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過了一會兒楚天茍又急匆匆跑了回來,甩掉靴子爬上床和蘭香馥面對面盤腿坐著,“好了,你接著說?!?/br> 蘭香馥抿嘴笑了一下,“讓人守著門了?” “嗯!” “我跟你說啊,我覺得我的腦袋和以前不一樣了,仿佛是有個小樓藏在里頭,比如,我洗臉的時候看見她們捧給我的香胰子我這里頭就自動自發的告訴我,關于制作香胰子相關的書籍在哪一層哪一排哪一行第幾本,接著就有字飛快的在我腦海中閃現?!碧m香馥拿玉梳指著自己的頭不可思議的跟楚天茍道。 “這樣神奇啊?!背炱埩w慕的看著蘭香馥,“我腦袋里若也有座小樓,付先生肯定就不會再生氣我記不住那些枯燥無味兒的四書五經了。還有什么你接著說?!?/br> “對,我要告訴你的是,怎么謀反,我這里有好多書都是講什么《是誰斷送了大明江山》,什么《我在唐末稱王》,有歷史書,有小說,簡直讓我嘆為觀止?!?/br> 楚天茍的眼睛忽的閃亮起來,“都寫了什么,你快告訴我?!?/br> 蘭香馥把纏在梳子上的頭發摘下來放進玉筒里,笑盈盈的道:“你急什么呀,都在我腦袋里呢,我又不會忘?!?/br> “具體怎么樣呢,書就太多了,我回頭默寫下來給你看,對了你是想看話本還是史書?” 楚天茍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真的有人敢寫謀反的話本?” “有呢,我現在也不敢置信,可那些話本小說就在我腦袋里晃悠呢,有一本可有意思了,背景也是一個朝代到了末期,一個農家子舉起大旗造反了,他一路收獲美人無數,最后成了皇帝呢?!?/br> 蘭香馥嘟起嘴睨著楚天茍。 “怎么了,快說啊?!背炱埓叽?。 “好吧,我現在就是告訴你,謀反之前要做好準備的,第一咱們要有很多很多錢,第二咱們要有人,第三咱們要有厲害的武器?!碧岬轿淦魈m香馥腦袋里就開始出現好多槍支的圖形了,這些玩意她見都沒見過,簡直太神奇了! “我、我這里有好多厲害武器的圖呢。我先問你咱們大雍朝都有什么武器?” 楚天茍忙掰著指頭如數家珍,“火器有猛火油、鳥槍、三眼銃、火|槍、火銃等;火箭類有神火飛鴉、飛空雷、一窩蜂等;戰車有架火戰車、木火獸、神機箭等;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類有雁翎刀、繡春刀……” 蘭香馥沒想到本朝的武器竟然這么多樣,忙堵了一下楚天茍的嘴,“這些都配給軍隊了嗎?” 楚天茍目色一黯,“太|祖打天下時都用過,現在大多數都被束之高閣了,甚至有些連制作圖都丟失了?!?/br> “我有這些,我腦袋里有個大明朝的武器和咱們朝的武器名兒竟然差不多,回頭我畫下來給你看看是不是和咱們朝的一樣?!?/br> “真的?!”楚天茍激動的立馬跳下床,抄起蘭香馥就往書房跑。 這會兒蘭香馥身上還只裹了綢巾呢,嚇的她顧不得矜持,一手兜著胸一手摟著他的脖頸就叫道:“我沒穿衣裳!” 楚天茍低頭一看那一片白嫩,忙忙的又抱回來給放下催促道:“你快穿?!?/br> 蘭香馥自是知道他在這方面的癡迷的,也不耍性子,叫了青雀紅鸞進來幫襯,很快穿戴妥帖,簡單梳了個發髻就隨著他往書房去。 遂楚天茍又讓大昭小昭守住門,他則親自給蘭香馥磨墨。 蘭香馥提筆,蘸了蘸墨,稍微一想就聚精會神的畫起來,一口氣畫了三種分別是紅夷大炮、虎蹲炮和猛火油。 楚天茍拿到手如獲至寶。 蘭香馥揉著手腕坐到椅子上瞅著他笑,“你瞧,武器咱們有了,咱們現在就缺錢缺人,錢好賺,據我所知現在豪門貴族家中用的香胰子都是舶來品,都是廣州那邊運過來的,一塊像我用的那種香胰子就是五兩銀子,一塊香胰子比如我月余就用完了,你想想如果咱們做這個生意,錢很快就有了。咱們最缺的是人,匠人、軍人、管事、忠心的幕僚?!?/br> 楚天茍連連點頭,放下圖紙,握著蘭香馥的手腕輕揉,高興的了不得,“我現在真是不知道怎么稀罕你才好了?!?/br> “去?!碧m香馥赧然的道:“你不嫌我牝雞司晨我就阿彌陀佛了?!?/br> “不會,我永遠都不會?!背炱埻蝗黄m香馥的咯吱窩把她舉了起來,哈哈大笑,“我得了個寶貝!” 蘭香馥離了地嚇壞了,哎呦哎呦的蹬腿,“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br> “不放!”楚天茍把蘭香馥換個姿勢竟直接讓她騎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就興奮的在書房里顛來顛去,“嗷嗷嗷,我得了個寶貝!” 蘭香馥被他架著,實在沒有什么好抓握的,一急之下兩手就揪住了他的耳朵,哭笑不得的道:“你胡鬧什么,快放我下來,這像什么樣子?!?/br> 怎么、怎么寵她像是寵女兒似的。 她小時候她爹還從沒這樣讓她騎過脖子玩呢,她記得可清楚了,每當看到芳姐兒被小叔頂在脖子上玩的時候她都好羨慕。 “快放我下來,咱們說正事?!碧m香馥扒了扒自己的馬面裙露出他的腦袋,“要我說,你皇祖父狠不像一個當皇帝的,在他心里根本沒有天下萬民。我聽我祖母提過的,國庫都快要空了,可你皇祖父不知道聽信了哪個妖道的話下旨各州府進獻千年人參千年靈芝千年何首烏等珍稀藥材,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勞民傷財?!?/br> 楚天茍把蘭香馥抱到書案上,道:“咱們兩個關起門來說話沒那么多顧忌,我那個皇祖父何止做過這些,若非如此各地藩王豈敢生不臣之心。我父王當年逼宮我聽我大姐的意思起因是皇祖父聽信了太陰真君的妖言,秘密下旨給東廠掌印太監馮蓮生讓他搜羅童男童女,企圖用童男童女煉長生丹,期間好像又發生了很多事,我父王是逼不得已才逼宮謀逆的。我父王敗后,秘密給我父王通風報信的掌印太監馮蓮生被下了油鍋?!?/br> 楚天茍一拳捶在桌面上,桌面就顯出一個拳印子來,“就是這樣一位皇帝,卻把大權牢牢抓握在手里,讓人奈何不得。你祖父竟還對他忠心耿耿,哼?!?/br> “那、那我祖父不是曾經做過你皇祖父的伴讀嗎,他們之間情誼甚篤也未可知?!?/br> 楚天茍坐到椅子上,讓蘭香馥踩著他的大腿,又繼續道:“付先生和我分析過,若想扳倒我皇祖父首先要扳倒兩座大山,其一是以你祖父為首的文官,這些人都是我皇祖父提拔上來的,和我皇祖父有共同的利益糾葛;其二則是捏在我皇祖父手里的東廠和錦衣衛,東廠現任掌印太監魏忠祥和死去的馮蓮生完全不能比,魏忠祥就是我皇祖父牽在手里的一條瘋狗,錦衣衛指揮使季辰東那就是一個現世的閻羅王,凡是被抓進鎮撫司的文武官員就沒有完好的走出來的?!?/br> 楚天茍捏捏蘭香馥鳳頭鞋上串的玉珠子無意識的道:“要我說,那些文官,只要你們蘭家完蛋了,不,也不用你們蘭家完蛋,只要你們家再也出不了能入內閣的人,文官這股繩就散了,文官這頭一散,東廠錦衣衛那兩條瘋狗必然失去控制,到那時便是我皇祖父也要受到反噬?!?/br> 蘭香馥驀然白了臉,她忽然想到,上輩子蘭家被白蓮教所滅,也許不是明面上那么簡單。 楚天茍沒抬頭,他玩著蘭香馥的繡鞋繼續道:“付先生還說過這樣的話,你祖父你們蘭家就是各方平衡的點,若有人起了歹毒的心,看出了這一點,想要打破平衡,其實你們一家子文弱書生是最好消滅的,偏偏你們一族還聚族而居,真是一死就死一片,再容易不過了?!?/br> “我不要祖父死,不要蘭家被滅門?!?/br> 手背上驀地落下兩滴熱淚楚天茍嚇了一跳,忙抬頭看著蘭香馥,并把她抱到懷里安撫,“你看你怎么當真了呢,不過是說著玩的罷了,你當真有人敢啊,再說了你們蘭氏一族那么多子弟呢,想人不知鬼不覺的一下子都滅個干凈除非動用軍隊才行?!?/br> 蘭香馥卻止不住的落淚,她是知道這不是說著玩的,他們蘭氏一族真的是被白蓮教徒一夜之間滅了個干凈的。 ☆、第39章 大狗子莫沮喪 蘭香馥想起蘭氏被滅門仿佛就是在這幾年了,她忙站起來拉著楚天茍的手臂道:“我覺得你說的很對,我們家的男丁向來都是喜文厭武,個個文弱沒有自保的能力,咱們快些行動起來吧,將來還不知是個怎樣的亂世呢,咱們趕緊早做準備?!?/br> 楚天茍本就是個說風就是雨的性子,如此就順勢站起來道:“那就先賺錢?!?/br> 蘭香馥想到什么又趕緊道:“我去做香胰子,你梳理一遍王府吧,王府該有長史司,你的長史司里有人嗎,可信嗎?總共多少人,可大用的有幾個,小用的有幾個?” 楚天茍被問懵了,訕訕道:“我長這么大,只白日跟著付先生上課,晚上偶爾在這邊睡覺罷了,其余的沒管過,實在是懶怠和那些勢利眼計較。就說我那兩個左右長史官錢世仁、西門峰吧,自從被分到我府上,不對,是咱們府上?!?/br> 楚天茍牽著蘭香馥的手笑著改口。 蘭香馥心里甜兮兮的,一邊假裝看青石板縫隙里長出來的草一邊道:“我聽著呢,你接著說?!?/br> 楚天茍握了握手心里軟綿綿的小手,“我就沒見過他們幾回,我知道我這府上不是個好去處,一般被分到咱們府上的王府官要么是被同僚排擠過來的,要么就是沒門路的,咱們安王府就是冷宮。我自知也不能提拔他們一個好前程,自然也不管他們。反正沒娶你之前,我也從沒把安王府當成家?!?/br> 蘭香馥有點心疼他了,卻板著一張還有點點嬰兒肥的小臉一本正經的道:“往后可不許這樣荒廢著了,咱們要一起……嗯,謀反,你可是要當皇帝的人?!?/br> “那你想不想當皇后?”楚天茍握緊蘭香馥的手道。 蘭香馥心里卻是不想當什么皇后的,可她知道他身上背負了什么,當亂世到來,他遲早會踏上那條路的,他既然想當皇帝,那她就從現在開始樹立起一個當皇后的志向吧。 于是蘭香馥就笑著點頭,“嗯?!?/br> 楚天茍高興起來,五指扣著蘭香馥的手,“我將來當了皇帝,你就是我的皇后?!?/br> 蘭香馥“撲哧”一聲笑出來,“咱們想的倒好,前路才艱難呢?!敝皇沁@條路,他們不走也得走。亂世不能稱王便是殤。 兩人回到正殿,青雀紅鸞等四個丫頭正守著門一起做針線,蘭香馥就道:“你們四個一起出去,把王府里所有人都召集到這里來?!?/br> 接著蘭香馥就溫柔的看向楚天茍,楚天茍“哦”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道:“我有話說?!?/br> 四個丫頭相互對視了一眼,紛紛應聲而去。 如此二人身邊就沒有人服侍了,蘭香馥就讓楚天茍從殿內搬了兩把玫瑰椅來放在廊子上,她拉著楚天茍坐下,柔聲道:“你現在可是一府府主了,也是我的夫主,她們的男主子,往后可要注意著,該稱王的時候不要嫌費舌頭?!?/br> 楚天茍恣意慣了的,一時還沒調整過來,但他知道蘭香馥說的是對的,以前他沒成親還罷了,如今他既成親了那就是個大人了,說話行事自然也要立起來了。 楚天茍回想著蘭清宗見下人時的眉眼舉止忽的又跑回屋里搬了茶幾放在兩把玫瑰椅中間,蘭香馥見狀一笑,自己也去殿內倒了兩盞茶來。 片刻功夫陸續就有人過來了,楚天茍又讓打著哈欠的安平去外院也把付先生叫來。 付如卿,付先生,付軍師啊。 今生初次相見她可要給付軍師留個好印象,忙吩咐叫了人先回來的藍哥紫鴦去殿內搬椅子。 楚天茍就低聲對蘭香馥道:“我大姐說,付先生比她還可信,付先生是我最該信任的人?!?/br> 蘭香馥認真的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尊重付先生的?!?/br> 又過了一會兒再沒有下人來了,蘭香馥看著站在月臺上的小貓三兩只徹底無語,用手輕碰楚天茍,楚天茍挺直背脊板著臉問,“都來齊了嗎?” 宋嬤嬤還當他們小夫妻過家家呢就笑著道:“都到齊了?!?/br> “這么點人?”當著蘭香馥的面楚天茍覺得自己的臉紅了。 安樂笑嘻嘻的道:“小王爺您是當家人您還不知道人多人少啊?!?/br> 蘭香馥見楚天茍一點章法沒有,她只好出聲了,好歹她上輩子是學過管家的。 “都不許嬉皮笑臉的,今兒叫你們來就是告訴你們,我和王爺要整頓王府了,好好一個王府再不能讓荒廢了,從今往后別人的王府里有什么咱們王府里都要有,別人的王府里沒有的咱們王府里也會有?,F在,管廚房的往前走一步?!?/br> 宋嬤嬤以及宋嬤嬤的小女兒宋玉妍和梳了婦人頭的大女兒宋玉致就站了出來。 蘭香馥猛的想起了什么,扭頭問站在自己身后的青雀,“我的陪嫁有多少人,也都叫來了嗎?” 青雀忙低聲在蘭香馥耳邊道:“姑娘,因著小王爺娶您是為了給您沖喜,所以婚事就倉促了些,給您陪嫁的人都還沒挑好,除了我們四個近身入房伺候的,我們手底下還帶了八個小丫頭,粗使mama四個,都是以前服侍您的?!?/br> 蘭香馥聽明白了,因她嫁的倉促的緣故很多東西和包括人都沒準備齊整。 “你們也站過去吧?!?/br> “是?!币郧嗳笧槭椎乃膫€大丫頭,八個小丫頭,四個粗使mama就都從蘭香馥身后的廊子上走了出來,和王府原有的下人一起站到了月臺上,分左右站著,涇渭分明。 如此蘭香馥身后就只剩一個暫時被老太太留下來監督的魏嬤嬤了,魏嬤嬤也不覺什么,她知道自己一年后是要回蘭府的,相比留在王府,她更想留在蘭府,她家里人都是蘭府的世仆,蘭府才是她的根。 “管著針線的再往前走一步?!彼螊邒呖扌Σ坏?,和自己的兩個女兒又往前走了一步。 蘭香馥臉上沒有一點笑模樣,嚴肅的道:“門房上的往前走一步?!?/br> 于是宋嬤嬤的丈夫張發財,小兒子張豆兒,大女婿常五牛就站了出來。 蘭香馥念著條項讓人往前站,楚天茍就在她耳朵邊上介紹這是誰誰誰,如此蘭香馥也就認得了。 “管家是哪個?” 張發財老老實實的又往前走了一步。 蘭香馥看向至今還沒被劃拉到的四個少年,楚天茍就道:“長的一模一樣的那兩個是雙胞胎,他們倆是燒醬豬頭很好吃的李婆婆的兩個兒子,至于另外兩個你都見過,安平安樂是我的小廝?!?/br> 蘭香馥端起茶來啜了一口,潤了潤嗓子接著道:“沒簽死契的站到左邊,簽了死契,世仆,都站到右邊去?!?/br> 于是大昭小昭就被分了出來。 蘭香馥低聲問楚天茍,“他們兩個你有什么打算?” 楚天茍想了想道:“大昭小昭你們給我當侍衛吧,我的王府里是要組建侍衛隊的,到時候你們倆正點氣,誰厲害誰當隊正?!?/br> 大昭小昭原本還以為這個小王妃看不上他們呢,不想柳暗花明,紛紛笑著拱手作揖,“我們愿意給王爺當侍衛?!?/br> “往后要自稱屬下?!碧m香馥擺著嫩嫩的臉嚴肅的糾正,“現在咱們府里人少,且都是親近的、忠心的,你們有一點口誤也無礙的,將來咱們府里的人越來越多你們就都是榜樣,我把話撂下,誰不能當好頭我絕不徇情,該往下撤的就撤,往后咱們府上的規矩就是,誰忠心誰有本事有能力我和王爺就重用誰。前程都是自己掙的,都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