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
睡著的秦詩儀沒有發現,某個緊緊摟著她,恨不得把她揉碎在懷里的人,知道她睡著后,便放開了她。 借著昏暗的臺燈,霍陵的目光,在秦詩儀安睡的臉上流連,手指輕輕撫上她的眉,最后在她的下眼瞼處,輕輕的摩挲了會兒,帶著溫柔的克制。 秦詩儀皮膚保養得好,白皙通透,毫無瑕疵,所以稍微有點休息不好,就體現在了臉上,比如說這次,昏黃的燈都掩飾不去她眼瞼下的暗沉。 霍陵知道,她雖然嘴上說飛機上睡得好,一點都不累,然而要是真休息的好,又怎么會是今天這疲憊的模樣?;袅耆滩蛔∮窒肫鹕弦淮?,他也是隨口提議讓他們來這邊過節,被她一口拒絕,就是航程太長,不方便也不舒服。 這都是因為他的私心。 霍陵輕輕的嘆了口氣,心底閃過某些酸澀的情緒,之前只是單純的想見她,想他們能有更多的時間和機會在一起,但現在,霍陵更多的是心疼,希望她能好好的,永遠都不要吃苦。 霍陵就這樣安靜的看了秦詩儀的睡顏好久,一點都不覺得無聊,好像永遠也看不夠似的,只是她的安寧也慢慢傳染到他身上,霍陵漸漸感到困意襲來,才不舍的收回了視線,低下頭,在她眼皮下方輕柔的吻了一下,然后關燈,摟著她陷入安詳的夢境。 這些舉動,秦詩儀毫無知覺,她早就進入了夢境,但秦詩儀今天的這個夢,一點都不算安詳。 或者說這個夢前期是正常的,但是到后期卻畫風突變,腦洞開到了天際。 這一次,秦詩儀又夢見了來美國第一天晚上做的那個夢,也是她很多年前夢見過,并且念念不忘至今的夢。 依然是最初的流程,在路上迷茫的徘徊,然后遇見那個清秀的少年。 也不能說前面就一模一樣,這次的夢跟以往還是有一點區別的。秦詩儀以前做這個夢,雖然感覺很真實,讓她差一點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但那也是旁觀者的真實,她以前在夢里,就好像游離在外,看著另一個自己在做著這些事。 通俗一點說,就好像在看某個人的回憶錄一樣。 而這一次,秦詩儀有更清晰的感覺,她一邊知道自己在做夢,一邊又有點分不清,到底是睡著的是她,還是在夢里的這個她是她。 這都不算事,夢境從她跟少年分別的時候,就開始畫風突變了,畫面一瞬間跳轉到一場車禍現場,這場車禍的畫面,清晰的就好像她當初親身經歷的那場一樣。 只是現在夢里的她,是坐在駕駛室,而不是外面被撞的人。 第68章 一夜。 秦詩儀一開始以為,再一次做這個夢,是因為她內心有些許的愧疚。 怎么說呢,不管怎樣,夢里這個少年,都算是她深埋在心中的初戀。 初戀的意義,不僅僅代表這是你第一次喜歡的人,還象征著你對感情的要求,決定了你未來會喜歡什么類型的戀人。 夢中這個少年,對于秦詩儀的意義便是如此。 秦詩儀其實長得不算難看,雖然比不上原身這個艷光四射的大美人,但也是個清秀佳人,她這張臉,站在充斥著學霸的校園里,還算是比較吃香的。 就算她不會打扮,帶著一身的簡樸氣息,跟繁華的大都市格格不入,但大一的年紀,像她這種情況的男生女生比比皆是,除非某些自視甚高的人,大部分人對秦詩儀還是一視同仁的,并不覺得她有什么不同。 搞不好,在一些學霸的眼里,還覺得秦詩儀這簡樸的氣質特別純真呢。 因此,秦詩儀剛上大學的頭一年,很是受歡迎了一陣。只是秦詩儀經歷過夢中的少年,已經知道自己要什么,就算找不到跟夢中的男生一模一樣的人,但至少不會講究。 秦詩儀那個時候就很清醒,大學不是談情說愛的地方,她不夠優秀,還需要更多的努力。 所以,秦詩儀并沒有被驟然而來的鮮花和追捧迷失了自我。在大學幾年里,她依然努力學習,充實自己,也提升自己,隨時以最好的狀態,迎接最適合的那個人。 只是在心里惦記了那么多年的人,她現在卻喜歡上了別人,也算是移情別戀了。 秦詩儀覺得再次做這個夢,是因為她心里還放不開,不都說了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但是她沒有想到,夢境忽然急轉直下,眼前一片血腥,駕駛室的她好像也陷入了昏迷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就是畫面一轉的時間,夢里的她醒過來了,但是知道自己醒了,秦詩儀就發現很不對勁。 她沒有自由行動能力了! 這種感覺,就跟小時候“鬼壓床”一樣,明明很清醒,夢里也清醒,夢外也清醒,但就是動彈不了。 秦詩儀之前覺得自己就像個旁觀者,而她現在就是個旁觀者了,無法動彈,只能用眼睛看,用耳朵聽,感受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而她的身體卻在正常的活動,會說話,能做一切常人可以做的動作。 只是“她”身體的種種行為,都不是出于她自己的意志,好像身體里住著兩個靈魂,一個在主導,另一個只能默默的旁觀,默默的著急。 醒來的地方,就跟她車禍醒來的病房,是一模一樣的,病房的裝修擺設一樣,就連照顧“她”的圓臉小護士都是當初那一個! 但又有不一樣的地方,這一次被撞死的是那個小孩,沒有第三個受害者,而“她”的傷勢也比想象中更重,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個多月——當然,在秦詩儀的夢里,是沒有時間概念的,這一個多月,全是聽小護士說的。 “她”的臉一直包著紗布,沒有人敢跟“她”說臉上的傷勢,直到“她”能自由行動了,不顧護士的反應,自己拆開了紗布,親眼看到了那道猙獰的傷口,從眉骨下來,那道傷口又粗又長,貫穿了整個左臉。 這已經是毀容了,用醫生的話來說,植皮也不能將疤痕完全消除,痕跡是一定會存在的。 “她”好像非常在意自己的臉,自從知道這個狀況,整個人就變了,開始歇斯底里起來。 夢境走到這里,秦詩儀開始有種奇怪的感覺,也許……夢里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原身呢? 這個念頭太過詭異,秦詩儀不敢深想,而夢境并沒有因為她的走神而中斷,它還在繼續,就像現實一樣,不會為誰的意志而轉移。 然后,“秦詩儀”看到了一個漂亮的小男孩,就像她第一次見他一樣,背著小書包,干凈漂亮的像個小王子。 小孩端端正正的坐在病房的沙發里,比她印象中來的更沉默了,“她”也很沉默,從來不主動搭理小孩,一大一小就這樣相顧無語。小孩就像上班打卡一樣,每天來這里坐一兩個小時,時間一到,就有人來把小孩接走。 只是這一天,接小孩的人還沒到,“她”的情緒忽然發作,歇斯底里的大叫大鬧,病房里能摔的東西都被摔了個爛,醫生和護士蜂擁而來,控制她的控制她,打針的打針,混亂中,半人高的小孩,就被擠出了病房,這個時候誰也沒關注他。 秦詩儀有點著急,雖然這醫院看著很正規,但是小孩一個人在外面,沒個大人看著到底不安全,她想提醒大家注意下外面,聲音卻哽在喉嚨里發不出來。秦詩儀心里更著急了,身體在藥物的控制下安靜下來。 這個時候,眾人才注意到病房里沒有了小孩的身影,急急忙忙去走廊里找,也沒看到,接下來就徹底的兵荒馬亂了。 小孩再也沒有出現過,秦詩儀心里有種不安的感覺,很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雖然一開始對小孩好,是為了承擔原身作為母親責任,但是這么長時間的相處下來,秦詩儀對他已經是真心實意的疼愛著。 他在陌生的環境里,給了惴惴不安的她莫大的安慰和安心。這種感情,不是輕易能割舍的。與其說他依賴著她,其實某些時候,秦詩儀也同樣依賴著他,他們互相依靠,相依為命,不是普通的親情能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