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鐘臣黎:“我覺得不管怎么樣,場面都不會好看了?!?/br> 孟阮看見鐘臣黎這輩子都沒這么沉默過,他很少這樣,帶著沉思和顧慮。 他明明是那么孤絕自負,目下無人的。 孟阮:“不管怎樣艱難,我都相信我們可以破局?!?/br> …… 鳳鏡柏最后出現的地方是青海的某處市區,他是鳳凰之身,一步千里,所以才能做到在半天內來往海城。 只是,鳳鏡柏在千年之前就將那一支絕無僅有的鳳羽給了孟阮。 所以才會元神消散。 而孟澤青cao控著司一遇的生死,將白棲、孟擇咸的元神帶走,又挑釁鐘堯和林錦寧。 他所做的一切像是要所有人都就此覆滅。 如果說,之前還覺得這種想法過于瘋狂,當他們來到那座城鎮附近,每一個人心中就更確定此事。 不知從山脈哪一處吹來的長風,穿過山林石洞。 他們感受到了一種史無前例的大陣。 這個陣法的陣眼,用了太極八卦,就連當年的虛尼和鐘臣黎都沒法輕而易舉搞出這種陣仗。 鐘臣黎是吸了一國國運,又修了幾百年,才敢與天地叫板。 那孟澤青又是做了什么,才能擁有如此強悍的能力。 假如這個大陣想讓某座城鎮的所有人都神魂俱滅,永無翻身之日,那也是輕而易舉。 四周本該是一片沃土,如今卻寸草無生,無一活物。 鐘堯:“太兇險了……這個大陣?!?/br> 李星橋也不禁皺眉:“哇靠,簡直嘆為觀止?!?/br> 他們話音剛落,天空驟然響起一道嘶鳴。 孟阮下意識以為是鐘臣黎第一時間叫出了玄龍,誰知再仔細一看,是一條漆黑的大蛇,身上鱗片有暗火般的光澤,從很遠那處的昆侖山脈呼嘯著,俯沖而來。 那蛇身巨大,遠看還只是盤在山腰,讓人沒什么實感。 可山體本身那么龐大,是龍脈之祖,是萬山之宗。 鐘臣黎喊了一句:“退后!小心它過來了!” 孟阮瞳孔驟縮,鐘臣黎雙手環在她的腰際,向后用力一拉。 她連退幾步,堪堪站定,抬頭就看見了站在黑蛇頭頂的男人。 黑蛇遮天蔽日,流瀉巨光,還裹著山間朦朦的白霧,本就不是凡間之物。 可它忽地變作忠實的仆人,緩緩俯下身子。 男人單手插在兜里,長身挺拔,閑庭信步一般走下來。 孟阮和鐘臣黎站在原地,就這么與他正對著,直截了當的對視。 就只是須臾的一刻,四周光線像是沾了潮濕的痕跡。 孟澤青仰起頭來,輕輕地笑了一下,又像是在慨然。 然后,他們就聽見了、看見了一些記憶中的畫面。 那是……古昆侖的聲音,是玄青門的畫面。 孟阮依稀記得,當年,就是她為兩個孩子取了姓名。 “山中有澤,山氣水息,互相感應,是咸卦的卦象,大哥就叫孟擇咸?!?/br> 她在靈氣充沛的山澗,依偎在鐘臣黎的懷里,心滿意足地說:“二子就叫孟澤青,紀念我的師父玄青子?!?/br> “希望他們都像深邃的山谷,深廣的大澤,做人……哦,不對,做龍也要光明磊落、虛懷若谷?!?/br> 孟阮恍惚地想,那些記憶都是安逸美好的,從來都是的。 孟澤青:“一千年了,娘親,我們真是好久沒見?!?/br> 這一瞬間,所有時間都不曾留下痕跡,他們只是在一呼一吸間,走向了不同的命運。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又覺得說什么都于事無補了。 因果已經種下,就像千斤重錘朝著他們的腦門當頭一擊。 李星橋見孟女士已經說不出話,他咬牙切齒,“你裝模作樣的有???裝成老頭的樣子又是什么意思?” 孟澤青連一個余光也不曾給他,只是望向他的君父、娘親兩人。 “烏世元是我一手栽培的,其實在眾生百態之中,他還是我難得看得上眼的一個?!?/br> “但他的理念和我大不相同,正如我替他說的那些話,他信仰的竟是渺小的人類,我可以讓他長生不老,但他居然拒絕了?!?/br> 烏世元臨死之前,居然還對他說,正因為人類無法長生不死,所以才有生生不息的,不斷朝前奔涌的文明。 孟澤青就像在聽一個笑話,“骯臟的人類,根本不配活在這個世上?!?/br> 孟阮壓著眼底的一抹紅色,問道:“鳳鏡柏是你……你對他做了什么嗎?” 孟澤青:“他發現了我的計劃,還不知好歹妨礙我,所以我只能讓他消失?!?/br> 鐘臣黎已經察覺他身上無法衡量的強大,他瞇了眼:“你布陣的地方恐怕不止這一處,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孟澤青將這句話視作對自己的夸獎,“這一千年我沒有一天白費,我在許久之前就找到了一個預示,那是天道給我的預示?!?/br> 他忽然抬起頭,看著半空的某一處。 孟阮隨之抬起頭,順著他的視線一并看過去。 第77章 山海有靈02 “除此之外,你還有更好…… 孟阮曾經見過這樣的光芒。 在她登上天梯的時候, 眼前就是這樣的一番盛景。 那如今…… 在云層光芒里的會是什么? 孟澤青當然知道他們所有人心底的疑問,他也不打算有所隱藏:“你們不是知道‘它’的嗎?” 鐘臣黎只覺得有那么一個念頭,很突然地闖進了腦海, “……天書?” “天書”。 象征天道, 包羅萬象,是所有方術之祖, 可制衡陰陽。 孟澤青笑而不語。 不僅是鐘堯他們,就連孟阮也覺得嗓子發啞, 艱難到說不出話。 她覺得很清醒, 但也很痛苦。 孟澤青:“當年我確實被天雷波及, 好不容易修出的道行又被徹底打散, 但我沒有湮滅,留得一絲性命尚存, 在世間游歷之際,偶然遇到了‘天書’,在‘天書’中我飛快地復原了元神, 也學會了不少上古方術?!?/br> 毫無疑問,如今的他, 不管是方術, 還是元神, 都在他們所有人之上。 如果他們想要阻止, 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孟阮:“孟澤青, 你為什么要布陣, 又為什么要帶走白棲他們?” 孟澤青:“因為活夠了吧?!?/br> 他眨了眨眼, 目視遠方地說:“我看過很多悲歡離合、俗世悲喜的故事,也經歷過不少向死而生的人生?!?/br> 君王、臣子、叛賊、歌姬。 公主、囚徒、乞丐、讀書人。 不論是男是女,不論身份尊卑, 他都已經體會過。 可依然沒有任何值得他留戀的、感興趣的事物,這個世界的人們越來越卑劣,也越來越無聊了。 孟澤青以為在人間以不同的面貌“輪回”渡過千年,見過紅塵萬事,也會有凡人的舍不得、放不下、怨憎會、愛別離。 但他轉眼就能將一切忘得干干凈凈。 反而是那種身為“人類”的痛苦,是唯一記得的東西。 “既然每一個人活著的時候都會覺得痛苦,那不如一起毀滅吧?!?/br> 久而久之,孟澤青與“天書”有了某種感應。 天道告訴他,是時候了。 孟阮忽然意識到,也許他是被天道蠱惑了,成為了制衡世間的一把“兵器”。 頓時,有細密的針扎入心房,讓人無措又痛惜。 “這個世界的存在或者湮滅,不應該由天道來決定?!?/br> 她安靜又堅決地看著他,“小青,你自私自利,沒有學會你君父身為人類時擁有的去愛的本能,你得不到愛,也感受不到恨,你對這個世界失望透頂,與那些無辜的人又有什么關系?” 孟澤青:“沒有關系又如何?他們必須一起陪葬?!?/br> 身后的林錦寧蹙了蹙眉:“……你準備怎么做?” 孟澤青轉身,平靜地看著他:“你們不曾見過天書,并不知道其中還描繪著一個堪稱精美絕倫的大陣?!?/br> 在場所有人都有一種天靈蓋都在發麻的預警。 “孟擇咸的聚神燈、白棲都已經在我手上,至于其他人……也不過是輕而易舉?!?/br> “我會將你們的元神剖出來,送到我已經布下陣法的天南地北,創造出一個最史無前例的瓏陣——九子陣?!?/br> 孟澤青話音剛落,那龐大而驚人的巨型黑蛇發出清嘯,他旋身走到它的身上,蛇身騰空而起,直穿長空和云層,就像帶著光影的長劍,轉瞬消失在所有人眼前。 大蛇帶起的陣風凜冽如一場風暴,眾人耳膜里盡是刀刮般的颶風之聲,眼里也只有飛沙走石。 闌加和司一遇甚至不堪忍受這種痛苦,只能跌跪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