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節
“你感受過,眼睜睜看著親人……迷失在噩夢中的痛苦嗎?” 她好像對誰說過這句話。 那聲音虛無縹緲地某個樓梯間內回蕩著?,F在,也在她的大腦中回蕩著。 她是對誰說的這句話?又是在什么時候說的這句話?這句話背后,對她、對對方,又有著什么意義? 為什么她會在看到這敞開的電梯門的瞬間,想起這句話? 無數的問題在神婆的大腦中旋轉著,使她暈眩、愕然。 她的沉默沒有令賀淑君感到沮喪,這名年輕的、活力滿滿的女生在沒有得到回答之后,立刻轉而自言自語說:“所以,我們要進去嗎?” 這個時候,神婆用一種沙啞的、帶著巨大疲憊與難過的聲音說:“是的,我們要過去?!?/br> 賀淑君略微詫異地看著她。 而神婆則緩緩說:“有人正在幫助我們?!?/br> 賀淑君好奇又不解地問:“你怎么知道呢?” 神婆空白一片的大腦也無法給出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是,她的直覺、本能指引著她。 她的聲音就像是從夢境中傳來的一樣:“那是……來自過去的,一個,指令。是來自過去的回應?!?/br> 賀淑君不太明白,不過沒有關系。當她們不顧其他人的阻止,堅定地跨入那扇電梯門的時候,灰霧洶涌而現,一瞬間淹沒了她們的視野。 一扇新的門出現在她們的眼前。 賀淑君欣喜地說:“真好!我們成功了!” 神婆也似有若無地笑了一聲。在跨入那扇門之前,她的手輕輕揮動了一下,就像是在與某人告別。 當她們離去,電梯門再度安靜地、緩緩地合上,就像是有人輕輕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未來的某個結局—— 好,或者壞,無論如何,都可以讓她從這樣的困境中解脫出來。 徐北盡注意到了賀淑君、神婆在這棟公寓樓中的遭遇。他目光沉沉地看著那部電梯,心中想到了在那個噩夢中的遭遇。 他不禁想,困在這個噩夢中,困在這棟公寓樓中的人們,究竟算是瘋了,還是清醒的呢? 蔣雙妹和丁億曾經重返那個噩夢尋找蔣雙姊,但是她們從來沒有找到。 因為,蔣雙姊已經來到了灰霧之中。她沉淪于那個噩夢,但是她究竟還保有多少的理智? 誰也不知道。 或許終有一天,他們成功將這些沉淪的任務者們解救出來,他們才能夠得到這個答案。 徐北盡沉沉地嘆了一口氣,一種更加沉重的、壓抑的情緒覆蓋了他的心靈。 他靜默了片刻,然后甩開那些沉郁的心思,轉而去看其他任務者的情況。 他的目光突然定格在某個細胞噩夢——在那里,是牧嘉實和緋。他們已經離開了之前那個細胞噩夢,來到一個新的。 而這一次,牧嘉實卻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驚愕表情。 在剛剛一進入這個場景,牧嘉實就立刻怔住了。 這個場景——這個噩夢—— 這地方…… 他來過! 第119章 恢復記憶 牧嘉實和緋成功逃離了那座山下的小小村落。 對于他們來說,這一次成功的逃離多少有一些運氣的成分。 村子里的人沒能在小瀑布邊上找到緋,但是卻也沒想到去他們的院子里再找一次,而是直接來到了老村長家的餞別飯這兒說明了情況。 于是牧嘉實這個說緋去了小瀑布那邊的人就成了眾矢之的,可是他一口否認了自己的問題,只說他是猜測緋去了小瀑布那邊,并不是十分確定。 可是,他們也已經在村子里轉了一圈了,其他人壓根就沒看見緋的行蹤,她能去哪兒? 在這個時候,就有人顫顫巍巍地提出了一個可能性:“她會不會……被那些人帶走了?” 牧嘉實隱晦地看了這人一眼,發現是個不認識的村民,便暗自朝他道了聲謝。 不出所料,在場的其他村民立刻便群情激奮起來。 他們本來就是為了阻止這一次的活祭,才會想著先下手為強,把這些外鄉人殺掉,但是那伙邪教徒還是得手了? 于是,他們幾乎立刻就憤怒地沖了出去,朝著那伙人的聚集地沖了過去。又是一會兒,老村長家里便只剩下了寥寥數人。 牧嘉實瞅準時機,拿上廁所當借口在老村長的屋子里繞了一圈,便意外發現了一扇鎖住的小門。 他用暴力打開了那扇小門,看到了里面瑟縮、驚恐的人之后,便瞬間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么。 那個被成為「白眼狼」的孩子,被關在這里。 可是為什么? 他被關在這個地方,但仍舊活著,旁邊甚至還殘留著食物的殘渣。他是……老村長的孩子? 但他是什么時候出現在這兒的?他仍舊穿著來自外面的城市、與這座村落風格截然不同的當季衣物。 或許他回來還沒有多久?;蛟S他也是因為畢業了,感到后悔了,所以回到了家鄉? 如果是這樣,那么村落中蔓延的瘋狂,是因為另外那群外鄉人,還是因為……他? 牧嘉實站在那兒,心中一瞬間閃過無數的思緒。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見身后傳來一些異響。他詫異地轉頭看去,發現緋居然出現在他的身后。 “先別問!”緋急切而小聲地說,“我想到一件事情!” 牧嘉實有些詫異,他想,緋居然真的想起了什么線索? 緋說:“我想到了一個細節。來這里的時候,我們是坐山那邊的那輛班車,那是一輛二十座的小型客車,而我們是滿員過來的。 “但是……十二個外鄉人,加上七個來自這個村落的大學生……也還差了一個位子!” 牧嘉實聽著,靜靜地點了點頭,側身讓緋看了看這扇小門里的人。 “他是……”緋驚詫萬分,隨后恍然大悟,“他是那個……他和我們一起回來的?他被關在了這里?!” 牧嘉實點頭:“我懷疑是這樣?!?/br> 緋感到一陣深深的寒意。 她呆呆地望著那個人,他瑟縮在角落,因為陌生人的出現而發著抖。 他的一只手死死地按在地面,仿佛從中汲取著力量。 她低聲說:“真是可笑……” 誰可笑?這個又后悔自己選擇的「白眼狼」,還是,這個村落中的人? 緋搖了搖頭,轉而說:“所以,這扇門就是我們要找的門吧?” 牧嘉實點頭。 他們走進這扇門,灰霧涌出,然后,牧嘉實就驚呆了。 他們來到了一個客運站。周圍人來人往,無比熱鬧。緋就站在他的身邊,用一種困惑的語氣低聲說:“我們……是要去坐車嗎?” 牧嘉實卻沒有回答緋。 他感到一種十分微妙的氛圍,那種微妙與他此刻的經歷無關,只是因為這個場景、這片區域,牽動了某種特殊的信號,就仿佛他的身體在說,“沒錯!就是這里!” 他來過這里! 緋有些憂慮地看著牧嘉實:“你怎么了?” “我來過這里!”牧嘉實用一種十分急促的聲音說,“我來過……不,不是這里。是……噩夢?!?/br> 當「噩夢」這兩個字出現在他的嘴邊的時候,一種更加深沉的恍惚侵襲了他的大腦。 他呆呆地站在那兒,愣了許久,隨后,他說:“該死……” 緋茫然地看著他。 牧嘉實難得有暴躁的時刻:“為什么會有……為什么他的噩夢是這樣子的!” 他心焦地看了看緋,知道緋還壓根什么都沒想起來。 但是他想起來了。他想起了窄樓中的一切,他想起來他們為什么會進入這個噩夢,他也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徐北盡會囑咐他,讓他找盡可能去過更多噩夢的任務者參與進這個噩夢。 因為,這是他們在這個噩夢中,找回自我的唯一途徑。 利用一個bug。 理論上說,如果任務者們出現在灰霧之中,他們的狀態就是「沉淪」,失去自我,并且徹底地迷失于某個噩夢。他們會永遠地困在灰霧中的某個細胞噩夢之中。 但是,當牧嘉實等人出現在灰霧之中,并且遇到自己曾經經歷過的噩夢的時候,就會產生一個悖論—— 他們曾經經歷過這個噩夢,并且沒有沉淪;那么,他們怎么可能以「沉淪」的狀態,第二次與這個噩夢相遇呢? 如果沉淪,就將永恒困在這個噩夢中;而如果沒有沉淪,他們怎么可能來到灰霧之中? 說到底,通過徐北盡的噩夢進入灰霧,是一條捷徑。 此外,徐北盡噩夢中「門」的規則,使這些任務者可以在不同的細胞噩夢中穿梭。 如果他們運氣夠好,碰上了自己曾經經歷過的噩夢,那么就產生了一個bug。 這個bug導致的結果就是,任務者們被驅除了「沉淪」這個標簽。他們重新獲得了自我意識。 這個bug本不應該存在。徐北盡本來應該在獲得這個身份的第一天,就因為睡眠而進入這個噩夢,而徹底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然后任務者們再也沒有通過噩夢進入灰霧的辦法。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徐北盡居然可以從進入窄樓開始,就再也沒有睡過覺。 所以,這個奇特的bug就始終保留著,直到他們這群人決意破釜沉舟,進入灰霧搏命。 即便是搏命,其實也有一個前提,就是他們必須利用這個特殊的bug,讓自己想起來關于窄樓、關于噩夢等等的記憶。否則,他們只會迷失在這些細胞噩夢之中。 而當牧嘉實明白這一點之后,他不禁暗罵一聲。這是完完全全賭運氣的事情,除非……除非ne站在他們這一邊。 也就是這個時候,牧嘉實也突然意識到,這只是他經歷的第三個場景,而這么短的時間里他就恢復了自我意識,這意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