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蘭香馥癟嘴看著蘭白圭。 楚天茍拿手掌噌噌蘭白圭剛才摸過的地方嚷道:“大哥,這可是我媳婦了,往后不許摸,要摸摸你媳婦的臉去?!?/br> 蘭白圭氣結,“你這個……哼!” 蘭白圭一甩袖率先進了瑞福堂。 蘭香馥笑著瞪了楚天茍一眼。 今兒雨霧蒙蒙伴著風,有些涼意,瑞福堂里放在門前的屏風換上了紫檀木嵌螺鈿花鳥紋的。 詩文書法中堂下,榻上左邊坐著蘭清宗右邊坐著老太太,老太太看見蘭香馥就笑著招手,“我的乖孫,快過來我瞧瞧,呦,怎么瘦了?!?/br> 蘭香馥給兩位長輩行了禮后就挨著老太太坐下笑道:“祖母,我哪里瘦了,明明還和以前一樣?!?/br> “祖母,我做了香胰子拿來給你用,比從洋行買的好?!碧m香馥看向紫鴦,紫鴦就把手里提著的包裹捧了上去。 蘭香馥打開匣子推給老太太瞧,“有玫瑰香形的,有山茶的,有梅花的,您看看喜歡不喜歡?!?/br> “你莫哄我,香胰子是那么好做的,你從洋行買的吧?!崩咸粗蛔永锓诺木К撎尥傅南阋茸硬桓抑眯?,拿出來細細的看,“這是洋行新從廣州運來的吧,我之前沒見過?!?/br> 春娟春草也湊著腦袋過來瞧新鮮。 蘭清宗也看了過來,“拿一塊給我瞧瞧?!?/br> 蘭白圭滿面見鬼的表情,自發替代了丫頭過去拿了一塊梅花形的出來捧給蘭清宗看,“祖父您看?!庇峙ゎ^看向得意洋洋的小夫妻倆,“從哪個洋行里買的,我記得香胰子的生意是怡和行獨家做的,你嫂子前兒還和我說洋行的香胰子賣斷貨了,她打發人出去買沒買到。你趕緊老實交待,哪里搗鼓來的?!?/br> 蘭白圭已經開始使勁想,除了廣州十三行還有哪些人敢做外貿生意了。 莫非是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敢從皇帝嘴里奪食? 楚天茍哈哈大笑,“我們來時就說你們肯定不信,不過這確實是馥姐兒搗鼓出來的?!?/br> “比洋行里賣的好?!碧m清宗看向楚天茍,“你們打算做這個生意?” 楚天茍點頭,“這玩意多容易賣啊,肯定賺錢?!?/br> 蘭清宗笑哼,垂著眼皮喝茶。 蘭白圭聞了聞香氣就道:“何止是賺錢,你們倆這是要暴富,要被人撕了知道不知道。不說別人,怡和行的浩官伍大千就得找你們去?!?/br> 蘭香馥就道:“那就賣給他啊,反正他賣的香胰子不也是從洋人手里買的嗎,與其把銀子扔給洋人,為什么不能給我們?!?/br> “還真就不能給你們?!碧m白圭看向蘭清宗,“祖父您說話呀?!?/br> “現在你們可以想想從陛下那里換什么了?!碧m清宗彎了彎唇角道。 “這是什么緣故?”蘭香馥和楚天茍一起問道。 “廣州十三行是陛下的錢袋子,其中香胰子又占了大頭?!碧m白琮笑瞇瞇的道。 “???!”蘭香馥不甘心的呼喃了一聲,把匣子一推就道:“早知如此我就不做這個了,還不如燒燒玻璃,研究研究玻璃鏡子?!?/br> ☆、第1章 所有人都想干掉皇帝 蘭清宗緊了下眉,訓斥道:“碰巧了你弄出了香胰子,還真以為就是自己的能耐了?!?/br> 蘭香馥心里是有些畏懼日常在家少言寡語的蘭清宗的,故臉上就表現出了怯懦。 老太太就笑著把蘭香馥的頭壓到懷里,轉頭和蘭清宗說話,“你兇什么兇,把我們馥姐兒嚇著我跟你沒完?!?/br> “你扶我起來,咱不和他們一塊說話了,東府園子里的綠玉牡丹仿佛開花了,你們倆陪我逛逛去?!?/br> 楚天茍想起蘭白圭說起過的府上有探子的事兒就忙去攙扶了老太太的另外一只胳膊。 老太太拉走了蘭香馥楚天茍,剩下在瑞福堂的祖孫幾個,蘭白珂勾著腦袋往匣子里瞧,蘭清宗沖他招招手,“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賊頭賊腦的像什么樣子?!?/br> 蘭白珂是庶出的,在蘭白圭蘭白琮跟前自來卑微慣了,一聽蘭清宗開口還以為自己讓祖父看不上了,頓時臉上就開始冒汗。 蘭清宗很看不上這樣的就問蘭白琮,“他在族學里也這樣?” 蘭白琮忙道:“三弟在族學里并不這樣,想來是太孝重祖父的緣故?!?/br> 蘭白珂已經跪地上了,“孫兒再也不敢了?!?/br> 蘭清宗想了想道:“琮兒,他十歲前可是在姨娘身邊長大的?你母親是干什么吃的?!?/br> 蘭白琮也跪下了,后背冒了一層細汗,忙忙的道:“我母親本想聽從祖父的教導把庶出的也放在身邊教養,可父親寵愛肖姨娘,肖姨娘舍不得三弟,父親就允了?!?/br> 蘭白珂腦袋垂的更低了,汗珠子一顆一顆的往大理石的地磚上掉。 蘭清宗面無表情的道:“來人,送筆墨紙硯上來?!?/br> 片刻,春草端了一套放在炕幾上,蘭白圭忙去幫著磨墨,蘭清宗閉著眼沉思了一會兒,遂提筆就寫,蘭白圭瞥著上面的內容腹內險些笑抽,心說祖父罵人的功夫又上一層樓了,可憐二叔得費半天勁才能徹底看懂。 他若猜的不錯,祖父肯定還會讓二叔寫回信。 跪在地上的蘭白琮抬頭和蘭白圭的視線對上,見蘭白圭沖他點頭,蘭白琮心思落定。他和清芬被接回了老宅教養,山東那邊就剩母親一個,那肖姨娘仗著又懷了孕竟敢和母親叫板,哼,這次順勢在祖父跟前提一嘴必叫她摔個大跟頭。 垂著頭的蘭白珂滿心發苦,怨憤不平。 老太太到了東府就放下了心,祖孫三個在牡丹亭坐定老太太就問道:“你既成了親也該讓你知道了,我放了一個皇帝的探子進瑞福堂,今兒你們倆來的突然,我可沒把探子指使出去?!?/br> 蘭香馥心驚不已,愣愣看著老太太,“那、那咱們以前說的話不都……” “放心,皇帝既然在咱們家放了一只眼睛,那就讓他看,只不過他看到的是我們給他看的而已?!?/br> 安王府有琴童戳著,這種事兒楚天茍早已習慣了,面上倒是很無所謂,就道:“不止蘭府,但凡能被我皇祖父看到眼里去的人家估計都有,東廠就是干這個的?!?/br> 蘭香馥默了一瞬,嘲弄似的道:“好個東緝事廠,好個監察衙門,原來竟是這樣監察的?!?/br> 老太太笑笑轉開話題問道:“好了,現在跟祖母說說香胰子的配方誰給你的,你又說要做玻璃、玻璃鏡子,這兩樣可也是舶來品,你真能做出來不成?” “祖母,到底能不能做出來我不敢說大話,可我有制作的方子,至于怎么來的,祖母你信不信我昏迷了那么些日子之后醒來,腦子里就跟有了個書樓似的,我看見自己的穿衣鏡就自發想起來了?!?/br> 老太太愕然不已,摸著蘭香馥的頭看向楚天茍,“是真的不成?” 楚天茍點點頭,“還不止這些,祖母可以告訴祖父,祖父若有興趣回頭可以來王府看看,都是馥姐兒默寫出來的?!?/br> 老太太擼下手腕上的朱砂18子念珠快速捻動了一會兒,“我會跟你們祖父說的?!?/br> 老太太看向楚天茍,哼聲棒氣,“圭哥兒可都跟我說了,我真是沒想到,日??粗㈩^虎腦,憨吃傻玩的小子,你竟還有這個心?!?/br> “老姑祖母,我父王是怎么死的我大姐跟我說了?!背炱堈Z氣沉重的道。 平康長公主叫老太太一聲堂姐,從宗室這頭算輩分,老太太就是楚天茍的姑祖母。 “我父王讓我活著,我不能就這么窩囊的活下去,父王給我留了人未曾不是打了這個主意。一線生機給了我,就是讓我把我們這一支撐起來?!?/br> 朱砂有鎮定神魂的作用,老太太捻動的又快了幾分,從鼻息里哼了一聲。 這時蘭亭璧、寧靖郡主、芳姐兒過來了,蘭香馥他們在高處抬眼就看到了。 芳姐兒梳了滿頭的小辮子,戴了精致的小金鈴鐺嬉嬉笑笑的跑了上來,一路叮叮鈴鈴的。 “大jiejie你可好起來了,我好高興。那天我本也想跟著去看望你的,誰知我母親不讓,說怕我嘰嘰喳喳的驚擾了你,你現在病完全好了嗎,我能去王府找你玩嗎,現在外頭時興一種游戲,就是從你們府上傳出來的,叫踢足球,我也想踢足球,不行,我今兒就跟你們回去?!?/br> “小魔頭你一邊玩去?!睂幘缚ぶ靼逊冀銉簭奶m香馥懷里拎開,摸了摸蘭香馥的額頭就笑道:“好了好了,一點疤沒留,回頭我就打發人給劉太醫送謝禮去,他的修顏膏可真管用?!?/br> 寧靖郡主這會兒子可不止是她的小嬸子了還是她大姑姐呢,不知怎的蘭香馥就害羞了,她一害羞就不會答話了,惹得寧靖郡主又笑了一通,摟著蘭香馥道:“哎呦,瞧我弟媳婦這是害羞了嗎?” 老太太笑著打了寧靖郡主一巴掌,“再鬧她我就拿鞭子抽你,快坐下,我們正說事兒呢?!?/br> 亭子里原本放了一套黃花梨木樹根雕的桌椅,椅子只有五把,老太太、蘭香馥、楚天茍分別坐了一把,寧靖郡主三口人來了,芳姐兒沒得坐就猴到蘭亭璧懷里叫抱著。 寧靖郡主醋的不行,“你都多大了還讓你爹抱,站會兒子就能懶死了?!?/br> 芳姐兒摟著蘭亭璧的脖子朝寧靖郡主吐舌頭,蘭亭璧就笑道:“你別說她了,聽聽母親在說什么?!?/br> 蘭香馥于是又把自己的奇遇說了一遍,還把自己做了香胰子送來的事兒也說了,最后道:“我們今兒來也是一時興起,就想問問怎么防備厲王家的那兩個討債鬼?!?/br> “你們兩個真不讓人放心?!睂幘缚ぶ餍表炱?,那眼神嫌棄的了不得,“往后就打算讓我們馥姐兒養你了?你就知道玩,說說那個足球是怎么回事,你故意放出來的風聲不成?” 楚天茍笑著點頭,“我除了玩,厲王也不許我干別的啊,我不踢球難不成要逛青樓包戲子去啊?!?/br> “你敢!”寧靖郡主頓時橫起眉眼威脅。 蘭香馥推推楚天茍的手臂,“你別逗小嬸玩了,跟小嬸子說說咱們那個足球聯賽的事兒?!?/br> 楚天茍笑著坐直,道:“三言兩語的也說不清,大姐且看就是了?!?/br> “說嘛說嘛,我想聽?!?/br> 楚天茍彈了芳姐兒一個腦瓜崩,“這里沒你的事兒?!?/br> 楚天茍又道:“方才我們拜見祖父,祖父說要把香胰子的方子獻給皇祖父換好處,可我想了想覺得,獻是要獻的,可卻不能上趕著獻,得讓怡和行的人求上門來再獻。再說了,馥姐兒領著她的丫頭那么辛苦研究出來的東西,怎么也得讓我們先賺一大筆再說,更何況我們還要拿這錢買地建足球場呢?!?/br> 蘭亭璧笑道:“我覺得就讓他們小夫妻鬧騰去,咱們先不攙和,靜觀其變?!?/br> 寧靖郡主想了想,覺得這也是鍛煉自己這個弟弟的好方法就道:“聽你的?!?/br> 蘭香馥和楚天茍有些傻眼,蘭香馥期期艾艾的道:“我們是來求方法的啊?!?/br> 寧靖郡主就笑睨蘭香馥,“他想做皇帝的心思跟你說了吧?!?/br> 當前牡丹亭沒有外人,都是自家人,寧靖郡主也不避諱,說起楚天茍的心思就跟說著玩似的。 說實話,連著老太太在內都不看好楚天茍,實則是這家伙很好懂,從沒見過哪個陰謀家是這樣簡單的。 故寧靖郡主雖說在潛移默化的往他心里種植野心,卻也從不逼迫,時常都是玩笑著點一點。 可楚天茍娶了蘭香馥,這讓寧靖郡主心里多了些希望。十五年了,每到親人的忌日她的內心都被怨恨啃噬,她不甘心,她想報仇,她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夜的煎熬,她收到父王秘密遞到她手里的紙條了,她知道那一夜父王母妃都會死,可她那時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躲在蘭家茍且偷生。 這些年寧靖郡主也習慣了,不管內心有多煎熬多想報復,面上依舊笑的天|衣無縫。 蘭香馥點頭,郁郁道:“怎么都知道他的心思啊?!?/br> 蘭香馥嗔了楚天茍一眼,“你見誰都說嗎?” “哪有,我只告訴我信任的人?!背炱埫Φ溃骸拔矣植簧??!?/br> “好吧?!碧m香馥瞅著坐在一起的人笑了。 “祖母,二meimei呢?”蘭香馥回娘家可還記得另外一件事呢。 “嘉悅郡主弄了個詩會,芬姐兒被請去玩了?!崩咸?。 “慶王家的嘉悅郡主是吧?!碧m香馥腹內冷笑,她沒想到她嫁人了,楚淳懿竟把目標換成了清芬。 “祖母?!碧m香馥開口語氣就有點怪責了,“慶王家的那個世子不是好人,您怎么還讓二meimei和那家里的人來往?!?/br> 老太太就笑道:“那是個誤會。我親眼見過慶王世子了,那是個不可多得的,芝蘭玉樹的孩子,我挺中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