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最激動的時候,情不自禁伸手去碰身上的軀體,楚楦摸到一把干瘦的骨頭,裹著衣服的骨頭。他飚出了眼淚,和下面的濁液一起迸發出來。 然后就崩潰地哭了,捂著眼睛哭得瑟瑟發抖。 被嚇到了。 一邊哭一邊拉起被子把自己蓋起來,楚楦花了很長的時間去冷靜。這期間一直感覺得到,那東西還沒走,他正在房間的某個角落里看著自己。 楚楦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抬起手指著桌面上的筆記本和圓珠筆:“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出生年月日,給我寫下來?!?/br> 那只筆不動,楚楦的火氣馬上上來:“泥人都有三分土性,你這樣對我,把我逼急了我讓你什么都撈不到!” 一直被欺負得夠嗆的,還被嚇得又哭又叫,每次楚楦冷靜下來就覺得很丟臉。 “你寫不寫?不寫我現在就從六樓跳下去!”楚楦作勢要起來,一股冷風迅速掠過來,把他摁回床上去。 “滾!”楚楦七手八腳地亂蹬一通,紅紅的眼睛兇得不得了。 惱羞成怒了他是。 那東西穩穩地按住楚楦,不費吹灰之力,楚楦就說:“那我咬舌自盡!” 冰涼的手指迅速掐住楚楦的下顎,讓楚楦不能咬舌自盡。 “唔唔唔,唔!”楚楦含含糊糊地喊道:“明天自盡!” 晚上你能控制我,有種你白天也出現??! 掐住楚楦的手指有一瞬間愣怔,就被楚楦掙扎開了,高聲決定:“你寫不寫,不寫我明天早上一早就去死?!?/br> 說罷盯著那只圓珠筆,過了沒兩分鐘就立起來。 上面龍飛鳳舞的幾行字,讓楚楦再度陷入無盡的黑暗中。 第009章 霍家 上面一行是三個字,是他的名字,霍云深。下面一行是住址,寫著西橋霍家大院,生日是一九六七年臘月十一日。 一九六六年,楚楦喃喃地道:“四十九歲,霍云深……霍云深?” 一切又讓楚楦回想起那個中午,楚爸爸帶他去見一個人,特意提了他的八字,還有霍家…… “你跟城北霍家是什么關系?” 這個問題又好久沒有得到回答,楚楦兇道:“少跟我拖拖拉拉,快回答我!” 那圓珠筆才立起來,在本子上寫了兩個字,血緣。 “呵!”楚楦表情難看地冷笑出來,果然是這樣的,他的好爸爸,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楚楦馬上拿出電話,打了過去。 那邊很少接到楚楦的電話,一時愣怔:“楚楦?什么事???” “霍家給你多少錢買我?”楚楦要一個回答,要了他就死心了!“你知不知道霍家要我干什么?他們要我的命,你知道嗎?” “……”楚爸爸支吾說:“什么,什么命啊,你在說什么?” “我的生辰八字是你泄露的,除了這些你還做了什么?” “沒有,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又沒強迫你,不是說了不認就不認的嗎……” “偷了我的睡衣?!背嘎叵肫饋?,自己的東西一向是一絲不茍的,不會亂丟也不會亂放。睡衣不見的那天,只有一個人上來過,那就是自己的爸爸。 “我,我偷你的睡衣干嘛呀,真是的!”楚爸爸不承認,想掛電話了:“你有毛病,我不跟你說了?!?/br> “我死了都會變成鬼報復你的?!背冈谒麙祀娫捴摆s快告訴他。 木然地說完,手機掉在身邊也沒去理會。 現在整個世界都是黑暗的。 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老子對自己沒感情,但是,虎毒不食子,即便是陌生人,也沒這么害人的呀? “哈哈哈……”楚楦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倒在床上發xiele半晌,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說話:“你是怎么死的?準備什么時候讓我死?” 過了五分鐘的模樣,楚楦坐起來去看本子,順便拉開椅子就在桌面前坐下來。 “火燒死的,是意外事故還是人為?”他神情漠然地道:“我猜是人為,所以你才會變成厲鬼,你是橫死的?!?/br> 圓珠筆在本子上立著,久久沒有動作。 “我一共問了你兩次,什么時候讓我死,你不回答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你還沒想好,二個是,你自己也說不清楚,不知道我會不會死?!?/br> 本子上劃出了一個字,對。 “哪一年死的?!?/br> 一九八八年,秋天。 “死的時候才二十一歲?!背傅氖种讣?,有一下沒一下地叩著桌面,臉上很平靜:“也就是說你已經死了二十八年,為什么不離開?!?/br> 不甘。 “不甘什么?”楚楦眨了下眼睛,說:“你不甘就來折磨我,我問你有什么冤屈、心愿,你又不肯告訴我?!彼Φ帽瓤捱€難看:“你的不甘太可笑了,冤有頭債有主,有本事你去找冤你的人啊,來找我算什么?” 屋里安靜了半晌,沒有風的動靜,一切都很平靜。 楚楦以為他走了,心情憋屈得難以復述。 感覺一切都他媽的沒意思透了,也突然才發現到,原來自己對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一直都有期待。 一直都在認為對方雖然不親近自己,但是心里始終都有自己。 “……”楚楦的手掌握成拳頭抵在嘴唇邊,努力忍住發紅的眼眶,不經意卻瞟到那圓珠筆立起來,寫了長長的一句話。 即便你知道是你父親把你送到我身邊,那又怎么樣? 楚楦愣在那:“什么意思?” 那筆卻不再動。 等了很久也沒再動一下。 這一回可能是真的走了。 第二天早上,楚楦若無其事地去上班,只有眼下的青黑證明他這兩天過得并不好。 “楚醫生,早啊?!卑籽┐┲簧硇驴畹那镅b走了進來,黃葉色的顏色給整個辦公室帶進來一股秋意。 讓楚楦想起秋天這個季節,是那只鬼死的季節。 “早?!彼曇籼撎摰卣f,笑容勉強。 “喲,看這臉煞白得,昨晚撞鬼了?”白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口無遮攔地說道。 楚楦聞鬼變色,表情馬上跟吃了蒼蠅似的,又惡心又苦:“白醫生,不要挖苦我,其實你一早就……” “就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你別扯上我啊,萬一我也被鬼纏上就不好了?!?/br> 這時候林樊走了進來,聽了半截兒:“什么鬼纏上,在講鬼故事呢?”他的笑容大大地,手里拿著兩杯熱飲,一杯放在楚楦的桌面上:“喝吧,還有,你臉色好差,昨晚干什么去了,沒睡好嗎?” “謝謝你?!背竾@氣了下,沒說什么,那些東西不好說。 “喂,沒我的份?”白雪一看真的沒自己的那份兒,警告楚楦道:“你可千萬別喝啊,你會害了小樊的?!?/br> 楚楦剛想喝的,嘴唇幾乎碰到了杯子,聽見白雪的話整個人一僵。 白雪撐起身來順手把被子拿過去:“這就對了,不怕萬一只怕一萬?!?/br> “哎?”林樊見狀,把自己的那杯給楚楦:“那你喝這杯吧?!?/br> “我不用了,還是你喝吧?!背阜磻艽蟮鼐芙^掉,他不想林樊因為自己而出什么意外,就像白醫生說的那樣,不怕萬一只怕一萬。 “怎么了?你們怪怪地?!绷址粗籽?,那女人只顧著喝自己的東西,眼睛都不抬一下。 楚楦也不說話,等白醫生出去以后,他起身跟了出去。 白雪可能知道他有話要問自己,故意帶他走到偏僻的地方,停下來說:“你想問什么?我知道的有限?!?/br> “你知道我遇到了奇怪的事?”楚楦站在在她背后。 白雪回頭,翻著白眼:“那不是廢話嗎,不然我為什么把姓徐的電話給你?你找了他吧,按照他說的話去做就行了,最后能不能僥幸就看你自己的造化?!睌偸郑骸罢椅乙彩菦]用的,我也不會安慰你,這是你的命?!?/br> “你也是學玄術的?”楚楦覺得她和普通人不一樣。 “我不是,我的底細你不用來問,沒必要告訴你?!卑籽┛戳怂粫?,大抵是可憐他:“算了,我只能告訴你,我身邊也有一只鬼,但是跟你那只不同,我的鬼是無害的?!?/br> 她說罷頓了頓,邁開腳步繼續去做自己的事情。 “那要怎么樣才能讓鬼變得無害?”楚楦在她背后問道。 “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卑籽╊^也不回地道。 熬到下午下班,楚楦第一時間坐車去找徐道人,帶著昨天晚上和鬼談話的那本黑皮筆記本。 徐道人拿著筆記本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眉頭慢慢地松開:“有了這些資料就好辦了,不過你說,他是城北霍家的人?你確定沒錯嗎?”徐道人在這個城市多少有點人脈,他搖頭說不知道霍家有霍云深這號人物:“看名字他應該是霍老爺的后輩,按歲數來算還排在霍云龍之前。嘶,可是霍云龍就是霍家老大,沒聽說他有個兄長啊?!?/br> 楚楦說:“這些我不清楚,可是他沒有撒謊的理由?!?/br> “那倒也是?!毙斓廊苏f:“我們勢必要到西橋霍家大院走一趟?!?/br> “會見到他嗎?”楚楦今天很平靜,跟昨天判若兩人。 徐道人不知道他昨晚經歷了什么,看來是和鬼談了一宿,習慣了吧? “你說他只有十五十六兩個日子才出現,其余時間,我猜是躲在他身死的地方?!?/br> “什么時候去?” “那定然是夜訪,否則讓霍家知道了,我們都討不了好?!毙斓廊艘彩腔沓鋈チ?,這閑事管得心驚膽戰,要是被霍家知道可不是那么好惹。 倆人商量好,明天晚上八點鐘出發。 楚楦回家又待了一晚上,第二天照常上班,只是心里揣著心事,整個白天顯得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草草吃了晚飯便收拾東西去找徐道人。 徐道人的東西也收拾了一下,都是吃飯的家伙,羅盤八卦朱砂筆什么的。他還帶著一個司機,二人并一個司機連夜上路,開往城郊西橋。 到西橋牌坊前面下車,時間九點不到點。 這地方楚楦第一次來,瞧著人煙稀少,陰風陣陣,他不由有些害怕:“徐哥?!背竸偛挪胖?,原來徐道人已經三十多歲了,比自己大上好幾歲呢,讓喊他徐哥:“你來過這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