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那出塵絕世的背影,是沈修玨沒錯的。 下一瞬,沈修玨陡的停下橫過馬身朝她看過來,還是那個深邃的看不出任何情緒又似有著千言萬語的眼神。 他又換了一身衣袍,是冰藍色的,毫無雜質,與她身上的顏色一模一樣??杀{色穿在她身上是干凈,穿在他身上卻是隔世般的冷。月光撲在那上好的錦料上,泛著淡淡的光暈,與他那點綴著星光般的眸子相忖,顯得他更不似屬于這個人間的人。 容不霏快速收回目光低下頭,直到他又轉過身快馬離去后,她才抬頭。 做了皇帝的他還真忙,一天就見他兩次離開。 目睹這一幕的喬小嫻氣的跺腳,怒道:“你還說你沒看上他?” 容不霏邁步繼續走,沒理。 ☆、19、過渡 一場大雨過后,洗去了炎夏的燥熱,整個昆南城都彌漫著草泥的味道,空氣清新怡人。 受水沂濪的要求,容不霏正在陪其趁天氣清涼閑逛著。水沂濪說過,孕后期就該多走走,可讓生時少受罪。 她們中間牽著一蹦蹦跳跳歡快不已的小男孩,長得粉雕玉琢,漂亮的不像話,一看就知他大后定是又一禍害。細一看,不難看出他既像水沂濪又像沈昀。 他是水沂濪與沈昀的兒子沈珂憶,現年三歲。因老太妃穆氏愛孫心切,又孤家寡人的,他就一直隨穆氏住在最清凈的平雅別院,平時與父母相處的時間比尋常家里的孩子要少些。 沈珂憶尤其珍惜與娘親水沂濪一道逛街的機會,他粉嫩胖軟的小手緊緊的抓住水沂濪的手,一路上都沒有放開過。 與吆喝著賣冰糖葫蘆的人擦肩而過時,沈珂憶停下了腳步,他抬起頭,眨巴著黑溜溜的眼睛期待的看著水沂濪:“娘,我可以吃糖葫蘆嗎?”奶聲奶氣的,咬字倒是在他這個年紀里難得的清楚。無論從哪里看,都知道平時穆氏定是細心教導過他很多東西的。 水沂濪聞言立刻笑了起來:“能,當然能?!彼挥缮焓帜罅四笞约覂鹤幽桥粥洁降哪橆a,然后轉身對賣冰糖葫蘆的人豪氣的大喊道:“給我三串糖葫蘆?!?/br> 容不霏看了看沈珂憶那白皙臉頰上的紅印子,汗顏的覺得這孩子還是跟穆氏那種矜貴的人身邊成長好。偏偏他還一副毫不介意的樣子,粉撲撲的小臉昭示著他似乎很高興被自己娘親這么對待。 當水沂濪把冰糖葫蘆遞過來時,沈珂憶立刻毫不留戀的放開容不霏的手接過,另一只手依舊緊緊的抓著水沂濪的手。 容不霏知趣的蜷起手指頭搓了搓,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孩子對她還真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一路上,他雖有乖巧的喊她霏姨,注意力卻一直在自己那馬大哈一樣的娘親身上。 三人一人拿著一串冰糖葫蘆又吃又舔,極引人注目。 他們都不在意外人的目光。 容不霏看似的隨意的問起:“你家那個客人還在么?”自那晚見到沈修玨騎馬離去后,她也有好幾天未去悅王府了,也未從別處見過他。 大概是有兒子相伴,水沂濪的心情很好,這次沒因容不霏有事瞞她而生氣:“他已經有好幾天不在了?!?/br> “不在了?”容不霏聞言眼睛一亮,“他離開了?不再回來了?” 水沂濪瞥了她一眼,哼道:“別高興的太早,我問過昀哥哥了,他只是有事暫時離開,過幾天還會再回來?!?/br> “這樣??!”容不霏面露失望。 “容霏霏!”容瑤瑤冰冷中夾雜著憤怒的聲音從他們身后響起,隨之很快擋住他們的去路。 水沂濪立馬不干了:“你膽子挺大,敢擋我們去路?滾開!” 容不霏扯了扯水沂濪的袖子,小聲提醒著:“孩子還在呢!注意點形象?!?/br> 水沂濪聞言才知自己這樣對孩子的影響極不好,她低頭摸了摸兒子的頭,聲音變的非常溫柔:“兒子,忘掉剛才那一幕?!?/br> 沈珂憶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 容不霏上下打量著容瑤瑤,見其明顯染了些風塵,該是在外面匆匆晃了會。她撇了撇嘴:“你找我肯定不是好事?!?/br> 容瑤瑤不敢惹水沂濪,只能對容不霏憤怒道:“你們把小嫻藏哪里了?” “喬小嫻?”容不霏側頭看著水沂濪。 水沂濪淡道:“我可不知道那丫頭的事,自從那客人走后,她就沒有去過王府?!彼衷蹩床怀瞿茄绢^巴著她的動機是什么,不得不說那丫頭的消息倒是挺靈通,時間摸的真恰當。 容不霏聳肩,對容瑤瑤道:“你聽見了。自己朋友不見了,自己找去,問我們沒用?!?/br> 容瑤瑤跺腳道:“你們到底給小嫻灌了什么迷魂湯?竟然讓她不再找我?!?/br> 水沂濪冷哼了聲:“這要怨就怨你自己,不要臉的讓她去王府騙鐲子,最后她被我們府里的客人勾了魂。為了能獲取人家的注意力,你的小嫻可是死活要巴結著我呢!真是蛇鼠一窩,都是不要臉的東西?!?/br> “你……”容瑤瑤聞言惱羞成怒的眼睛都紅了,偏偏卻不敢對水沂濪撒野。沒了法子,她只能對容不霏憤道:“你怎么還不退婚?小鷲哥哥根本就不喜歡你,他是沒有辦法才同意與你的婚事的?!?/br> 容不霏心里明白,容瑤瑤這話說的算是客氣了。若不是因水沂濪在這,容瑤瑤絕對能說出很毒辣的話。 水沂濪聞言立刻笑了:“原來你這丫頭喜歡葉鷲那小子??!”她上下打量了容瑤瑤一番,搖頭道,“可惜了,你這丫頭長的是不錯,可惜里頭卻是狗糞不如,葉鷲那小子就算看不上我家霏霏,卻是更不可能看上你?!?/br> 水沂濪那張嘴素來毒,這昆南城,除了沈昀,沒有她需要給面子的人。 容瑤瑤何其嬌貴的一個人,哪里受得了這種氣?她臉色氣的煞白,深吸了好幾口氣才似有些揚眉吐氣道:“王妃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想小鷲哥哥該是喜歡我的?!彼嘈湃~鷲心里最不一樣的那個人就是她。 容不霏不由笑出聲,實在是不明白葉鷲那廝是怎么給了容瑤瑤這種錯覺。 容瑤瑤以為容不霏是嘲笑她,正欲發怒,卻見容不霏意有所指的朝自己的左上方指了指。 容瑤瑤循著望過去,頓時變了臉色。 容不霏有趣的看著左邊酒樓的二樓靠邊坐著的正與一姑娘相對說話的葉鷲,只見葉鷲勾唇時不時的點點頭,而她對面的姑娘大概是被迷的不輕,羞的時不時低頭紅臉。 水沂濪也見到這一幕,立刻也覺得好笑極了:“還真是巧了,這就是你所謂的喜歡嗎?” 容瑤瑤的眼淚在眼里打轉,她狠狠地瞪了容不霏一眼,轉身就朝酒樓的方向跑去,直奔二樓葉鷲那里。 對于她的出現,葉鷲明顯有些驚訝。 從容不霏這里看,葉鷲臉色隨意,容瑤瑤看起來很委屈,也不知他們在說些什么。不久之后容瑤瑤的臉色明顯好了不少,從葉鷲旁邊坐了下來,極有敵意的看著對面的姑娘。偏偏對面那姑娘卻只是若無其事的對她溫柔友好的笑了下,看似并不當她是情敵。 葉鷲勾唇朝容不霏這邊看了過來,眸中似有挑釁之意。 容不霏不以為意的收回目光對水沂濪道:“水水,我們走吧!” “好!”水沂濪也算是看出來了,容不霏對那二世祖根本就沒有半分興趣,所以不擔心她會傷心。 水沂濪想到葉鷲的臉色,隨意問起:“那小子似乎身上有傷?” “嗯!前幾天的傷,大概是還沒好清吧!” 幾人一道逛著,時不時找個風景不錯的地方休息會,悠哉的很。直到覺得天氣又有些炎熱了,他們才分開各自回家。 容不霏怎也沒想到一回容家自己房里,又見到明顯有了新傷的葉鷲坐在桌子邊。 她眨了眨眼:“你不是在外陪美人約會嗎?”怎的才一會兒就變成了這副德行?他這人生未免太過刺激。 葉鷲沒耐心與她多扯,虛弱道:“別廢話,老規矩?!闭f著他又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容不霏不得不轉身將門打開了一條縫,吩咐小蒙拿來各種包扎傷口的用具。 葉鷲的新傷不是多嚴重,看起來像是刀傷。 準備好用具,她強忍著逃開的沖動為他清洗、上藥、包扎。心里只覺得葉鷲這身體素質實在是強悍極了,舊傷還未痊愈,就有了新傷,他卻還能來去自如。 有些暈血的她甩了甩腦袋,問道:“你這是得罪了什么人?怎的老是受傷?你們來我們家,就是為了躲這些人?” 葉鷲臉色蒼白喝著藥膳,思索了一會兒才道:“不是?!?/br> “這次傷你的還是上次那個人?” “不是,這次是一群人?!?/br> “哦!”容不霏沒有再多問。 葉鷲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問她:“你們容家真的只是做生意的?沒有其他暗地里的背景?” 容不霏:“為何這么說?” 葉鷲若有所思的看著容不霏那道疤。 說來倒也奇怪,兩次傷他的人,都在他進入容家后就收手,似乎忌憚容家。 而在容家,他唯一不了解的就只有失蹤過多年的容不霏。 ☆、20、再渡 容不霏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疤,不解道:“怎么了?” 葉鷲默了一會兒,試探般問起:“你可聽說過千秋會?”他緊盯著她,仿若是想撲捉些什么異樣。 容不霏收拾東西的手頓住,她歪頭思索著:“千秋會?聽起來倒是挺熟悉,我似乎在哪里聽過?!?/br> 葉鷲眸色微動,陡的又問:“你在八歲到十五歲這段時間里,是在哪里長大的?” 容不霏瞥他:“我干嘛告訴你?” 葉鷲瞇了瞇眼,倏爾笑了起來:“你可別忘了,我們是未婚夫婦,是要同床共枕的兩個人,怎可有秘密瞞著對方?” 容不霏聞言瞅了瞅他:“你這算不算色·誘?” 葉鷲見她似乎全無欣喜的模樣,眉尾挑了挑:“難道我說的不對?遲早得成親的?!彼室鈱⒑竺娴脑捳f的很重,大概是想她高興的頭腦發熱,有什么都會與他說。 容不霏將裝了帶血用具的盆塞到床底下,隨意道:“我可沒忘記你一直在逼我退婚?!本驮谒D過身之際,不知何時飄過來的葉鷲突然撫上她臉上的疤,嚇的她驚叫出聲,“啊……你干嘛?”她一把揮開他的手。 “我突然發現你臉上這道疤看著挺順眼的?!笨此歉彪S意的模樣,明顯連哄女孩子都是不走心的。 容不霏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從桌子旁坐下,目光清明的看著他:“我記得我對你說過,我不喜歡你?!?/br> “哦!”葉鷲也坐了回去,敷衍性的應了聲,明顯并不相信她。 容不霏:“你是不是覺得我喜歡你,所以才老是過來奴役我?現在還試圖探知我的過去?若是如此,我只能告訴你,我之所以不退婚是因為……” 葉鷲這次的傷并不嚴重,看起來還挺有活力。他抱胸打斷她的話:“我也說過,不要給我耍什么花樣?!?/br> 容不霏怔了下,陡的笑了起來:“你還真是無藥可救的二逼少年??!” “什么意思?”葉鷲非常不喜歡她這說話的語氣,仿若自己是小孩,而她卻是當他不懂事的大jiejie。 容不霏:“我不喜歡你這款?!?/br> “哦?”葉鷲仿若是覺得聽到什么笑話一般,挑眉打量著她,“說說,你喜歡哪一款?” “我……”容不霏陷入思索中,“我喜歡……” “嗯?” 漸漸的,容不霏仿若回憶到什么,眸中漸漸浮出懷戀之色:“我喜歡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笑容干凈的仿若不染一點世俗塵埃,身上也沒有一點嗜血氣息的。每每與他在一起,都會感覺特寧靜特舒服那種,仿若身上的焦躁與污濁都會被洗凈一般?!?/br> 葉鷲瞇起了眼:“你似乎……在想一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