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不錯,倒是她,惹事精,給爺添了這么大個麻煩,可真是個禍水,瞧著吧,沒她什么好果子!” 旁人幸災樂禍,等著看好戲,但她們句句所言,也正是簌簌所擔憂的。 逸翠軒偏房。 小姑娘背靠在床頭,身上蓋著被子,手中捧著巧云遞給她的熱水,小臉兒煞白,瑟瑟發抖,一顆小心臟更是哆嗦亂顫,為接著將面臨之事惶恐不安。 如那些丫鬟在背后嘰嘰喳喳的那般,眼下這事兒藏是藏不住了,是無論如何都得讓那官人知道了。 原薛連在府外徘徊,若是給那男人知道已經夠了,更何況是大半夜的入了府? 這算怎么一回事? 而且想都不用想,那薛連那么無恥,眼下這般情況,定是會一口咬定是她四處勾搭,水性楊花,以前便在薛府勾引了他,倆人如何如何,甚至還得說是她把他放進來的。 他就是那么不要臉! 簌簌感覺自己好像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怎么解釋? 巧云在一旁不住地安慰,但口上安慰,心中也是替她犯愁。 眼下這事兒大了,和之前當然不一樣了。 姑娘怎么解釋是一個問題,整件事情怎么收場也是一個問題。 薛家在安慶府是何等地位? 雖然官人與薛家人有些淵源,都認得那京城的鄭國公。 但鄭國公是薛家的直系表親。 官人似乎不大可能比薛家人和他的關系更近。 倆家因為這個淵源,也本應該是關系不錯的朋友。 官人不大可能因為姑娘和對方傷了和氣,所以,最壞最壞的可能....... 沒準,官人會直接把姑娘送了那薛六爺也說不定。 巧云沒說這猜測。 但不用她說,小簌簌想得到。 就是因為如此,她才特別慌,特別怕! 這不就是她娘從中作梗,下的套么! 這一夜,她心驚膽戰地終是到了四更了方才瞇了一會兒。 第二天醒的也甚早,心中惴惴不安,一萬個害怕,但唯一條。 她不能坐以待斃,不能如了她娘的愿讓事情朝著那最壞的方向發展去。 早上,小姑娘就吃了兩口粥,而后打扮地嬌嬌艷艷的,早早地便去了景怡閣。 那小閣是個小二樓,離著府門頗近,且站在二樓的憑欄之處基本能望到整個水云巷。 她決定到那官人回來之前,自己都在這守著,要第一個見到他,在護衛報這事之前先與他說上話。 小姑娘急匆匆地便去了,到了便上了二樓,候在了那。 白日里,陶苑又恢復了往日的安寧,碧云天,楊柳依依,風淡淡,日光照就下來,凝了一樹的秋光霞影,瞧著一片祥和,斷斷讓人看不出有昨晚那場鬧劇的痕跡。 小簌簌眼眸澄瑩,水靈靈,亮晶晶的,每每看到有馬車過來時就極為聚精會神,打起精神辨認,但因為緊張,也終是膽子很小,身子還是有些發顫。 那男人每次走后歸來的時間都不定,可能今日便回,自然也可能要好幾日才回,簌簌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 但所幸,沒用她等多久。 一個多時辰后,小姑娘眼睛驀地一亮,看到了一輛熟悉的馬車,更是認出了護在馬車旁邊的那騎馬之人,是衛小哥! 簌簌心口驟然狂跳,接著還想什么,當即便下了樓去...... 第19章 拆招(下) “爺能先隨我走,聽我說幾…… 陶苑的大門“吱嘎”一聲開了。 司閽微微躬著身,喜笑顏開,恭敬地迎著主子。 蕭玨一身赭紅色披風,身材頎長,身姿凌厲筆直,偉岸瘦削,楚楚謖謖。 他抬步進來,眸色幽沉,一張寡情的臉讓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所到之處總給人一股肅穆之感,使人望而生畏,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簌簌便是那見了他宛如羊見了狼一般,不敢喘大氣的人之一。 小姑娘遙遙地立著,冰肌玉骨,唇若點櫻,穿的粉嫩,人更粉嫩,嬌柔的好似一陣風都能給她吹倒似的,楚楚可憐又軟軟糯糯的,見他進來,起先仿若因害怕猶豫了一下,但終還是怯生生地動了腳步,朝他走來。 蕭玨進來就注意到了她,這般瞧著便緩而止步,立在了原地。 不時,簌簌便到了他身前,仰著小臉兒,淚汪汪地抬頭看他,唇瓣動了動,沒說出話,但一雙柔若無骨,白皙纖細的玉手竟是顫微微地伸去了他的披風之中拉了他的大手,而后怯怯的道: “爺,爺能先隨我走,聽我說幾句話么?” 她眼睛濕漉漉的,那小嗓音軟的讓人心發酥,撓的人心癢癢。 蕭玨垂眸瞇著她,起先沒動,接著但聽腳步聲響,轉眸望去,只見遠處過來個男人,是他留在府中看守的護衛長。 那護衛長一過來,小姑娘眼圈就紅了,更是可憐巴巴地仰著小臉兒望他,小手輕輕地拽了拽他的大手,甚至急的在他的掌心中撓了撓,踮著腳尖,身子也微微地顛兒了顛兒。 “爺,成么?” 簌簌背脊一層冷汗,但此時是再怕也硬著頭皮,豁出去了。 她必須先說,那男人雖面無表情,很可怕,但她除了如此還能怎樣? 簌簌心急火燎,怕極了他不耐,更怕他嫌她煩,甚至一怒之下一把把她甩開。 然正當她心中沒底,忐忑難安之時,但見那男人竟是動了,且是隨著她的力道,她引的方向動了...... 簌簌心口猛跳,接著便趕緊轉了身,小手始終也沒松開他的大手,在他身前一點點的拉著他朝著鄰近的一間房中走去。 倆人離得甚近。小姑娘柔弱纖細,個子只到他肩頭,那男人很是偉岸,如此一前一后顯得她十分嬌小。 她推開了那門,將他請進來后又關了門,然后心一橫,小臉兒也不要了,硬著頭皮,心口狂跳著,柔柔弱弱,香香軟軟地便靠到了那男人的懷中,摟住了他的腰,接著淚眼濛濛的,金豆子呼之欲出,說來就來,“嗚”地一下小貓似的聲音,委委屈屈地就哭了出來。 “爺.......” 一聲軟軟的夾雜著抽泣的呼喚過后,語聲更嬌柔,也是一如既往的軟糯,可憐巴巴地便說了起來。 “簌簌自幼便苦,從小在薛府寄人籬下,母親不愛,哥哥不疼,明明本不是薛府的奴婢,卻過得比奴婢還不如,被人隨意欺負,任意詆毀,吃不飽,穿不暖不說,時而還要挨打,還被人罵做是狐媚子,可是簌簌明明什么都沒做,她們為什么要那般說簌簌?” 天知道她鼓了多大勇氣,此時那一顆小心臟又噗通成了什么樣? 她此番這話說的是實情卻也夸大了許多,而后自是還沒完,抽抽噎噎地接著便又道:“老夫人要把簌簌分給她的兒孫。娘和哥哥只想著用簌簌換錢,根本不管簌簌的死活,簌簌不想做府......” 那個“妓”字她終是沒說出口,略了后接著又道:“......便逃了,但卻被六夫人劫住,抓起來賣給了人牙子。簌簌沒勾引薛六爺,都沒與他說過幾句話見過幾次面的,往昔沒有,如今就更沒有,簌簌也不知道昨夜薛六爺為什么會潛進陶苑,怎么進來的,又是,又是要干什么?” 她引著引著,終于把話引到了這重點上來,而后便變了語調,變了哭聲,仿若撕心裂肺了一般,眼淚撲簌簌地下落,不住地抽泣哭泣,聲音也抬高了一些,委屈的不得了。 “簌簌自知福薄,配不上爺,好不容易遇上了爺,爺對簌簌那么好,簌簌本以為自己苦盡甘來了,沒想到才過了幾天的好日子,便被人如此設計陷害,遭了個給爺惹事,引狼入室的禍水罪名!眼下是那薛六爺未進入簌簌房中便被擒了,如若進了來,簌簌以后如何見人?簌簌知道自己出身卑賤,但也不能被人這般作踐!究竟是誰?簌簌,怎么得罪了他?” 說完,更是一陣“嗚嗚”地痛哭。 這話雖慢悠悠又軟酥酥的夾雜著哭泣,但說的也甚是清楚明白。薛六爺是對她心懷不軌,她也承認是她給招來的,但陶苑夜晚府外是有護衛看守的,原不該發生這事。眼下發生了,不是守衛看守失職就是府內有人與那薛六爺接應,透露過府上護衛的換班時辰,甚至給他開了門,否則那薛連沒可能進來! 簌簌沒辦法。 她現在只能禍水東引,自保,況且她自覺自己猜的也不錯。 這般哭訴,其實唯獨便一個目的——裝可憐,博取憐愛,把事情解釋給那男人,讓那最可怕的事兒別發生。 至于這事兒到底怎么解決,那男人最后到底是不是會和薛家和解,那都和她都沒關系。 蕭玨起先一動未動,也沒安慰,什么也沒說,只由著她抱著,直到聽到了那句“有什么人潛進陶苑.......” 男人眸光微微一變,單手扶起小姑娘的肩膀。 “你說,昨夜,有人進來?” 他眸光深沉,桃花眸盯住了她,問的不疾不徐。 簌簌心口狂跳,已然哭成了淚人兒一般,抽噎著,嬌滴滴地點頭。 “爺......簌簌沒有勾-引他,簌簌什么都沒做,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樣......” 這一句話后又香軟地撲進了他的懷中,再度哭了起來。 蕭玨沒再問話。 他自打回來,看到了守衛長便知道有事,但自然是沒想到是這等事! 簌簌害怕極了,不知道自己此番這般能不能有什么好的結果,眼下只緊緊抱住人,小臉兒貼在他的胸膛上,等待....... 此時她已經惶恐到只剩下了害怕,沒淚了,哭不出來了,只干打雷不下雨地裝,心里頭仿佛有幾十個鼓同時在敲,絲毫沒有底,不知道接著會如何,一雙水靈靈的眸子緩緩地轉,也正想著再說點什么,但這般正心中忐忑難安,突然腰間一緊,一聲“哼唧”,猝不及防,竟是被那男人一下子打橫抱了起來。 簌簌小臉兒頓時燒紅,下意識的便摟住了他的脖子,一動不敢動,也不敢看他,甚至小臉兒還往他胸膛上埋了埋,心中腦中亂嗡嗡的一團糟,也不明白他這是什么意思。 是不怪她的意思? 還是,還是“回光返照”,要不要她了? 簌簌不知道,腦中亂七八糟的,什么都想。 那男人一直把她抱回逸翠軒偏房,她的小屋,她的床上。 而后人立在那,頗為冷淡地看她幾眼,也沒說什么,不久,走了。 小簌簌心肝亂顫,更不知道這是何意。 男人走后巧云便過了來。 “姑娘,爺說了什么?” 簌簌搖頭,如實所述,“什么都沒說?!?/br> 巧云自然也猜不透爺的心思。 “那便等等外頭的動靜?!?/br> 簌簌點頭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