌下面。 “干嘛去?” “送送他?!?/br> 寧檬差點跟出去,“怎么不一起?” 何辭靜默地看了會兒她,身形恰好能將她完全籠罩住,短暫對視,他特別淡定地開口,“因為傘就這么大,我不想被淋濕,你也不行?!?/br> “……” “去吧?!睂幟释讌f。 她再次一個人呆在墻角,雨嘩啦啦地下,樹葉沙沙作響,除了一盞路燈再沒別的光亮。她抬手看表,估摸著還得十分鐘,便無聊地蹲下去,起身。反復幾次,她又正面貼著墻壁趴了上去。 不知怎地,她忽然就將腦袋轉了回去。果然,何辭正巧從巷口急促地拐出來,目光對上,他明顯一怔。 寧檬開始笑,從內到外輕松地笑,五官明媚。她干脆把身子翻回來,抬手指向他的褲腳,調侃,“同胞……都濕了啊?!?/br> 雨聲很大,聽不見聲音,只能依稀分辨出口型。 何辭反倒沉著下來,眼皮朝下動了動并未在濺濕的褲腳上多做流連,便慢慢朝她走過去。這一刻,昏暗的燈光斜斜打在她的身上,她優雅地站在那兒,下巴尖潤,嘴角翹著,淡褐色的眼睛堅定的要命。 “走吧?!弊呓?,他將傘撐過去。心里開始有了一種直覺,直覺說,以后不能將這個女孩一個人丟在這種黑漆漆的地方。 “同胞?”寧檬跟他并肩說道。 “嗯?!?/br> “你比正??炝?0分鐘?!?/br> “是嗎?”何辭云淡風輕地問,一貫傲氣的眉眼隱隱約約地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 ☆、不高興了 慢悠悠走著,何辭忽然做出了一個不得了的舉動,這在他近24年肆意的人生中從來沒有出現過。 他低頭咬住黑色修身運動服的領口,單手將拉鏈從頂端領口利索地拉了下來。然后他將衣服脫下來,遞給了旁邊。 寧檬直直望著他伸過來的手臂,露在純白色沒有任何裝飾的t恤外面,有一點肌rou,線條卻很平順?!芭?!”一滴雨水打在上面,他等不及干脆地問,“不要?” “要?!?/br> 探究了片刻他的視線,根本沒給拒絕的可能。于是她裝作坦蕩地說道,順便將外套接了過來,慢慢,慢慢地穿上。 寧檬一下子就暖和起來,衣服帶著溫度,只是有點寬松地在身上晃來晃去,好像還把她的臉弄得挺紅。幸虧……是晚上,她想著,將袖口整齊地挽起來,“謝謝啊,同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