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容螢面色一沉,語氣不善,“你問得太多了?!?/br> 對這個人沒什么好感,她顯然不想再說下去,轉身去叫陸陽,“我們走?!?/br> 人已行遠,杜玉尚在原地駐足觀望,合攏的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在手里打著。 南平郡主的舉止如此古怪,看來那些傳言,是真的了。 * 晚飯是荷葉雞,味道很好,容螢吃得有些撐,在屋子里來回走動,權當消食了。 她發現陸陽挺縱著她,在吃穿上一向都依著她的喜好,從沒說過半個不字,哪怕有時是不太愛吃的菜,也未見他吱聲。 黃昏的時候,陸陽出去了片刻,等回來給她帶了個包裹。打開來看,是件新衣裳,鳳尾錦的緞子,少說也要花四五兩。 她愣了好久,“給我的?” “嗯?!?/br> 平常在家,這種布料是絕不可能出現在她眼前的,畢竟上不了臺面。但如今出門在外,那身嬌貴的毛病霎時沒有了。到底是錦緞,和普通布衣比起來,上身的感覺都不一樣。 換了行頭,連心情也變好了,容螢兀自高興了一陣,從鏡子里忽瞧見陸陽靠在一旁,望著她靜靜含笑。自己眼下代表的就是寧王府,怕被他小瞧了,忙斂容輕咳兩聲,“其實也很一般了?!?/br> “做工這么粗糙,繡紋太馬虎?!?/br> “料子也不夠透氣?!?/br> “摸上去有些硌手?!?/br> “還沒拿香熏過……” 話未說完,就看到陸陽一聲不吭地朝這邊走過來。 容螢心頭一跳,作甚么?別不是要揍她吧? 她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視線直往旁邊瞟,“我、我就隨便說……” 修長的手指出現在視線里,原以為他要發火,不曾想,陸陽俯身在她跟前蹲下,仔細替她系好衣襟上的帶子。 “下次吧?!彼Z氣平和,竟沒有一絲惱意,“等我手里寬裕些了,再帶你去挑上等的錦緞,如今先委屈你將就穿著?!?/br> 容螢愣了愣,望著他半晌,才輕輕問道:“陸陽,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聞言他遲疑了許久,張了張口想說什么,過了片刻,卻什么都沒有說,只在她發髻處揉了兩下,“我明日上午要出去一趟,你別到處亂走?!?/br> 她嗯了聲,這次沒再堅持著要出去,“去哪兒???” “騎馬太累了,怕你吃不消,我想……不如雇一架馬車?!?/br> “好??!”她聽完便笑起來,“我老早就覺得馬背上顛著不舒服了,有了車,咱們還能睡個中覺,你也不用那么累?!?/br> “嗯?!标戧栯S她淡淡一笑,沒再多言。 一夜好夢。 第二日,容螢還在睡著,他便披星戴月地出了門,等她醒來,屋中已空無一人,只桌上擺有熱騰騰的早食。 容螢套好衣衫,下床去用飯。 天氣漸漸冷了,窗外總像是籠了一層霧,朦朧不清。她拿著小餅慢慢地吃,琢磨著要如何打發自己。 等了半個時辰,實在百無聊賴,容螢索性把九子連鎖拿出來,捧在手里玩。 一環還未解開,忽聽得門外有人輕叩,她忙跳下床跑去開門,“你回來了,這么早?我還以為……” 靛青的長袍映入眼簾,并不是陸陽穿衣的風格,容螢順著腰帶往上望去,對上一雙笑吟吟的眸子。 “郡主?!?/br> 作者有話要說: 賭場劇情達成(1/1) 我的每個男主可以不會嫖,但是一定要會賭! 時隔這么久終于看見一個帶名字的配角了,滿面淚流。 這文真的不是男女主獨角戲啊…… 前方開小虐! 一言不合就開虐的我肥來了!=3= 【感謝】 玉蜻蜓的地雷x1 ☆、【空悲切】 一見杜玉那張臉,容螢瞬間顰起眉,“怎么又是你?” 他苦笑了兩聲,禮數倒還是很齊全,對她屈身作揖,“郡主讓在下要有誠意,在下覺得,如此登門拜訪,應該算是小有誠意了?!?/br> 容螢聽完也不知該惱還是該笑,“你這人到是有意思,我是叫你對我爹有誠意,你倒來纏著我了?”話一說完,便意識到了什么,警惕地盯著他,“你跟蹤我?” “不不不……郡主誤會了?!倍庞衩忉?,“是小生方才看見昨日那位公子從客棧中出來,所以想碰碰運氣,不承料到您真的在此處?!?/br> 容螢聽完,若有所思地頷首,不知信了幾分,但人仍舊立在原地,沒有要請他進屋的意思。 她不說話,杜玉卻偷眼往房里打量,“郡主……您就住在這種地方?” 容螢有些不太高興:“這種地方怎么了,我微服私訪不行么?” 杜玉忙應了聲是,猶豫片刻還是問道:“您莫非是和王爺吵了架?”不等她回答,便搖頭輕嘆,“恕在下多言,眼下是多事之秋,您又貴為郡主,實在不易獨自出門走動?!?/br> 容螢不自然地踢了踢腳下的石子,“我心里有數?!?/br> 只當她是鬧小孩子脾氣,杜玉愈發語重心長,“您還年輕,不明白其中的厲害?!彼撌衷诤?,語氣里倒有幾分悵然的意味,“現在的情勢對王爺極其不利。端王有野心,不過做事太狠,這種人雖戰無不勝,可并不適合從政。定王太軟弱,齊王雖智勇雙全,但久在封地,實力卻不如端王那般雄厚。此次返京必然是場惡戰,若圣上心中已有人選也就罷了,怕就怕有人從中作梗?!?/br> 容螢緘默了一陣,這些話雖有道理,但父親已亡故,寧王這一支對京城再起不了任何威脅,僅憑她一人,如今完全不足以與其他幾位王爺抗衡。 見她大約是聽進去了,杜玉神色才漸漸緩和,“您是王爺的掌上明珠,莫要讓王爺為難才是啊?!?/br> 她顯得有些不耐煩:“我自有我的打算,不勞你cao心……你還有別的事?” 眼看著是要下逐客令了,杜玉撓撓頭,“對了,昨日聽郡主喚那位公子為……陸陽?” 提起這個名字,容螢微微一頓:“怎么?” 杜玉似乎欲言又止,略略斟酌之后,才道:“郡主還是離他遠一些為好?!?/br> 她立時顰起眉:“作甚么,想挑撥離間?” “不是,不是?!彼B連擺手,“郡主誤會了,只不過……”略略斟酌之后,才道:“我不知他跟在您的身邊是出于王爺的考慮還是別有他用,但這位陸公子從前是端王府養的死士,人心難測,不得不提防些……” 話還沒講完,容螢驟然變了臉色,嚯的一下抬起頭。 “你說什么?!” 杜玉被她的反應愣住,“在、在下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提醒您,多個心眼兒?!?/br> 容螢咬著牙急聲道:“陸陽是端王爺的人?你從哪兒得到的消息,沒證據不要信口雌黃!” 聽完,他唇邊卻含了絲苦笑,“我們這種人,別的不在行,對于公侯王府門下的人脈卻再清楚不過。陸公子又是端王爺手下最得力的貼身侍衛,想不知道也難。之前聽您喚他的名字,我本想多問兩句,只是您走得快……” 盡管對這席話并未全然相信,容螢還是受了不小的打擊,腦子里嗡嗡亂響。 難怪,難怪,此前問他什么也不說,還以為是有怎樣的苦衷,殊不料竟是因為這個緣故! 幾位叔伯里,只有端王并未留守封地,也唯有他最有當皇帝的實力。 端王府養的死士,連容螢都略知一二。那是一群不要命的人,下手狠毒,從不留情,她最懷疑的就是端王,如今陸陽卻是他的人! 袖下的手緊緊捏成拳頭,渾身不可遏止地顫抖起來。聯系此前的種種,想到他無緣故地遷就自己,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杜玉見她表情異樣,不禁關切:“郡主,您……沒事吧?” “我如何與你無關!”容螢心煩意亂地跺了跺腳,“你問也問了,話也說了,若沒事的話,就請回吧,我困了,要休息!” “可、可是郡主,王爺……” 她不耐煩:“王爺不在這兒,想見他去別處找吧!” “這——”門“砰”的一聲關上,杜玉差點沒撞到鼻子,垂目摸了摸鼻尖,只得沮喪地離開。 屋內,容螢靠著門,惶惶不安地蹲下身去,一股寒意由腳底而起,直蔓上背脊。 是啊,他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目的?什么都不了解的自己,為何要這樣信任他? * 城中盤查得很嚴,馬車不容易雇到,陸陽總算趕在午飯前回來,推門進屋,就發現容螢雙眉緊鎖地坐在桌前。 “吃過飯了么?” 他把劍擱在一旁。 “車子已經找好,明日就可以啟程,快的話再有一個月便能到襄陽,北邊氣候冷,說不準會下雪,先把冬衣買好再上路……”覺察到她神色不對,陸陽上前幾步,“怎么了?” 話音剛落,容螢忽然站起身,目光直直看著他。 “我問你?!彼曇舫料聛?,“你究竟,是什么人?” 陸陽不自覺顰起了眉:“為什么突然問起這個?” “你先回答我?!彼砬槊C然,正經的模樣,隱隱約約帶著一抹熟悉的影子。 陸陽怔了片刻,卻見容螢抬起頭:“你是端王府的死士?” 他驀地一頓,沉聲道:“誰告訴你的?” 容螢咬住嘴唇,“這么說是了?” 話已出口,他艱難地解釋:“曾經是,現在已經……” “那你告訴我,到底是誰害死我爹的?”一提及這個話題,他便開始沉默,容螢氣不打一處來,“你不敢說?你明明就知道。是端王對不對?!是我叔父,對不對!” 避不開她的視線,事已至此,陸陽不得不承認,“不錯?!?/br> 果真是這樣! 容螢定定地望著他,冷笑道:“怪不得問你什么都不肯講,你當然不肯講了!你們根本就是一伙的?!?/br> “不是?!彼u頭,“我已脫離了端王府,和端王爺沒有關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