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容螢并不在意:“瞎擔心,我還什么都沒做呢?!?/br> “我不是說他,我是指的陸陽?!?/br> 她吃東西的動作驟然停住,沉默了會兒,漫不經心地把糕點扔回去。 裴天儒翻起茶杯,給兩人各自斟滿,“你當初可說了,不愿讓他摻和到這件事里來,現在為何還要見他?!?/br> “我現在一樣不想讓他參與這件事?!比菸炥D了幾下茶杯,定定地看著那杯上的花紋,“天儒,我知道他會找我,可我沒想到他找了這么久?!?/br> 她起身走到窗邊,手支著下巴,“以前我一直以為,等他膩了,放棄了,就會去過他自己的生活?,F在才發現原來不是這樣?!?/br> 裴天儒抬眸看她。 “他沒了我不行?!币部梢哉f,自己沒了他不行。 容螢轉過身笑了笑:“而且,就算我想躲,他也不肯啊。同樣的坑他難不成還跳第二次?你當他傻?” 裴天儒眸中有幾分擔憂:“你還喜歡他?” “錯了?!比菸炚J真的糾正道,“是我本來就喜歡他?!?/br> “以前我年紀小,什么都聽他的,由他在那兒折騰?,F在可不一樣?!彼袂槲kU地瞇了瞇眼睛,握拳在手,“他還想跟我來那一套,可沒這么簡單了?!?/br> 聽她吧手指扳得咔喀作響,不知為何,裴天儒忽然開始同情陸陽了…… ☆、第47章 【望不盡】 接下來的幾天里,陸陽都是在陪容螢吃吃逛逛當中度過的,每次當他要問到和親的事,容螢都會毫不生硬的岔開。 他著急,錢飛英等人更著急,這公主是要送去和親的,折騰幾天了還在路上玩兒,若耽擱了大事可怎么了得,他催促再三,容螢只好說,再過三日。 “三日就三日,待這三日過了,往后便是歇在小鎮上也不能逗留?!?/br> 她倒是爽快,點頭答應下來。 此后便仍舊拉著陸陽城里城外的跑。 鎮州城外多山谷,和永都縣很像,也是有一條河流潺潺淌過,容螢說想吃魚,臨著跑回城去買調料,讓他捉兩條大的一會兒烤著吃。 陸陽沿河往上走,原本是盯著水里看,耳畔卻忽然聽到林中有別的動靜,循聲過去,只見矮坡上一個清俊瘦弱,書生打扮的男子正捧了只白鴿在手,似在拆鴿子腳上的信筒。 但看清他模樣之時,陸陽沒有半分猶豫,疾步上前。 裴天儒剛讀完淮南的回信,咽喉猛然被人掐住,窒息之感充斥全身,白鴿早已撲騰著飛走了,他艱難地望著來人。 陸陽的神色何其平淡,那雙眼里幾乎看不出喜怒,但裴天儒卻明白,他的力道若再加大一分,自己必死無疑。 四下里一片死寂,鳥雀從頭頂騰空而起,翎羽翩然而落。 陸陽心中暗想:新仇舊恨,今日一并算清了吧,這個人,留著也是個禍害! 突然之間,一抹刀光閃過,饒是他反應極快,迅速換了左手掐住裴天儒的脖子,右手將刀刃隔開。 陸陽沒帶任何兵器,應付這把刀卻綽綽有余。 對方眼見偷襲不成,索性朝他身上薄弱的幾處大xue攻去。如今他也學機靈了,兩方實力懸殊的時候,打架不能靠硬拼,得靠智取。說白了就是?;ㄕ?。 岳澤將裴天儒從陸陽手下拽出來,掩在身后,長刀一劃,刀身映著日光,亮白耀眼。 陸陽冷眼看他,并未多說,只攤開掌心:“你不是我的對手,把人交出來?!?/br> “是與不是可不是你一張嘴說了算的?!痹罎商崃丝跉?,“叔叔年歲大,讓著點小輩,就別怪我欺負你沒帶劍了!” “阿澤!”裴天儒想攔住他,話才出口人已經撲了上去。 刀光人影在林子里穿梭閃動,勁風帶著樹葉下雨似的嘩嘩飄墜,他不會武功,也看不懂這兩人到底誰占上風。 但是見岳澤有兵器護身,卻依然傷不了陸陽分毫,心中難免有些擔憂。 幸而此時,遙遙聽到一聲住手。 容螢邊跑邊喘氣,她一路上找不見人,多了個心眼往林子里走,哪里知這兩個居然一言不合就打起來了。 小時候打一打也就罷了,這都一把年紀,怎么還這么幼稚?! 她跑到裴天儒身邊,望了他一眼表示詢問,后者已急得面色蒼白,連話也不知怎么說,她沒辦法,急得焦頭爛額,在原地里轉圈圈。 “喂,你們住手??!” “我叫你們住手,聽見了沒?” 打斗聲壓根沒停止,仿佛是在回應她這句話,容螢干脆挽起袖子,不管不顧往里沖。 岳澤剛叫嚷著砍下去,陸陽從那刀身上窺見她的模樣,心中一驚,忙凌空旋腿,踢飛了刀刃,長刀在空中翻騰了一下,穩穩當當□□土。 “你作甚么?”陸陽穩住身形,顰眉問她,“太危險了?!?/br> “你還好意思問我?我若不攔著,等著給你們收尸么?” 他冷冷道:“是收他的尸?!?/br> “……” 容螢瞪瞪這個又瞪瞪那個,叉腰道,“誰先說?” “我?!?/br> “我!” 岳澤咬牙,狠狠剜了他一眼,揉著胳膊告狀:“是他先動手的,要殺天儒?!?/br> 見陸陽并未反駁,容螢大概能猜出他心里所想,于是抿抿唇,朝裴天儒解釋:“我和他談一會兒,你們自己當心?!?/br> “好?!?/br> 說完,容螢才回頭去拉他,“你給我過來?!?/br> 這么一鬧,她也沒有心情吃魚了,直接把陸陽拖回了府,讓侍女關上門。 砰的一聲。 今日天色不好,屋內有些暗,容螢將手摟在他腰上,“你怎么了?” 她輕聲問,“我知道當初跟著天儒走了,你不高興,可也不用殺了他吧?” 陸陽搖頭說不是。 “那是什么原因?”想起他好像從小就不喜天儒,容螢越琢磨越覺奇怪,“他到底何處得罪你了?還是說,他家里人得罪你了?” 陸陽沉默良久,依然沒有答復。容螢暗嘆了口氣,伸手捧住他的臉,“我知道你近來想問什么,我去和親,是因為有件要緊的事得去辦。你等等我,或者……就在這座城中等我也行,事成后我來找你?!?/br> 陸陽低下頭,額頭與她相抵。 “到時候咱們去找個清靜的地方成親,隱居避世,你說好不好?” 容螢抬眼看他。 當提到成親的時候,陸陽眸子里的神情從詫異到驚喜最后漸漸的…… 他竟閉上眼睛將臉別了過去。 這個動作是什么意思,容螢想不都用想就能明白,當即松手推開他。 “怎么,我嫁給你委屈你了?你不樂意是不是?” “不……” 他慌忙想解釋,卻被容螢打斷。 “好了,你也別說了?!彼龤獾煤粑继?,“當初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你到底準備憋多久!” 容螢咬牙切齒,恨不得咬死他算了,她把門一開。 “你走吧,你走你走……不想看見你!” 陸陽被推出門外,剛想上前,門哐當一聲關上,他抬手欲扣,里面索性把燈也滅了,只好又放了下去。 回廊邊兒,兩個侍女正交頭接耳,目光探究地看著他,陸陽暗嘆了口氣。 “……晚些時候再來看你?!?/br> 他說完,才慢慢離開。 容螢獨自在房里生悶氣,趴著門縫瞧了瞧,終究是扶額搖頭。 自己果然還是,不想為難他。 就像三年前一樣。 可這個人屬葫蘆,若不逼一下,他是不會老實就范的。 百無聊賴,思緒凌亂。 容螢到院中去散了會兒步,遠遠地看到后門處有個小廝在低頭掃落葉,剛想走,邁了幾步又退回來。 “誒?!?/br> 小廝聽到聲音,左右張望,隨后伸出手指了指自己。 “對對對,就是叫你呢,快過來?!?/br> 公主大人有吩咐,肯定是個美差!后者顛顛兒地跑到她跟前,容螢笑著在他耳畔低語了幾句。 “都記住了?” “記住了記住了?!毙P點頭如搗蒜,“小的一定謹遵吩咐?!?/br> * 陸陽回到客棧,在房內枯坐了兩個時辰,偏頭往窗外看,天色已經黑了。也不知容螢有沒有消氣,他也覺得自己的舉動傷到了她,內心懺悔了很久,可要怎么解釋才好呢? 他把包袱里所有的錢都翻了出來,放在桌上細細打算,最后提著錢袋去買了點脂粉。 深秋的晚上,天氣說冷不冷,說暖不暖,風吹在面頰,有銀杏葉的味道。 街道兩旁亮起了燈,人影綽綽,繁華似錦。 陸陽走到臨近府衙的那個小院外,后門坐著個老翁,兩手揣在袖子里,眼睛只盯著外頭的集市。 他站定腳,讓他幫忙通傳一下。 “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