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第59章 安胎 永寧宮里,定妃聽兒子說完喜訊,笑得合不攏嘴:“這是真的?玉引?有孕了?” 孟君淮也笑著:“是,她就是突然沒胃口,吃不下東西。讓大夫一診脈才知道,兩個多月了?!?/br> “這可真是個好事??!”定妃慨嘆道,“我先前聽說她長久吃素可能身子不好,得先調養,還當三年五年內不能指望著她有孩子了,沒想到這么快……” “咳……”孟君淮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他想起玉引也埋怨說“我真沒想到這么快就會有孩子,都怪殿下!” 是,可不都怪他么?怪她三更半夜讓她念經的時候太多了。 他笑了笑說:“我也沒想到,她自己都覺得意外,現下還天天緊張是男是女呢?!?/br> 定妃嗤地一笑,轉而又斂?。骸澳憧傻冒阉疹櫤昧?。本宮不管你是不是一心盼嫡子,你都不許在她跟前說。這女人懷孕的時候最容易胡思亂想,若覺得你想要兒子,心里就會更不安生。本宮知道你還沒有嫡子,但你也要知道,你的妻子好好活著也很重要。即便她已是繼室,但你若再娶個繼室,也是很難再找到像她一樣識大體的姑娘的?!?/br> “是,兒臣明白?!泵暇匆贿?,“再者,兒臣也沒一心盼著兒子,男孩女孩都一樣,玉引生下來的,日后肯定都是好孩子?!?/br> “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了?!倍ㄥ骘@欣慰,想了一想,又告誡說,“但你也不能因為疼她,忽略了其他幾個孩子。阿祺還不知事,和婧、阿禮、蘭婧卻慢慢都大了,你莫讓他們覺得你這當父親的為了他們沒出生的弟弟meimei忘了他們,那對他們不好,對玉引的孩子也不好?!?/br> “是?!泵暇从謶聛?,神色輕松地寬慰定妃,“您剛說玉引識大體。這么個識大體的王妃放在府里,就算兒臣想扔下另幾個孩子不管,您覺得她干嗎?” “行行行,你會說,我不跟你爭?!倍ㄥΦ伤谎?,端然懶得跟兒子多爭,現下心里想得全是兒媳。 一個時辰后,玉引聽孟君淮說完進宮見定妃的始末,笑得十分開心。 “真噠?母妃夸我識大體?”她眼睛都是亮的。 孟君淮從果盤里拿了個桑葚喂給她,聽言失笑:“這至于讓你這么意外?你覺得自己不識嗎?” “我以前覺得母妃不喜歡我嘛……”她說罷將桑葚一咬,又笑得眉眼一彎,“挺甜的!” 玉引就喊幾個孩子進來吃,她們正在院子里玩得高興,但她一喊,她們還是立刻進來了。 和婧手里原抱著阿貍,繞過屏風后凝脂瞧見了,趕緊上前擋住。 “大小姐……”凝脂指了指和婧懷里的貓。 和婧一吐舌頭,道了句“我忘啦!”,就立刻把貓交給了琥珀。 這是大夫叮囑的,說有孕的時候最好不要養貓??墒呛玩合矚g阿貍,玉引自己也不舍得把阿貍扔了,便不許阿貍進正屋。 和婧洗干凈手后坐到桌邊一邊吃水果一邊看玉引,左看右看,怎么看都沒覺得母妃的肚子變大,皺皺眉頭:“父王,您不是說弟弟meimei會很快長大嗎?還是看不出來呀!” “十月懷胎,若你現在就能看出來,弟弟meimei生出來得多大?”孟君淮喂繼續喂玉引吃桑葚邊笑答,想起定妃的囑咐,又道,“吃完去喊你弟弟來,父王看看你們這幾天練的字?!?/br> 和婧并不怕被查功課,爽快地點頭答應:“哦,好!” 結果兩刻之后和婧阿禮就都受打擊了。因為孟君淮不止看了他們的字,還看了夕瑤夕珍、以及阿禮的兩個堂哥的字,其中夕珍和兩個堂哥都比他們兩個年長,練字時間長,筆力也更足,一下就把和婧和阿禮的字比得丑兮兮的…… 阿禮失落地站在一邊不吭聲,和婧扁著嘴去拉夕珍:“表姐教我!” . 謹親王府。 孟君涯接著錦衣衛回稟之后沉默了良久。 他之前著人順著魏玉林給十弟送禮的禮單查,私心以為那些厚禮總有來路不正的,查出來便是一條罪名。 卻沒想到魏玉林做事這么滴水不漏。 錦衣衛能查到的所有線索,不論拐了多少道彎,最后的結果都歸在了“某年某月某日,某人所賜”上,換句話說,所有的東西按記載來說,都是魏玉林得的賞,并不涉及行賄受賄,也沒有搜刮民脂民膏。 這些記載是真是假卻不是他們能查下去的了。再深一步的相關事宜,如要查,便只能往宮里挖,現下宮里卻是魏玉林的天下。 孟君涯長嘆了口氣,問身邊宦官:“四弟那邊怎么樣?” “咱王妃今兒剛去過?!被鹿俟砘氐?,“說是見了齊郡王妃,瞧著精神尚可,讓您不必擔心。另外府里的事有各府一并幫著打點,沒出什么亂子?!?/br> “嗯?!泵暇狞c了點頭,繼而便在深思,為什么頭一個被找麻煩的是四弟? 最先發現疏漏的人是六弟,然后駁了東廠面子的,是和淑敏公主一母同胞的七弟和十一弟。四弟在這一件件事里都顯得默默無聞,平日在朝中更是從沒冒過頭。 若說他有什么惹眼的地方,那大概只剩下一條…… 嫡出。 謹親王的眉心微微一跳。 現下的嫡出皇子只有兩個,一個是他,一個是四弟。 他的母后在生他時便難產離世了,目下的皇后,算起來是他的姨母,在母后離世三年后當上的皇后,而后生下的四弟。 因此他和四弟格外多了幾分親緣,素日也更親些?,F下細想四弟的處境,謹親王心驚膽寒。 如果東廠真是因為四弟嫡出的身份而拿他開刀,這事可就深了……這是真真正正的“狼子野心”。 而且下一個就會是他自己。 可要如何先把四弟摘出來呢?不得不承認,魏玉林離父皇比他們更親近,他可以上疏為四弟說情,可若魏玉林再搬弄幾句是非,就很可能既幫不了四弟,還把自己也攪進去。 謹親王躊躇了良久,思緒忽地一順:“備份厚禮給戶部張大人,近來若哪處鬧了水患、蝗災等禍,得著信兒便直接告訴本王,就說本王有要事要辦?!?/br> . 逸郡王府,孟君淮一早醒來就聽楊恩祿來稟了話。舅舅告訴他說,謹親王要近來水患、蝗災的信兒。 孟君淮一奇:“怎么個意思?” “沒說?!睏疃鞯摶氐?,“張大人說是謹親王殿下壓根就沒說,他也不明白什么意思,只好先知會您一聲?!?/br> 那大哥這是不想讓他問?暫且不能讓他知道? 若不然,大哥肯定有話直說了。那是他的親舅舅,告訴舅舅就等于告訴他。 孟君淮便壓了壓心里的好奇心。這是正經事,就算再好奇,不該問的也不能問。 他便道了聲“知道了”,看看還在睡的玉引,問楊恩祿:“該安排的都安排好沒有?都是王妃的娘家人,若有什么不妥的,她們要擔心?!?/br> 玉引有孕的事傳出去,她的娘家人自然是要來看看的。 府里都知道王妃是什么樣的人家出來的,一大家子十好幾位正經命婦,單論爵位比不過王爺,可要論家中勢力,還真說不好誰高誰低,誰也不敢顯出疏漏讓她的家人擔心。 不過玉引自己沒什么可緊張的,要來的人一個是她伯母、一個是她母親,都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人。 于是她醒后直接交待珊瑚“母親她們來了,不用通傳通稟那么麻煩,都是一家人,你見著了直接請進來就是了”。 于是邱氏和方氏一進門,就因為眼前的場景而傻眼了。 彼時玉引正歪在榻上,一手拿著本書在看,另一手拿著個燒餅吭哧吭哧在啃??械每诟闪?,腳尖點點倚在榻上另一頭的孟君淮:“殿下,我喝口水?” 孟君淮哦了一聲,就從榻邊小桌上端了茶盞遞給她,接著他剛要靠回去,便看到了傻在門邊的兩位婦人。 然后他也傻了。 邱氏勉強回了回神,看看女兒又看看他,欠身:“殿下?!?/br> 一貫刻板些的方氏則還沒回過勁兒來。 孟君淮走過去一揖,道了聲“岳母大人”,又向方氏一揖,叫了聲“伯母”,然后扭頭就瞪楊恩祿,意思是:你怎么不安排人在外面候著,往里稟一聲呢? 楊恩祿心里這個冤,他心說王妃不讓??! 孟君淮趕緊緩出合適的笑容請二人落座,玉引則因為被大伯母撞見方才那幕有點心虛,匆匆地下榻來見禮。 四人一并在桌邊坐下,她就覺得大伯母的目光在她面上劃來劃去。 邱氏陰著臉把女兒嘴角沾著的芝麻摘了。 方氏這才余驚未了地一咳:“王妃您……挺好的?” “嗯、嗯……!都挺好的?!庇褚贿叴鹪?,一邊緊張地掃了眼不遠處妝臺上的鏡子,想看看自己嘴邊還有沒有芝麻。 方氏盡量不失禮地提點了她一下:“您現下有孕了,是得多注意,得隨著自己的喜好,讓自己過舒心。但、但您……”她深吸了一口氣:“您畢竟還是……王妃,有些事還是注意著點?!?/br> 玉引不喜歡聽大伯母的數落,但這回她被數落得特別服。 剛才的吃相確實很不文雅,身為一個名門貴女,這種事根本就不該有。 所以連孟君淮都是一副“謹聽長輩教誨”的模樣。 方氏則顧忌逸郡王本尊在這兒,不敢說她說得太直,點到即止之后畫風一轉:“不過這是膳房的人不懂事,點心哪有做這么大的?做成兩口一個的送來不就是了!” “……不是?!泵暇磹瀽灥睾陀褚ネ谎?,替她解釋,“這不是府里做的。怪我,我從地安門給她買的?!?/br> 方式和邱氏:“……???” 這事還真不怪府里。 玉引近來胃口都不好,但不貪酸也不貪辣,就是偶爾想吃口噴香可口的燒餅。她總覺得府里做出來的味道不夠足,孟君淮一琢磨,就問楊恩祿:“京里有沒有哪家店做燒餅做得好?” 楊恩祿又把手底下的宦官全問了一圈,得出的結論是地安門那兒有家燒餅攤,賣的最好吃。 王府在東直門,離地安門不算近但也不遠。孟君淮就每隔一天買一回,一回買夠吃兩天的。 還回回都親自去。 頭一回就把人家嚇著了。 要說京里這些有絕活兒的店,見著達官顯貴大駕光臨那很正常,但像他這樣烏央烏央帶著一堆下人、一群護軍來,來了之后卻不是下人來買,而是馬背上的爺親自進店問“能放多久???怎么吃合適???有孕能不能吃???”的,沒見過啊…… 做燒餅的老大爺都被他問傻了,后來再一打聽,得知是逸郡王……更嚇了一跳!這是正經的皇子??! 他第二回去的時候,人家就說以后這店不開了,專門負責給他府里做燒餅,給他送到門口,保證精益求精。 孟君淮還得趕緊把人家攔下來,解釋說大爺您可別,我家王妃是修佛的人,不愛給人添麻煩,您該怎么開店怎么開店,我自己來買就行了。 所以他也沒跟人提把燒餅做小點啊……沒準兒做小了口感就不好了呢? 眼下他就只能跟玉引的大伯母說:“您甭擔心,她素日都很注意儀數,也就是自己待著才隨意點,旁人瞧不見,自家人跟前又不用見外,沒事?!?/br> 玉引低著頭聽他打圓場,聽得臉都紅了,偷偷一抬眼看到大伯母臉上的震驚,她又想笑。 大伯母肯定覺得她現在的日子過得很匪夷所思……可是她好喜歡這種感覺??! 方氏只覺得自己的認知都被顛覆了。 她都不敢躺在榻上拿腳尖踢著夫君,讓夫君幫她端水,玉引嫁的可是個王爺! 邱氏倒是看得開些,她笑了一笑,只囑咐說:“好好安胎是最要緊的,晚上要早些歇著,念經別念到太晚?!?/br> 孟君淮悚然一驚,看向玉引時滿臉的震驚端然是在說:你連這話都跟你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