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蓮兒,你從哪兒得來的這些點心?”雖然此時的泉瞳玥又羞又惱,可是心里卻又不自覺地泛起了一絲甜意。 “還能有誰呢,自然是劉公子送來的,姑娘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這糕點香甜著呢,姑娘還是趁熱吃吧?!鄙弮航K于忍不住,一臉促狹地笑出了聲來。 “好你個蓮兒,越發地沒大沒小了,連你主子的事兒也敢管了?”泉瞳玥米分臉酡紅,作勢要去拉扯蓮兒,一時間,房里傳出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立在房頂上的劉偲,聽到那笑聲,這才放下心來,他嘴角翹著一絲笑,足下一點,一個縱躍掠出幾丈遠,穩穩地落在另外一棟樓頂上,再幾個起落,也就不見了蹤影。 ———————— 卻說這幾日,泉氏同她侄女兒一樣,也是連綿床榻,除了每日咳的厲害之外,胸口還時不時地鈍痛。 泉氏腦海里,總是回想起那一日谷韻瀾來府上的情形。 這商戶女,著實可恨,竟然恬不知恥地私下勾引她的兒子。 為了這商戶女,她還連帶地訓斥了玥兒,之后臥病在床的這兩天,她一直在心里想著這件事兒: 其實她那日狠心說了玥兒,這心里比誰都難受。這是她從小捧在手心里養大的姑娘,平日里根本就舍不得說一句重話,可這不代表,她會縱容玥兒走錯路。 玥兒錯在哪里?她不過是想幫她表哥罷了,可惜,好心卻是辦壞事!彥京初嘗情滋味,自然丟不開手,可玥兒哪能同他一樣糊涂?兩人還未定親,那商戶女便不知檢點地同彥京好上了,這樣行為不端的女子,就是禍家之根,亂家之源! 出身粗鄙也就算了,行事做派還有違婦德,那是絕對不能進懷府的,就算只是抬姨娘,都不應該予以考慮。玥兒不分青紅皂白地幫著他兩個,自然該罵。 玥兒這般好拿捏的性子,最是讓人無奈。 就在泉氏思忖間,于娘打起簾子走進來:“大太太,您托人打聽的事兒,已經有眉目了?!?/br> 泉氏聞言,強撐起身子就要下床,于娘趕忙去扶她:“大太太做什么這樣急?那商戶女的事兒,我都幫你問過了,老奴這就同你一一道來?!?/br> 其后于娘左瞧瞧右看看,見外邊兒的確沒人,這才將門掩的嚴嚴實實的,期間主仆兩個關在房里,說了好一會子話,方才打開門。 ———————————————————— 卻說再有一個多月,就是結業獻藝了,如今書院已是教無可教了,索性將悉心培養三年的女弟子們統統放回家去。等到十月初十,結業獻藝那天,女弟子們才會再次回到書院。 泉瞳玥同蓮兒兩個今日要上婉約書院收拾那些讀學三年來的書籍與衣物,順便同夫子與同窗們告別。 臨走前,泉瞳玥還有些內疚地看了看正院的方向,姑母……是不是還在惱她? 這幾日她身子將將康復,就每天早上都去給泉氏問安,雖然姑侄兩個一如從前那般親昵,只是泉氏卻總是在不經意之間,露出哀傷的神色,有的時候,甚至還避開她的伺候。 也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了,從前她也有侍候泉氏湯藥的時候,可現在,泉氏卻是沾都不讓她沾,只叫她早些回院子里去,多琢磨琢磨結業獻藝的事兒。 “姑娘,馬車在角門等著呢?!鄙弮阂娮约夜媚镎驹谠劂渡?,她等了半響,方才出言催促了一句。 泉瞳玥這才不舍地收回目光,讓蓮兒攙扶著上了馬車,往蒼松山去了,其后同一眾姑娘以及夫子們灑淚話別一番自不提。 不管泉瞳玥如何擔心,這放榜的日子終于還是來了。 桂榜公布之后,大家都松了一大口氣兒,那松竹書院這一批下了秋闈的男弟子,十有八九都中了舉人,卻說在鏡朝,中了孝廉,就有了做官的資格了。 而這鄉試的前十名孝廉里,有四人都出自松竹書院,其他六人,則由白鷺書院與吉雋書院各占三個名額。 卻說這前十名的四人,正是玉明侯府的大公子郁庭琛,陸將軍的二公子陸謙良,太中大夫家的二郎段文清,以及這次桂榜的解元,懷景彥。 因著懷景彥拿了頭名,許多同懷家關系還不錯的官員,挨個提了禮盒登門來祝賀,一時間,懷府每天都是一番門庭若市的景象。 且說這懷景彥本就相貌生的極好,品行與家世也是無可挑剔,真個兒是長眉若柳,目若懸珠,身如玉樹,驚才風逸。 而這次桂榜一出,懷景彥立刻便成為了永樂城貴女圈子中,炙手可熱的人物,更是眾貴婦們心中,最佳的女婿人選。 連帶的,泉瞳玥也成為了適齡貴女們爭相邀請的人物,誰家辦賞花宴,誰家請了碧桂園的戲班子,或是誰家得了什么新鮮有趣的玩意兒,都少不了送份名帖來懷府。 這每逢年輕姑娘們邀朋聚會,或是舉辦詩社,要以詩會友、以畫會友、以舞會友、以琴會友、以棋會友、以書會友……總之是用盡各種名堂,無一例外,都是邀請泉瞳玥去玩耍的。 這日泉瞳玥才從博陽侯府大小姐張惠婷的月季詩社出來,載人的馬車將將回到懷府門口,那懷景彥身邊的貼身小廝長風,卻早就在角門處等著她了。 卻說這長風之于懷景彥,就好似蓮兒之于泉瞳玥一般,那是自小一塊兒長大,推心置腹的情誼,懷景彥有什么事兒一般也不瞞著他。 從長風的口中,泉瞳玥才知道府上發生了大事: 原來懷景彥中了解元之后,私下里又去見了一次谷韻瀾。 谷韻瀾得知他中了解元之后,替他開心之余,又旁敲側擊地明里暗里催促他,快些來谷府下聘。畢竟她如今業已及笄,正是說親的年紀,說親這種事兒,趕早不趕晚,他若還不來提親,只怕父親就要給她定下別人了。 為了提高說服力,谷韻瀾特地將泉氏那日,待她極是寬和的事兒說了出來。兩人歪纏了一陣子,懷景彥方才不舍地回了懷府,其后,他換了身衣服就往正房行去。 韻瀾說的沒錯,趕早不趕晚,既然他鄉試中了解元,這就有了底氣。 懷景彥甫一踏進正院,就直接跪求到泉氏的眼前,他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著,娶親乃是人生大事,若是他安定下來了,對考科舉也是有益助的。 泉氏一聽,氣的渾身打抖,她冷著臉問:“彥京,你告訴娘,你要娶誰?” 懷景彥一臉正色地回道:“回稟娘親,實不相瞞,我心儀之人正是那日來府上作客的姑娘——谷韻瀾。 “兒子長成這樣大,她是兒子唯一另眼相看的女子,還請娘親成全?!?/br> 泉氏聽了,只覺兩眼發黑,胸口陣陣鈍痛,難以紓緩,其后她劇烈地咳了好一陣子,方才把那喉頭的腥甜給壓制住了。 “彥京,娘勸你還是趁早打消這個荒唐的念頭吧!你可曾想過整個懷家,以及你今后的仕途?你娶了這樣身份卑微的姑娘,所有人都會因你而蒙羞,而你將來在同僚面前,只會抬不起頭來?!?/br> “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娘是萬不會同意你娶那商戶女的?!比蠚獾闹倍哙?,忍了好半響后,這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那懷景彥哪曾想到,自己這位性格和軟,從來不與人臉紅的母親,竟然會當面拒絕他與韻瀾的婚事。 懷景彥不甘心,更不肯罷休,他拉著泉氏,一個勁兒地說著谷韻瀾的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