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祁瑜哥哥,我好笨?!彼斡裰閻灺暤?,嘴里一片苦澀,她以為自己能忍住不哭的,白天,在面對宋輝和宋玉彤時,她明明忍耐的很好,可是一遇到祁瑜,她又變得幼稚起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怎么會,我的玉珠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姑娘?!逼铊びH親玉珠的額頭,“誰說我的玉珠笨了?” 祁瑜隱約能猜到什么,興許是這次玉珠回侯府,和兄弟姐妹發生什么口角,他嘆口氣,“可是玉洪又欺負你了?下次見面,為夫肯定為你討個公道,別哭,像個花貓一樣?!闭f著,祁瑜的胸口離開宋玉珠的臉頰,想為玉珠擦擦眼淚,卻摸到了一張腫的很高的guntang的臉,祁瑜感到不對,一下子就坐了起來,穿鞋下地去把燈點了。 宋玉珠趕快吸吸鼻子,把臉蒙進被子里,不敢讓祁瑜看到自己那被宋玉彤打腫的臉。 但祁瑜豈能罷休,室內有了光線,他便撩開了宋玉珠的被子,宋玉珠還想躲,卻還是被祁瑜看出了端倪,霎時間,溫柔的臉瞬時冷若冰霜,薄唇抿成一條線,皺著眉頭盯著宋玉珠瞧。 宋玉珠起初只敢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但被這樣的目光一瞧,連眼睛都不敢露出來了,想縮回自己的龜殼,又怕讓祁瑜更生氣。 終于,宋玉珠受不了這樣長時間的目光審視,只好從被子里鉆出兩只小手,拉了拉祁瑜的袖子。 祁瑜在看到宋玉珠那腫起來的半邊臉時,第一次有了殺人的沖動。 這輩子,他受到過不少輕視,被孤立過,被遺忘過,被背叛過,但皆可以一顆平常心泰然處之,唯獨此刻,看到他的小姑娘受了委屈,他卻前所未有的憤怒。 “對不起……”宋玉珠弱聲道,“別生氣……” 祁瑜這才意識到自己嚇到了玉珠,斂了神色,長舒一口氣。 “我們睡覺,好不好?” 他看著宋玉珠那像是蒙上了一層水霧的眼睛,嗓子里微不可聞的發出了一個“嗯?!?/br> 宋玉珠催他快些將拉住吹滅,他滅了燭,又鉆回被子,只是這次再也不能安然躺下,宋玉珠也坐起來,倚著他,雙手環抱著他,這樣無聲又有些壓抑的夜,只有他們彼此相依。 “我……”宋玉珠張了張嘴,總覺得還是要給祁瑜一個交待,也不知道有些話該從何說起,但就那么胡亂說,就把今天打架的事和祁瑜老實交代了,“……和jiejie打架是我不對,但如果還有下一次,我還要和她打架!” 說完,宋玉珠偷偷覷了一眼祁瑜,黑暗中,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責怪自己。 但她就是認為,祁瑜是她的主人,是她這一輩子都要好好保護的人,誰也不許說他不好,否則她一定會拼命的。 頭頂上方忽然傳來了一聲呵笑,宋玉珠還沒來得及說對不起,一只手已經抬起了她的下巴,一個極具侵略性的吻,讓她完全無法呼吸。 但僅僅只是個吻,和之前那些夜里的吻完全不一樣,它只是一個吻,不含情、欲,沒有亂摸的手,也沒有急不可耐的觸碰,只有這樣一個認真的吻,慰藉了這個有些失落的夜。 “玉珠?!逼铊ひ参堑臍獯跤醯?,這次像是故意和自己較勁兒一樣,聲音低啞,聲線迷人。 宋玉珠暈暈乎乎的,感覺臉都不是那么疼了。 “我答應你,好好治病?!逼铊鋈皇?,“我認識你太晚,如果早一點,如果能早一點……”他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動,這一生一直在苦苦尋覓著什么寶物,卻在這一刻恍然明白,其實最好的早已經得到,這件珍寶遠勝霄云樓的一切,“但好在,現在也并不算晚?!?/br> 不晚,一點都不晚的。 從我出生的那天起,不管是做貓兒還是做人,我的滿腦子就都是你了。 *** 月色下,莫少欺和墨菊站在院門口,望著毫無光線透出的窗,良久沒有說話。 還是墨菊先開的口,“少欺哥,你說少爺會發現么?” 莫少欺看了墨菊一眼,“祁瑜何等精明,就算今日發現不了,這件事遲早也會傳到他耳朵里?!?/br> “我早就說嘛,這個事瞞不過少爺,可少奶奶不聽,哎,明明受了委屈,還不讓我們和少爺說?!?/br> “挺好的?!?/br> “嗯?”墨菊沒懂莫少欺的意思。 莫少欺道,“我現在忽然有些明白,祁瑜為何會偏偏鐘情于玉珠了?!币仓挥杏裰檫@樣橫沖直撞的傻脾氣,才永遠學不會背叛吧?!翱峙逻@世上,再也沒有一個女人,能像二少奶奶這般毫無保留了?!?/br> “誰說的!”墨菊脫口反駁,莫少欺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墨菊低下頭,小指頭怯怯地、慢慢的靠近莫少欺的手…… “其實……我也行的……” 墨菊低聲說,勾住了莫少欺的小拇指。 莫少欺有些愕然,一時之間竟然忘了掙脫。 *** 宋玉珠病了,一病就是一個月。 祁瑜急的一個月都沒有出過門,整□□著莫少欺守在宋玉珠身邊,莫少欺叫苦連天,“風寒!只是風寒!我的醫術你還信不過么!少爺,少爺——” 宋玉珠躺在被子里,看著祁瑜訓斥莫少欺,自己躲在一邊偷笑,墨菊看不下去了,私底下和宋玉珠求情,希望祁瑜能放莫少欺一馬,人家好歹也是個江湖郎中,一個月不曾出門,說出去要貽笑大方??! 宋玉珠也和祁瑜說了很多次自己沒有大礙,但祁瑜可能是被她躺了好幾年的光輝事跡嚇怕了,生怕她又像小時候一樣一睡不起,宋玉珠也不好解釋,自己現在已經沒有貓身可以寄留了,魂魄也就不會再離開如今的身體了。 但祁瑜固執起來也沒什么辦法,只好一個院子的人都圍著自己轉,宋玉珠每日按時喝黃連,身子總算好了一些,這一日通報說荊襄來了,莫少欺總算松了口氣,和祁瑜請示了一下,帶著墨菊去逛集市了。 荊襄給宋玉珠做了她最愛吃的點心,宋玉珠今日胃口還算不錯,經過一個月的休養,人也圓潤了一些,一邊吃荊襄的點心,一邊聽荊襄說話。 “父親母親一直記掛著你,你好久不回侯府,國公府這邊也沒派人給我們傳個信,我們都不知道你病了?!鼻G襄知道,恐怕上次宋玉珠在侯府受委屈的事被祁瑜知道了,所以祁瑜不想讓宋玉珠和侯府接觸吧。 “也沒什么好說的?!彼斡裰閾蠐项^,“很快就會好的……” “嗯?!鼻G襄看宋玉珠的氣色,也覺得沒什么大礙,又看她心情不錯,依然一派天真的模樣,便醞釀了下問道,“玉珠,可還生父親的氣?” 宋玉珠愣了一下,搖搖頭。 荊襄笑了,從懷里掏出手帕,給宋玉珠擦擦沾了點心渣的手,“玉珠,你走那天,你二姐被罰跪了七日,抄了一百遍家訓?!?/br> 宋玉珠抬眼,看著荊襄。 “父親并不是不能明辨是非?!鼻G襄道,“從那日起,玉彤就被禁足了?!?/br> “禁足?”禁足在侯府并不算小處罰了,宋輝雖然對兒子管教嚴明,但對女兒向來是寵愛有加的,而何況宋玉彤是金陵出了名的才女,宋輝舍得把宋玉彤關起來實在是讓人詫異,荊襄也知道宋玉珠想不通,便解釋道,“玉彤被禁足了,一直到出嫁?!?/br> “出嫁?”宋玉珠心生一種不好的預感,但她也知道,這一切都無力改變了。 “你二姐和國師大人私定終身,鐵了心要嫁給國師大人,國師大人如今在朝中也是有威望的人物,父親這次沒有拒絕的理由,加上你二姐這次任性,這事情只能這么定下了?!?/br> 宋玉珠垂下眼睫,點點頭。 很多事情果然是無法改變的,更何況她只是個微不足道的畜生,就更不要想著改變這一切了。 “但林姨娘就沒那么好運了,她私自派人給國師大人傳送消息,被父親知道了,禁足三年,恐怕連你二姐的婚事都沒資格cao持了?!?/br> ☆、第95章 宋玉珠總算知道了什么叫無力回天,她隱隱約約感覺國師并不是個好人,但是既然宋玉彤執意要嫁,她也沒有資格阻攔,就算阻攔了,宋玉彤也不會聽她的,是以只好聽之任之,只是近來還是會面露愁容,這一天,小黃貓從外面蹦進來,一下子跳進她的懷里,她摸了摸小黃貓光滑的如綢緞一樣的脊背,哀怨的嘆口氣。 小黃貓立刻炸毛了,喵喵叫了兩聲,宋玉珠愣了一下。 “嗯?他們都這么說我么?” 小黃貓又叫了兩聲,不耐煩的從宋玉珠懷里掙脫而去,留下宋玉珠一人在房間呆若木雞。 遇到這種事,她就只好把墨菊叫了來,囑咐墨菊關上門,悄聲問她,“墨菊,你們……你們是不是以為,我因為我二姐的婚事不開心了?” 墨菊也不是沒聽過風聲,若是放在以前,二少爺院里的下人是絕不敢說三道四的,可是自從二少爺有了宋玉珠,性子便比以前好相處多了,自然而然的,手下的仆人也膽大起來,現在都敢在背后議論起主子了,好幾次都被墨菊聽見了。 那些下人嚼舌頭根,說宋玉珠這次病的來勢洶洶,且病中憔悴,就算二少爺把她寵上了天,她也是怏怏的,八成是心中對舊情念念不忘,所以聽說國師的婚事才會一病不起。 墨菊自然是知道宋玉珠的心意的,但她也看得出宋玉珠近來情緒上的不安,免不得心念一動,對宋玉珠眨眨眼,“夫人,墨菊當然懂夫人的心意,但是如果夫人再這么愁容下去,那墨菊說不定都要誤會了呢!其實這些也無關緊要,主要是少爺很擔心你啊?!?/br> 宋玉珠紅了臉,想想最近祁瑜確實一門心思都撲在她身上,他身體也不好,每日卻還要照顧她…… 思及此處,宋玉珠更加愧疚難當,晚上睡覺時,便趴在祁瑜胸口上,發紅的小臉guntangguntang的,祁瑜摸摸她的頭,“今天是怎么了?” 宋玉珠摟著祁瑜的腰,“沒……” 祁瑜也不問了,過了一會兒,宋玉珠悶聲道,“我只喜歡你的?!?/br> 祁瑜笑了,知道這丫頭準是又胡思亂想什么。 “懂得不多,想的不少?!彼藗€身,把宋玉珠摟在懷里。 宋玉珠嘆口氣,“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笨???” 還沒等祁瑜說話,她便又自言自語,“哎,是有一點?!?/br> 祁瑜靜了一會兒,忽然道,“侯府的事,我已經聽說了?!?/br>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但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和二姐打架的……可是……”她真沒想到會有這么嚴重的后果,會導致玉彤受罰,還會導致林姨娘禁足。 “玉珠,你的心太純凈,很多事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簡單,林姨娘會有今日,都是咎由自取,至于你二姐,各人有各人的命數,既然自己做了選擇,是福是禍,都與旁人無關了?!?/br> 宋玉珠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人類的世界本就不像她想的那么簡單,她要做的就是好好守護祁瑜就好,這次還幸虧小黃貓偷聽到別人的話向她告密,否則還不知道她這牛角尖要鉆到幾時,讓祁瑜哥哥誤會那就不好了。 “乖?!逼铊ぐ严掳偷衷谒^頂上,“你二姐出嫁的賀禮我已經派人準備了,你就不必在為此事cao心了,出嫁那日回府走一遭就可,倒是墨菊的事,你倒可以好好想想?!?/br> 宋玉珠一聽,愣了幾秒,“墨菊?” 祁瑜笑了,“你怎么那么遲鈍,墨菊整日在你眼皮底下,你都沒發現么?” 宋玉珠還真的沒有察覺,祁瑜只好道,“墨菊跟了我不少年,雖然不算機敏,但忠心安分,年紀到了,我原想讓金蟾幫她相看個好人家,但沒想到,她自己已經心有所屬了,我看少欺對墨菊也不是無意,選個日子便好好cao辦吧?!?/br> 宋玉珠佩服祁瑜的洞察力,同時也感到萬分詫異,成日圍著自己轉的莫少欺和墨菊竟然彼此暗生情愫,而她毫無所覺,第二天再見到這倆人時,她一雙大眼直勾勾的盯著兩個人,墨菊傻乎乎的,眼睛都長在莫少欺身上,但莫少欺還算淡定,自顧自的磨藥,但長久被宋玉珠這么看著,也不耐煩了,瞥了宋玉珠一眼。 宋玉珠尷尬的咳嗽兩聲,莫少欺磨好了藥,便告退去熬藥了。 莫少欺一走,宋玉珠當即拉著墨菊的手,問長問短,墨菊低著頭羞紅了臉。 “真喜歡他???” 墨菊笑了笑,點點頭。喜歡莫少欺很久了呢。 宋玉珠也笑了,“真好,下午咱們出去逛逛吧,我給你買衣裳首飾,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br> “奴婢怎么敢要呢?!蹦沼X得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奴婢了,跟了祁瑜這么好的主子,主子又娶了個這么沒有架子的夫人,待自己就像親姐妹一樣。 宋玉珠一掃連日陰霾,像是終于找到事情做了一樣,“為什么不敢要啊,你穿上好看的衣裳,少欺就會更喜歡你的?!?/br> 真不敢想象莫少欺喜歡一個人會是什么樣子,她認識莫少欺很久了,這個人脾氣古怪的很,嘴巴還特別毒,她可真怕她的墨菊被欺負了。 所以,宋玉珠絲毫沒拿墨菊當個丫鬟,挑首飾挑料子都選的是好東西,墨菊雖然本就不是個古板的奴婢,但也不敢穿的花枝招展在府里招搖,被長公主看見也太沒規矩了。 宋玉珠對墨菊眨眨眼,“沒關系,過些日子,祁瑜哥哥說帶我去爬山,咱們一起去,沒人認識咱們,到時候你再打扮給少欺看?!?/br> 墨菊覺得也沒什么不可以,兩個姑娘買了好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日暮西山才打算打道回府,可馬車行進一半卻停了下來,宋玉珠側耳傾聽,前方似乎發生了打斗。 好奇心使然,她掀開車簾子,只見前面三個壯漢在毆打一個乞丐,那乞丐抱著頭,身子躬成了個蝦米,被人狠狠一腳一腳踹在身上,嘴里卻一聲不吭。 車夫轉過臉對宋玉珠說,“夫人,我下去看看,這就把擋路的人都趕走?!?/br> 那幾個打人的壯漢也不敢擋國公府馬車的路,和車夫交談了幾句,又最后踹了那乞丐一腳,總算憤然離去了。 那乞丐縮在路中央,似乎疼的全身發抖,車夫蹲下來,想把那乞丐拉到路邊去,卻沒想到宋玉珠和墨菊已經下了車,宋玉珠蹲下來,車夫忙問,“夫人怎么下車了,事情馬上就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