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與此同時,南方基地。 回到自己住處的夏菁菁與宋碩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俱都苦笑了下,隨后又都釋然了,畢竟這個兒子他們兩個也沒有盡到一絲一毫的責任,他長到了這么大,受了這么多苦,現在他們只是開口說自己是他的父母,就想對方情真意切地喊自己一聲爸,一聲媽,想一想他們都覺得有些強人所難了。 所以現在這樣最好,那個言珺寧雖然看上去有些危險,但對衛墨的心思卻是百分之百的真摯純粹,只是不知道偌大的末世,以后還有沒有再次相遇的機會。 兩年之后。 如今的末世已經大變樣了,喪尸已經都被人類消滅的差不多了,如今的末世已經迎來了新紀元,敵人也有原本的喪尸變成了那些變異的動植物們,各大基地猶如雨后春筍一般四處林立,這許許多多的基地當中,曾經的霸主南方基地早已成為中下等的勢力了,而其中林立在基地之巔的大勢力則是一個叫做安寧基地的大型基地。 據說當初最重要的喪尸血清,與異能覺醒的藥劑,更甚至那些晶核能的充分利用也是從那個地方首先提起的。 可以說人類的末世之所以能夠提前結束,安寧基地的作用不可磨滅,安寧基地的首領,邵遠的功績更是可以流傳百世的那種。 但比他名聲更大的卻是一個叫做言珺寧的女人,聽聞安寧基地之所以有如今這樣的聲望地位根本就離不開這個傳說中不知道年齡長相的女人,據說之前那種種藥劑基本都是來自于這么一個叫做言珺寧的女人。 很多人都在討論那什么言珺寧說不定正是一個一身老式的黑色職業裝,帶著一雙黑框眼鏡,一副教導主任的模樣,亦或者根本就是個老態龍鐘的老婦人,甚至還有人猜測是不是根本傳聞錯了,根本就是個男人! 言珺寧如劇情里頭一般在后世紅紅火火,依舊留下了這樣那樣的傳言。 此時早已成為安寧基地首領的邵遠在聽到了這些消息之后,腦海中瞬間就回想起那個肆意張揚,除了紅之外再也沒有其他顏色適合她的女人,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要是讓那些人知道他們口中的言珺寧不止不老態龍鐘,古板古怪之外,還美艷不可方物,說不定幾乎所有人都會嚇掉下巴吧…… 而與此同時,南方基地。 兩個面目全非的人穿梭在南方基地的城墻之外的帳篷之間,短發的好像是個男人,瘸了一只腳,一跛一跛的,腳上的傷口早已成了一個頑固的老傷口,腳和小腿成一種詭異的弧度,叫人看著都疼,也不知道這男人是怎么忍過來的。 走在他身邊的是一個頭發長到了臀部的人,看身材應該是個女人,只是那本來應該美麗飄逸的頭發通通結成了一塊塊的,她的頭也是低著的,右胳膊同樣呈不自然的角度,手肘外翻,手指細得跟個雞爪子一樣,左手牽著那短發男人,被他拉著總是往前跌沖。 兩人在帳篷之間穿梭著,時不時撿著那些地上的垃圾,在別人的的瞪視和怒喝聲中。 男人腆著張臉,對著他們笑嘻嘻的,便立刻拉著那低著頭根本看不清臉的女人走了,直到走到最邊緣的位置,他們那老舊破爛的帳篷旁,男人才一腳將那女人猛地踹到在地,隨后又惡狠狠地在她的身上一臉踩了好幾腳,小腹、大腿乃至于臉頰,每一腳都好像想要將她踩死的架勢。 邊踩男人還邊兇狠地罵著,“老子叫你不聽話,老子走之前怎么和你說的????叫你露出那張丑臉來,叫你露出那丑胳膊來!賤人你聽不得人話還是怎么的????我叫你躲,我叫你藏!” 男人幾近瘋癲,下手越發兇狠。 可女人卻好似什么都沒聽見似的,一直默默地忍耐這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直到對方踩中了她那扭曲的胳膊,她才尖叫痛喊出聲。 男人卻像是找到了某個有意思的開關似的,立馬興奮地一直踩著那扭曲的胳膊,直到女人叫得連嗓子都啞了,他才終于心滿意足地收了腳,罵罵咧咧地離開了這看著就鬧心的地方。 而在地上那女人此時除了流淚,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來做其他的事情,她一個翻身,露出一張除了幾道疤痕還算完好的臉來。 那熟悉的輪廓不是那早已銷聲匿跡的衛玲還能是誰? 而那離開的男人則正是那原劇情當中風靡基地萬千女人的覃元白,只是如今的他早已磨滅了所有的銳氣與傲氣,沒了臉,沒有異能,還瘸了腿毀了容的覃元白什么都不是,不過都是茍延殘喘罷了。 他用手里頭最后的一點晶核買了那兌了水的工業酒精,喝得滿臉通紅倒在路上,被路人直接就踢到了一旁的污水溝里,面朝天地躺在里頭,看著萬里無云的天空,愣了下,隨后便低低地笑了起來。 呵呵呵呵呵…… 活著真好…… 第106章 攻略癡情戲子(二) 珺寧閉了閉雙眼,腦海當中,關于這位反派的劇情就像是走馬燈一樣在自己的眼前快速地掠過。 程錦棠,原名叫做程小云,來自于一個鄉下小村莊。 從小家中便只有母親程蓮,和爺爺奶奶三人,程錦棠的母親程蓮從小便是逃荒過來之后,被程家收養,做了他家老來子程或臨的童養媳。 程蓮比程或臨大了有七歲,程父程母年事已高,自小基本上都是程蓮一人又當媽又當姐地把他拉扯長大。 十幾歲的程蓮背著一個留著鼻涕的小屁孩,彎著腰做事,基本上程家非常常見的一個畫面。 后來程或臨長到了該上學的年齡之后,在程家老爺子的強烈要求下,程或臨入學了。 自古負心多是讀書人,程或臨也不意外。 那個時代,民主平等自由等等思想由國外傳進國內,而讀書人便是接受這些思想的第一批人,程或臨在讀書之后很快便感受到了這些思想的魔力,原本還十分尊敬崇拜的妻子程蓮,在這些思想的沖擊之下,一下就變得平庸而俗氣起來了。 就仿若我們青春叛逆時期看待我們的父母那般,原本高大的身影,一下就低矮了起來,就連臉龐都變得平庸而不過如此。 只是可惜的是我們的青春叛逆期有結束的時候,程或臨在那些外來思想的侵襲之下,對自己這個童養媳的厭惡,甚至對于這場包辦婚姻的憎恨根本就沒有終結的時候。 他覺得自己就好像是被陳舊與封建禁錮住了,唯有破除它,他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真正的愛情,而不是一場散發著腐朽味道的盲婚啞嫁。 只是程或臨的“思想覺悟”來的未免有些晚了,那個時候,他和程蓮的兒子程小云已經有四歲了,那一年程或臨投入了思想解放的浪潮當中,遇到了想要相攜一輩子的真心愛人,那一年程父程母因為身體太差,又太過思念老來子,雙雙病倒,冬日還未完全過去,便先后去世。 等程蓮勞心勞力地辦好了二老的身后事,將兩具蒼老的尸體變作兩壇骨灰之后,她和程小云一人抱著一個大壇子,拿著家中僅剩的一塊大洋,踏上了尋夫的漫漫之路。 可惜等她千辛萬苦找到了在大城市里頭有大前途的丈夫之后,竟然發現了他在一年前就已娶妻,他的妻子甚至都已經挺了一個大肚子,笑得幸福而滿足。 看著對面那個女人身上穿著的絲綢衣裳,她白皙得幾乎耀眼的皮膚,她那青瀑一般的長發,沒有一點繭子的光滑的雙手,外加那優雅至極的動作,無一不在顯示著她與自己到底有多少不同,又到底有多養尊處優! 程蓮又看了看自己,黑黃的臉色,焦枯的頭發,皸裂的手背,不合體的打著補丁的衣裳,在相遇的一瞬,程蓮甚至都想找個地洞直接鉆進去,和那個女人相比,兩人一個就像是天上的云,一個就像是地里的泥,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可比性。 而她那時候已經完全忘了,如同泥巴一樣的自己才是程或臨的正妻,盡管只是在鄉下擺了兩桌酒,并沒有打那所謂的結婚證。 那個女人才是后來者,占據了自己丈夫和位置的后來者。 到死她都永遠記得,那個女人嬌笑著,適當地掩去自己眼中的嫌棄,柔聲說道,“或臨,這是你的鄉下親戚嗎?” 好土好窮酸! 這五個字雖然她并沒有說出口,但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無一不是在表露著這樣的意思。 然后她便看見程或臨皺了皺眉,隨后眼中顯而易見地掠過了一絲責怪與嫌棄。 “你怎么來了?”說完他便又笑著轉頭看他的“正牌妻子”,溫柔地說道,“不過是我家的一個遠方表姐罷了,知道我在四九城內過得還不錯,家中又沒了其他親戚這才過來投奔我,是嗎?” 說著,程或臨眼帶威脅地看向程蓮,又嫌棄地瞥了一眼站在她身旁那個瘦巴巴的小男孩,這是他的兒子?呵,果然和他娘一個德行,看著都叫人礙眼。果然,只有若秋的肚子里頭懷著的才配稱得上是他程或臨的孩子。 程蓮甚至都不知道那一天自己是怎么度過的,胡亂地點頭認了她是自己丈夫的遠方表姐之后,便立刻聽見那美麗女人提出家中還缺了一個廚娘,若是表姐愿意的話,完全可以帶著孩子住進去,只是她家中的仆人都需要簽賣身契,就是小孩子也是一樣,不過沒關系,也只是走一個流程,到時候賣身契也會還給表姐的。 聞言,程蓮看著站在那女人身邊點頭贊同的丈夫,差點就尖叫出聲,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看得那女人瞬間就開始急了起來,后來甚至連肚子都有些疼了起來。 急的那程或臨轉身就一巴掌打在了程蓮的臉上,指著她的鼻子就開始罵了起來,說她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簽個賣身契怎么了,又不是叫她真的賣身為奴為婢,若秋也不過是一片好心,她這般作態到底在為難誰,她這幅德行,做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的架勢,難不成還請回家供著嗎? 這一巴掌立馬就將程蓮打愣了,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幾年前還對自己那樣好,因為她咳嗽了幾聲就立刻爬到了山崖之上采回了那桔?;ǖ恼煞?,說讀書是為了讓她過好日子的丈夫,和面前這個護著另外一個懷著他孩子女人的程或臨,讓自己老婆孩子賣身為奴的程或臨,她甚至都開始有些懷疑這到底是不是兩個人?難道讀書連性格都完全讀變了嗎? 渾渾噩噩的程蓮領著程小云在城內隨意找了個地方住了下來,可噩運卻沒有完結的時候。 當天晚上,她就被一群突然闖進家門的賊人給侮辱了,不過搞笑的是,那些賊人還挺人性化的,在行不軌之事的同時,竟然還將她的孩子弄暈了,好像生怕他看見了這些不好的事情一般。 程蓮從來都不是蠢人,她知道這是有人想逼死她,有人不想她活。 她在被那一個又一個惡心的人染指之后,也的確如了那暗地里的人的心愿,她是不想活了,真的一點也不想活了!之前還準備為了程小云咬牙忍下去,可現在就連程小云都無法支撐自己了。 她想死…… 第二日,她便打了盆冷水將自己洗刷干凈之后,帶著程小云便立刻直奔那服裝店,將剩下的錢花完,給兩人一人買了一套新衣裳之后,她便將程小云丟在了那萬春班的門口之后,便微笑著走開了。 “小云,乖,你在這里等會娘好嗎?娘給你去買冰糖葫蘆去,一會就回來!” “嗯。一會就回來哦!” “當然?!?/br> 那一天的程蓮穿著的是一身紅衣大褂,并一雙紅色的繡花鞋,一路微笑著回到了家中,在吃完了一顆象征著喜氣的紅雞蛋之后,便立刻上了吊。 死的時候舌頭拖得老長,那精致的繡花鞋在空中蕩悠著,被程蓮威脅著到了這個地方的程或臨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副情景。 死去的女人睜著大大的眼睛,雙眼突出,可嘴角卻詭異地帶著笑,跟著他后頭,一時沒有得到任何提醒的陳若秋瞬間就嚇得跌倒在地,血流一地,當天晚上,肚中便流出了一個成型的男胎。 而程小云卻直到自己母親被丟到了亂葬崗被野狗啃噬的一塊塊之后,都沒能等來自己的母親,倒是等來了一個笑容和藹的中年人,在他的身后跟著的則是一個虎頭虎腦,沖著他做鬼臉的禿瓢小男孩。 這是程錦棠和柏承允的第一次見面,也是兩人糾纏痛苦……不,也是程錦棠一人糾纏痛苦不堪的開始。 錦棠是萬春班的班主,李萬春給程小云取得藝名,入了他們這一行,基本上都要有自己的藝名,取了好意頭,才能成角兒,不然什么張三李四,王二狗都能成角兒,那這角兒的含金量未免也太低了。 沒了母親的程小云混混沌沌地就磕了頭,奉了茶,可依舊是不言不語,他還在等著他的母親回來接他,在他看來這樣的地方也不過是暫時的容身之所,等母親一來,管他什么師傅,什么萬春班,他都不會管,只想跟母親回鄉下,看望他的那些小伙伴和門口的那顆大柳樹。 可惜,程錦棠的這個愿望這一輩子都無法實現了。 在萬春班的日子是單調而痛苦的,各種唱念做打,身段唱腔什么的都有嚴苛的要求,你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手勢,都要精準而毫無任何差錯,可以說是完美到每一根頭發絲上。 因為外貌上的優勢,程錦棠直接就被李萬春要求唱旦角。 虞姬、薛湘靈、王昭君等等,幾乎從那時開始,程錦棠的人生就開始發生了錯亂,可他也是個倔小子,硬咬著牙齒忍了下來,只因為他相信遲早有一天會將自己從這個苦海里頭借走,所有的苦他都愿意吃,只要等到母親回來就好了,他始終都珍視著他母親臨走前給他買的那一身衣裳,等著母親說好的冰糖葫蘆。 在萬春班里,程錦棠的人緣可以算是里頭最好的,因為他從不與人急眼,小小年紀就學著忍讓與謙和,反正大家都沒有母親只有他有,而且他的母親要不了一會就會過來接他走,他不需要計較那些小事情不是嗎? 從來到萬春班之后,他唯一一次的打架便是因為柏承允被惹急了,嘴毒地說他的母親再也不會來了,永遠都不會來接他了。 唯一一次,一向溫和至極的程錦棠直接就將那柏承允按在了地上,紅著眼打得他耳朵都冒血了,后來還留下了個左耳弱聽的后遺癥。 那一天,程錦棠小獸一般的嘶吼之聲一直在萬春班的天空之中回旋,盡管不停有人會過來勸他安慰他,可他依舊聲嘶力竭地沖著門外嘶吼著。 直到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暈倒了過去,昏迷之中也依舊大張著嘴巴,做出吶喊的姿勢。 那一天的天空好似格外昏暗,秋季即將結束,那一直賴在枝頭不愿落下的枯黃的葉終于認清了現實,從樹上晃晃悠悠地落了下來,被人一腳踩了個粉碎…… 第107章 攻略癡情戲子(三) 蘇醒過來的程錦棠很長一段時間之內,都沒有再開口說話,也不知道是傷了嗓子還是不愿意再說話,最經常干的事情便是呆坐在高高的門檻之上,看著門外來來往往的人群,聽著那些耳熟至極的叫賣之聲。 眼中沒有絲毫波動,唯有聽見那“冰糖~葫蘆~”的叫賣聲,眼中才會突然升騰起一陣光亮,專心致志地看著那扛著冰糖葫蘆的小販,不放過走在他周圍的每一個人。 這樣的習慣就是等他長大了也依舊沒有變過,遇見冰糖葫蘆的小販總會站在原地注視一番。 雖然他母親的長相他都已經有些記不太清了,但她臨走之前所說的那句話卻常常在多年之后的午夜夢回時響起,那熟悉的音調,那溫暖的嗓音他永世難忘。 萬春班的班主李萬春看見自己本來最看好的苗子變成了這個樣子,狠狠地將那柏承允打了一頓,最后那小兔崽子哭著過來找了程錦棠道歉了,可是程錦棠卻沒有任何回應。 看得李萬春都不免在心中暗暗感嘆可惜,他這個好苗子怕是廢了,他可能需要再培養一個孩子了! 程錦棠并不知道其他人對他的看法與觀點,依舊每天每天地坐在門檻上。 一開始那柏承允還在暗暗生著氣,討厭這個長得跟個小姑娘似的,還連累了自己被打的臭小子,但隨著他天天關注著程錦棠的情況,也不免有些好奇了起來。 慢慢地,他得空的時候便和程錦棠一起坐在了那門檻上頭,看著對方每天看著的東西。 剛開始,他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與對方相顧無言,但漸漸的他便覺得面前這個小弟弟長得確實好看,就像師傅說的,是個成為名角兒的好苗子! 小孩子不記仇,漸漸地,柏承允便開始對著程錦棠開始嘮叨了起來,天天嘮叨他家原本是個地主,他娘天天吃燕窩,吃一碗倒一碗,他爹有好幾個小妾,天天打扮得就跟個天仙似的,他很小的時候,便有兩個奶娘,四個小丫頭隨身伺候著,吃那銀耳蓮子羹都要旁人追著他才最后不甘不愿地喝下去…… 等等等,可那都是他四歲之前的事情了,現在的柏承允已經九歲了,離他小時的繁華已經過了足足有五年了,可他卻怎么也忘不掉那時的日子,那時的舒坦與痛快! 可惜幸??偸遣婚L久的,很快軍閥四起,他的家,他家的仆人乃至于金銀財寶,綾羅綢緞全都變成了那個叫吳起軍的小軍閥的所有物,美名其曰支持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