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本書由【歲夢】整理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 ================= 《唇槍》 作者:金十四釵 文案: 一年一度的明珠臺新聞中心年會上,刑鳴把新聞中心主任給打了。 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頭栽進陰溝里。 cp:虞仲夜x刑鳴 ================= 第1章 一年一度的明珠臺新聞中心年會上,刑鳴把老陳給打了。 老陳,陳立南,明珠臺新聞中心主任,手里握著兩檔明珠臺的招牌欄目,臺里臺外都屬他最會來事,最趨炎媚骨,也最睚眥必報。事情很快傳得沸沸揚揚,年會上的那幕被描述得像兇案現場,幾乎所有人都相信刑鳴這回鐵定完蛋了,明珠臺里除了臺長虞仲夜,誰也不敢違拂老陳的意思,更別提還當頭照臉地掄他一只酒瓶子。 但真要說起來,老陳還是刑鳴的伯樂,沒有老陳,刑鳴這匹千里馬就不可能在明珠臺一鳴驚人。 明珠臺以“求真”二字立臺,多少年來一直主打新聞牌,近些年開始在電視媒體泛娛樂化的大潮下謀求轉型。提起明珠臺,不得不提臺里兩檔家喻戶曉的招牌欄目,一檔是名為《明珠連線》的新聞評論類節目,自開播之日便深受業界好評,一路馬不停蹄地斬落各類國家級、省級的新聞獎項;另一檔則是名為《緣來是你》的相親節目,男嘉賓得能說會道,女嘉賓得能唱會跳,再加上適當的哭與適當的鬧,節目一播出就在各衛視臺中收視奪魁,很快火遍大江南北。 兩檔節目一檔立名,一檔謀利,皆占鰲頭于業內,所以惹得不少同行暗地里酸聲酸氣,憑什么這天底下名利兼收的好事都叫明珠臺給占了。 為尋找合適的男女嘉賓,《緣來是你》節目組與知名婚介所合作,一些婚姻獵頭成日出沒于類似于精品百貨、高端會所之類的地方,跟鷹攫兔子似的賊著一雙眼睛,不看別的,看臉。 在人頭熙攘的大街上,婚姻獵頭一眼就相中了刑鳴。 刑鳴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但南生北相,皮膚白,嘴唇薄,鼻梁挺,再加上身高一米八五,不管人在哪里,都有鶴立雞群之感。 獵頭直接了當,問罷了刑鳴的個人情況,就問他要不要上節目。 刑鳴正與當時的女友逛街,女友是《緣來是你》的忠實擁簇,刑鳴被她拉著看過幾次,但骨子里覺得這節目特蠢,鏡頭里是一群欲進軍娛樂圈的野模,在數以億計的觀眾面前痛陳家史與情史,柔腸百轉欲語還羞,最后擠出些許眼淚與幾多誓言。皆大歡喜。 刑鳴大學的專業是臨床醫學,跟死人打交道比跟活人擅長,對這類拋頭露面的事情毫無興趣,但女友躍躍欲試,婚姻獵頭也是個人精,當場表示“買一贈一”,他們可以一起參加。 面試了好幾輪,女友不幸在最后一輪被挑剔的導演刷下,刑鳴倒是一路順風順水,直通錄制現場。 彩排的時候,節目制作人對刑鳴不太滿意——他明顯敷衍,該笑時寡臉,該說時寡言,整個人始終處于貌合神離的放空狀態。制作人手上大把男模,土的,洋的,混血的,每個都視這節目為秀場為跳板,每個也都百分百配合包君滿意,于是沒少攛掇導演把人換了。 也多虧了當時身兼節目監制的老陳,只遠遠看了刑鳴一眼,便力排眾議地非要他上場。他說他太好看了,甭管他配不配合,他就是往那兒一站一言不發,這一期的收視率都得爆! 事實卻是刑鳴的表現大跌包括老陳在內所有人的眼鏡,他笑容脈脈,妙語連珠,襯得科班出身的主持人呆若木雞,現場反應熱烈,播出后節目反響之好更是史無前例。 幾天后刑鳴接到老陳電話,老陳說自己正計劃著給《緣來是你》再找一位外景主持人,眼下網上呼聲一片,心里便有了人選。 因為《緣來是你》這檔節目,刑鳴短時間內積累了大量人氣,身為網絡紅人,他不端架子,身為行業新人,他也不攀高枝,幾乎臺里所有人都對這個年輕人贊不絕口,認為他謙遜、誠懇、有態度但不扎人、有鋒芒卻不盡露。 但誰也沒想到,刑鳴沒有趁熱打鐵讓自己成為《緣來是你》的常駐主持,反而主動要求調離文娛中心去往新聞中心,在《明珠連線》中擔任一個普通的出鏡記者。 出鏡記者,別說與一檔當紅節目的主持人待遇天差地別,甚至都無法與明珠臺簽約,算不上是體制里的人。 按理說,像刑鳴這樣非科班出身的“野路子”,在娛樂節目上裝瘋賣傻才是成名捷徑,偏偏就有這么個人不信邪,從頭學起那些新聞采訪、錄音報道之類的專業課程,只花了一年時間,他就由一個毫不起眼的出鏡記者轉而在明珠臺里站穩了腳跟,甚至還在老陳的引薦下,替《明珠連線》的懷孕女主持頂了班。 對于刑鳴上位快這事兒,老陳起初是既滿意又得意,畢竟不是誰都有這樣狠且準的眼光,能從蕓蕓眾生里頭一眼相中一匹千里馬,但問題恰恰也出在這里。 老陳是《明珠連線》的總制片,在刑鳴頂班上位前,節目的女主持正是明珠臺的當家花旦,莊蕾。 莊蕾人生得極美艷,卻沒有一個美人應有的那些恃靚逞兇的毛病,聽聞剛入臺那會兒她笑容甜婉,作風開放,數月之間斬獲裙下之臣無數,輕輕松松便坐定了一姐的位置。 莊蕾名義上是老陳的外甥女,實際上卻有可能是老陳的姘,新聞中心的人莫衷一是,當著老陳的面從來不敢吐露半句,背地里卻沒少戳莊蕾的脊梁骨。 刑鳴倒沒那些人的義憤填膺,一來見怪不怪,明珠臺的文娛中心抵得上半個娛樂圈,水深且渾,遠比新聞中心腌臜混亂,以前他在《緣來是你》,也沒少被別有所圖的領導或贊助商要求“解放天性”;二來人各有志,老陳年過半百,一米七的個頭,頭發禿了半瓢,身上還總帶點酸不拉幾的老人臭,就這德行莊蕾還能勇于獻身,也實在算不上不勞而獲。 可刑鳴自己不愿干這種事,也不是不愿,而是不屑。別看他初入明珠臺時成天裝腔作勢、眉慈眼善,實際上他打小就是個戾氣很重的人,不擅長示弱也不喜歡低頭,學校里他是全科第一的優等生,而新聞中心的人背地里都管他叫“ice prince”。 莊蕾后來與明珠臺的一位名叫林思泉的新聞主播喜結連理,一個是美艷動人的當家花旦,一個是風度翩翩的首席主播,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莊蕾懷孕七個月后回家待產,《明珠連線》卻不能開天窗,老陳得確保找出一個既有能力又不會趁機搶班奪權的,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自己一手提拔上來的刑鳴最為合適。 待孩子呱呱落地,身材恢復原樣,回到演播室的莊蕾卻沒看見一張熟面孔,她沒想到才離開幾個月的功夫,原先自己的班底竟一個不剩,全被人替換了。 擺明了是一個通房丫頭想篡大奶奶的權,莊蕾一狀告到老陳那兒,老陳原還不以為意,只當這點事情幾句話就能擺平——沒想到刑鳴的態度斬釘截鐵,他說現在的《明珠連線》皮囊里子都姓刑,不還,不讓。 老陳恍然大悟,想到當時刑鳴向臺里提出要改版《明珠連線》時,頭一個舉雙手支持的還是自己,可他沒想到那一刻起刑鳴的鱗已開始倒逆,爪已開始張揚,他眼中謙遜低調的小王八羔子并非池中物,竟悄無聲息地開始化龍了! 新聞中心的年會上,老陳氣得臉發綠,手直抖,搖晃著手里一只半空的酒杯,來到刑鳴那桌,當眾大罵。他罵他是恩將仇報的白眼狼,是過河拆橋的王八蛋,是卑劣齷齪的心計鬼…… 刑鳴剛在年會上拿下“新聞中心年度十佳”,正是春風得意,對于眾目睽睽下的這些罵聲,從頭到尾面呈微笑,照單全收。 知道老陳平生所好不過“酒色財氣”四字,所以刑鳴自己帶來了一瓶82年的拉菲,現代車的后備箱里還備著兩瓶,打算年會結束就給對方送過去。他暫時還沒開罪老陳的打算,想這人心胸不廣,眼界不寬,光靠奉承拍馬怎么也不可能坐穩明珠臺新聞中心主任的位置,背后一定還有些別的因由。 “今天下午我已經跟泉哥道了歉,怪我做事顧前不顧后,沒替蕾姐多想一想,還請主任大人大量,別跟我們這些年輕人計較……” 刑鳴笑得花明柳艷,有些諂媚地替老陳把空杯斟滿。老陳罵到這個份兒上,胸腔里梗著的一口惡氣差不多已紓解了,但估計酒精上頭,他不就坡下驢,反而倚老賣老地抬起一只手,點著刑鳴的鼻子教育他,他說,年輕人就得懂得低調做人,別以為自己瞞著的那點家私沒人知道,你那強jian犯老爸—— 老陳的話音還未落地,一些丑惡的記憶已迅速發酵。刑鳴毫不猶疑地將五萬塊一瓶的拉菲砸在了對方的頭上。 第2章 老陳當場頭破血流地倒在地上,警車都來了。 新聞中心的人趕緊將他送往醫院急救,7厘米的傷口,縫了十二針。 病房里的老陳倒是大度,跟民警說都是有些臉面的文化人,也沒深仇大恨,就是酒后滋事,私了得了。 事情不了了之,連民事賠償都一字不提,大伙兒拾掇拾掇心情,歡天喜地過了個年。 但刑鳴自己心里門兒清,表面上越是風平浪靜,自己眼下的處境卻越是湍急兇險。老陳這人喜歡玩陰的,這些年,多少自以為有些能耐的硬茬子都折在了他的手里,哪一回不是兵不血刃,輕輕松松就把對方搞臭、搞爛、搞得萬劫不復。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對老陳的能耐與伎倆心知肚明。 上午十點鐘,結束長假的刑鳴走進明珠臺新聞中心大廈,察覺出今天的氣氛與往常不同。 新聞中心的人遠遠避著他,照面也沒個笑臉,一轉身卻在他背后竊竊私語。 刑鳴充耳不聞。習慣了。 對于旁人對自己的關注,他當然是有感覺的。就像學生時代,他習慣了在女生們的集體注視下,脊梁筆直,目不旁視,接受一切愛慕與意yin,而今的他同樣表現得泰然自若,愿意接受一切批評與擠兌。 他已經知道《明珠連線》的一期節目出了問題,也知道老陳這會兒就在臺長辦公室里,正想著法子要把他攆出明珠臺。 審片主任與審片室一致審查通過的節目,到頭來卻要他一個人背鍋。也怪他當初太自信,為了爭取一個去新聞中心工作的機會,自己撩話說不簽長約,只到手了一份薪金還算不錯、但隨時可能滾蛋的臨時合同。 整件事情是不是老陳在背后搞鬼還不好說,但老陳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借題發揮的機會,新聞中心的人也都聽到了風聲,只不過誰都有些意外,一向皮里陽秋的新聞中心主任這回殺雞竟用牛刀,居然為了一己私憤,把事情鬧到了臺長面前。 電視臺這種地方,察言觀色的能力通常比業務水平重要得多,他們避著刑鳴是怕引火燒身,卻到底低估了這人臨事的膽識與魄力。 這個世界貓抓耗子螳螂捕蟬,生物圈一物降一物,人類社會也一樣。 盡管老陳此刻磨刀霍霍,但畢竟上頭還有一個人。 明珠臺真正的當家老大,虞仲夜。 刑鳴自認為跟虞仲夜還算得上熟。雖說通常情況下一個電視臺編外人員與臺長交流的機會并不太多,而他加入明珠臺將近一年時間,除去偶爾在辦公樓內看見一眼,打聲招呼喊聲“老師”,其余時間,滿打滿算的,真正面對面的交談也就只有三次。 頭一回是在《緣來是你》節目錄制結束之后,刑鳴再次出現在明珠臺里不是應了老陳之邀,而是徑直去找了節目的后期組長——他錄制的那期節目剛剛播出,反響不錯,但美中不足是后期師把他的名字打錯了,電視上顯示的是“邢”而非“刑”,一字之差。 刑鳴要求對方在下期節目的片尾處予以更正。 后期組長覺得這反應根本是小題大做,嬉皮笑臉地跟他打哈哈,說“刑”是個小姓,打錯也正常,還說那個字看著就煞氣,索性他就改一個。說完就要回頭去剪片子,但沒想到攔在眼前的人態度堅決,自己動都動不了。 麻煩您更正錯誤,出具道歉聲明。刑鳴說話時微微翹著嘴角,措辭也很客氣,但一雙眼睛寒光凜凜,莫名給人一種巨大的威懾力。 周圍漸漸圍了些人,都是明珠臺的員工,都直著眼睛盯著他看。電視臺是個氛圍奇異的地方,明里光鮮卻暗潮洶涌,久而久之,人人都是叢林生物,得學會韜光養晦險里求生。這小子無疑是個異類。 正是滿座衣冠似雪。 當事雙方僵持不下,身后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我代表明珠臺向你道歉,你要的聲明會在下期節目開始前登出?!?/br> 未見其人,只聞其聲。 刑鳴的心臟砰地撞了一下胸腔,這人的聲音非常不錯,既醇且厚,既有魅力也有閱歷。 后期組長朝聲音方向投去一眼,立馬站得筆直,眉花眼笑地喊了一聲,喲,虞叔。 刑鳴從這聲“虞叔”里聽出了三分敬畏、七分諂媚,直覺告訴他,這個“虞叔”在臺里的地位鐵定不一般。 循聲望過去——說來也奇怪,圍觀的人明明不少,但他一眼就自人群中辨認出了剛才說話的那個人。 他掌心微微發汗,心臟又往胸腔上撞了一下。 刑鳴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他自己就長得好,打小身邊便不乏各個年齡層的漂亮異性,她們看見他時會突然驚愕地站定,然后瞪眼、抿嘴、攏頭發?;ɑ吹枚嗔?,刑鳴對于“美人”二字漸漸有了一套自己的標準,一般的庸脂俗粉之流難入法眼。 可眼前所見哪兒是虞叔啊,分明是虞美人。 對方比自己還高出一些,穿著一身深色休閑西裝,去掉了領帶,身上幾乎沒有奢品裝飾,但從那深邃的眼神、低沉的嗓音與一身光華內斂的氣度中都能判斷出,這個男人理應有點年紀也有點身份,但他從沒見過哪個男人這個年紀還能保養得那么好,遙遠華美得簡直像一尊神。 對方輕輕一笑,走了,留下刑鳴進退失據,半晌立在原地。 他覺得這人眼熟。 后來刑鳴從別人口中得知,這個虞叔就是臺長虞仲夜。 虞仲夜年逾四十,接任明珠臺臺長不過兩年時間,便敢于放下身段,一邊以多檔娛樂節目搶占國內黃金時段的收視,一邊又破而后立,與英國bbc、美國bc戰略合作,令明珠臺的多檔節目成功邁出國門。 別人口中的虞仲夜,無所不能無一不通,很神奇。聽說他名校新聞系畢業,一轉身竟投入部隊;聽說他親自為明珠臺的選秀節目主題曲填詞作曲,文化部與美協主辦的“百年中國書畫展”上,他的名字與陳忠志、田黎明等傳奇大師列在一起…… 刑鳴對于虞臺長國畫、書法或者音樂方面的造詣不感興趣,干電視的人大多自詡文化人,也大多能寫一筆好字,吟兩首酸詩,這不稀奇。他比較好奇,這么一個不似凡人的凡人,到底有沒有凡人的七情六欲。 虞仲夜本人毫無背景,前妻洪霓卻是前省委副書記洪萬良的女兒,洪萬良一路官運亨通,兩年前成功調任中央,可他的女兒卻紅顏薄命,婚后沒幾年就死了,只留下一個男孩,早早地就扔去了國外。虞臺長表面上看似很深情,鰥居十余年沒有再婚,無名指上一直戴著婚戒,但其實臺里人也都明白,但凡有能力坐擁三宮六院的男人,哪個又真肯情有獨鐘。 明珠臺里有個傳言,洪霓死后,洪萬良與虞仲夜定了一個翁婿之約,外頭多少女人他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絕不準娶進門來。 當然但凡傳言總有另一個版本,傳言說虞仲夜其實喜歡男人。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