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我沒直說,只說姑娘的病有起色,但還沒好徹底?!崩頼ama道,“我想,以夫人的性子,肯定會親自過來的?!?/br> 竹葉點點頭,道,“我們等了這么多年,總算……” 李mama道,“莫大夫果然是神醫……不過,莫大夫是祁少爺的大夫,這次肯這么盡心盡力救治咱們姑娘,咱們也算欠了國公府人情。對了,聽說那祁少爺又病了,我想了想,咱們還是得去看看,畢竟住的是人家的地方……” “那祁少爺不是生性孤僻不喜人打擾么,你看看他,咱們姑娘來了十幾天了,他都沒來看過咱們姑娘,咱們去拜訪他,他也不見,哪有這么辦事的……” 竹葉對祁瑜深有不滿,李mama道,“他雖然沒來看過咱們姑娘,但是自從咱們姑娘來了,他就再也沒去過溫泉池子那邊,完全把地方讓給了姑娘,還下令不許自己人過去,這也算照顧咱們了。雖然禮數上不夠周全,但咱們也不能忘恩負義,你我是下人,去見人家少爺,人家不見也是正常,若是姑娘真能康復,讓姑娘去見見,總沒有拒人千里之外的道理了吧?!?/br> “” ☆、第55章 “玉珠姑娘,真的不疼的,在你昏迷的時候,每天都要針灸的?!?/br> 莫少欺好言勸說,身邊那幾個服侍的丫頭和婆子也跟著幫腔,可是他們越說,越見宋玉珠蜷縮在墻角,頭搖晃的像撥浪鼓似的。莫少欺都有些頭疼了,甚至產生了一個荒謬的念頭:這丫頭醒了還不如睡著好。 這手腳還沒好利索呢,就這么淘氣,這要是恢復如初,非得上房揭瓦了不可。 李mama在一邊看著著急,一屁股坐在床邊,伸手去拉宋玉珠,一邊拉一邊溫聲勸,“姑娘,莫大夫是神醫,你只要聽他的話,病一定會好,乖,過來?!?/br> 宋玉珠一看見那根長長的細細的針就緊張害怕,又在這種壓迫的環境下,淚花一個勁兒往外冒,奈何這招不管用,大家什么都依著她,唯獨在治病這方面,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李mama甚至已經在心里打好主意,要是宋玉珠不配合,就只好給姑娘灌點迷湯了,她扭過臉,給竹葉使了個眼色,竹葉會意,這便轉過身出去準備。 莫少欺搖頭,他并不贊成李mama他們的方法,而且,這玉珠姑娘本來心智就不健全,整天迷迷糊糊的,這要是再灌迷湯,豈不是更傻了么。 想來還是不妥,他追出去叫竹葉。 屋子里只剩下李mama和宋玉珠,宋玉珠見莫少欺走了,就沒人能扎她了,總算空了一口氣,身子也放松下來,破涕為笑的拍拍胸口,可卻在這個時候,卻看見自己面對的老婦人流下兩行熱淚。 雖然已經是很多年沒見,但是宋玉珠認得出眼前的老婦人就是小時候一直照顧自己的乳娘,她兩鬢斑白,眼尾也多了幾道深深的皺紋,此刻的她以一種憐憫的眼神望著自己,宋玉珠的心里莫名難受起來。 她拉了拉李mama的袖子,李mama拉住她的手,眼淚更是流不止。 “我苦命的姑娘……”李mama看著懵懵懂懂的宋玉珠,心中酸澀不已,他們家姑娘長大了,瞧瞧這標志的五官,普天之下也找不出這樣的玉人了,可天妒紅顏,怎么就害了這種癡傻的毛病……如今在人丁稀少的天泉山莊還好,若是有朝一日,姑娘回了金陵城,要面對多少他人異樣的目光和惡意的議論啊…… 宋玉珠從來沒見過李mama在自己面前哭,所以一時手足無措起來,想安慰李mama又開不了口,只好笨拙的給李mama擦眼淚,擦著擦著,就被李mama抱在了懷里。 莫少欺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末了無奈的搖搖頭,默默退了出去。 “小姑娘也是可憐,就算身子康復了,腦子肯定還是有些問題?!蹦倨弁砩虾推铊じ袊@道,“好好的姑娘,就這么被糟蹋了?!?/br> 祁瑜此時正在畫畫,聞言頓了頓,沒有答莫少欺的話。 莫少欺看見祁瑜在畫貓,知道他又在想念珠珠,心情鐵定不佳,估計這個時候應該沒心情去管閑雜人等的事。 他只好換了個話題,咽了咽口水,問祁瑜,“少爺把珠珠埋在后花園么?” 小貓兒已經死了三天了,而自從小貓兒死了,祁瑜飯量大減,睡也睡不好,人也更憔悴了,莫少欺和墨菊打聽過,聽說祁瑜最初是不舍得埋了小貓兒的,后來小貓兒發臭了,祁瑜才不得不忍痛把小貓兒埋起來,而且,還是他親手埋的。 莫少欺想,為一只貓兒這般也不是個事,便暗中派人尋覓著,想讓人找來一只和珠珠差不多的小白貓來,也許這樣祁瑜就不會再為珠珠傷心了。 提到珠珠,祁瑜總算有了些反應,他點點頭,“珠珠埋在假山那邊,我已下了令,以后閑雜人等不得靠近那里?!?/br> 小貓兒以前最喜歡在假山洞里睡懶覺呢,祁瑜對這畜生也算仁至義盡了。 莫少欺雖然覺得祁瑜任性了些,但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也不打算阻攔祁瑜,只是一出了祁瑜的房門,就被墨菊攔住了。 墨菊苦著臉道,“貓愛在假山那睡覺,我也愛在那睡覺啊,人怎么還不如貓呢!” 莫少欺道,“你還以為你比貓重要呢?” “討厭!”墨菊嬌嗔的推了莫少欺一下,兩個人往花園那邊走,墨菊一顆心如小鹿亂撞,時不時斜睨莫少欺一眼,那人卻始終目視前方,一副坦坦蕩蕩的模樣,墨菊醞釀了好半天,總算大著膽子道,“自從你回來后,我們也沒什么機會說說話,你白天總是不見人影?!?/br> 莫少欺道,“我哪有空,珠珠死了,少爺情緒不穩定,需要我費心看顧,宋三姑娘也醒了,整天不好好配合治療,我一個人要伺候兩個天下最讓人頭疼的病人,哪還有空和你瞎扯!” 墨菊想想也是,一個少爺已經讓人頭疼了,還來了個傻子姑娘,估計得把她少欺哥哥累壞了。 再大咧咧的姑娘面對心上人也有解人意的一面,墨菊安慰莫少欺,“再忙兩天,咱們就能回金陵了,你這次治好了離魂癥,恐怕以后就是傳奇一般的大夫了,回了金陵,身價水漲船高,也不用再這么不自由的跟在少爺身邊了……” 墨菊這番話一出,莫少欺直皺眉,總覺得墨菊是在暗示他什么,難免對墨菊有些反感了,但墨菊還不自知,依然滔滔不絕的替莫少欺規劃未來的藍圖,莫少欺不耐煩了,正要打斷,卻聽見遠處傳來呼喊聲。 “姑娘——” “三姑娘——” 那聲音越來越近,莫少欺和墨菊快走了兩步,只見小徑的另一端有點點火光,有一路人舉著火光往他們這邊來了。 如果沒看錯,那應該是侯府的人。 天泉山莊主要有東西兩個大園子,祁瑜一直住在東邊,西邊被荒廢著,直到侯府的人住進來,西邊的園子才重新利用起來。 東西園離的不算近,且各自有通往外界的山門,說成兩個園子也不為過,所以就算侯府搬進了天泉山莊,只要他們老老實實待在西園,根本不會影響到祁瑜的生活,當初侯府的人搬進來時,祁瑜下過令,懷遠侯府的人沒事不要來東園閑逛,所以莫少欺和墨菊完全沒想過會在東園看見侯府的人。 墨菊正要把侯府的人趕走,打頭的那個卻一臉焦色的問莫少欺,“莫大夫,你可看見我們三姑娘了?” 莫少欺一愣,“我怎么知道?!” 他忽然反應過來,“她不見了?她……現在能下地行走了?” 宋玉珠踉踉蹌蹌的穿梭在一片黑暗的竹林里,四周一片漆黑。 很多年不做人了,都不會兩條腿走路了。 宋玉珠渾身不自在,要是這么走下去,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找到主人呢!宋玉珠深吸口氣,最后索性跪了下來,以雙膝和胳膊肘支地,這樣爬行才讓她行進速度快了一些。 整個天泉山莊她都玩了個遍,這是西園通往東園最快捷的小路,恐怕整個天泉山莊,除了她沒人知道這條小路呢! 她等這一天等很久了。 前兩天,她四肢麻木無法行動,想聯系主人可是沒人幫她,她真是很不開心,每天都躲在被窩里哭哭,她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主人了呢! 現在好了,一定是上天聽到她的禱告,她今天口渴想喝水,房間里沒人,她就只能自己去倒水,也是因為倒水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可以走路了! 一發現這件事,宋玉珠哪還管得了其他,滿腦子都是去見主人。 她還記得自己彌留之際,主人為自己流的眼淚…… 主人以為她死了,一定會很傷心的,她可要早早回去見主人,她可是不舍得主人為她傷心的。 而此刻的祁瑜還不知道山莊里發生了什么事。 雖然夜已深,他卻沒有半分睡意。 桌案前是一副又一副栩栩如生的關于小貓兒的畫,有貓兒酣睡的樣子,有貓兒偷吃的樣子,還有貓兒粘人的樣子…… 祁瑜將他們一幅一幅卷起來放進畫筒里,心里還是空落落的。 小貓兒死了,就算他畫的貓兒再像,它也不會回來了。 祁瑜又有些傷感,隨手拿起一本書,翻了翻,一個字都看不下去。 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受,覺得做什么都沒有意思,到頭來自己還是一個人,連個寵物都留不住。 推開窗,有風吹進來,他抬頭看月亮,想到很多年前的夜晚,小貓兒站在月下,翹的高高的尾巴表達了它愜意的心情,他靜靜的看著它,這一畫面深深印在他的腦海里,沒有什么比那一幕更讓人內心寧靜的了。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真正打心眼里接受了那個小家伙。 而如今,月亮還是那個月亮,卻沒有了它,月色都失去了色彩。 祁瑜嘆口氣,他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應該對它再好一點的。 它喜歡吃桂花糕和肥rou,應該讓阿善每天做給它吃;它喜歡睡在他的床上,他不應該把他趕下去;它喜歡別人抱它摸它親它,他應該一直都不放手的…… 珠珠,你還能回來么? 我想你了。 ☆、第56章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祁瑜的思緒拉回來。 這么晚了,會是誰? 應該不是莫少欺和墨菊,他們倆了解他最厭惡噪聲,所以絕不會如此大力的敲門,可是,平日有機會踏足他的房間的也不過兩三人。 “是誰?” 沒有人回應,然而敲門聲卻不絕。 祁瑜萬分篤定此時敲門的那人絕非莫少欺和墨菊,但他此時心里卻并不慌張,他一步步的走到門邊,手按在門閂上。 一門之隔后的宋玉珠渾身泥濘,因為一路爬行,所以胳膊肘和膝蓋處都磨出了傷,但是她卻顧不得這些,她腦子里只想著一件事。 她要見到主人。 這一路,她只有這一個念頭。 而當她溜進祁瑜院子的時候,發現祁瑜房間的燈還亮著,他筆挺修長的側影打在窗子上,此情此景,和那一年一模一樣。 宋玉珠啞然,心里有個聲音卻呼喊著:主人,珠珠回來了。 我回來了。 你快開門,我也想你了。 她急切又盼望,可當門真的開了的那一刻,她卻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主人。 祁瑜穿著一身雪白的中衣,筆挺的站在他面前,他看她的表情有些茫然,似乎完全不認識她似的。 可宋玉珠卻已經忍不住了,一下子撲進祁瑜的懷里。 主人的懷抱依然是香香的,是她一直都喜歡的味道,她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止也止不住,好像要把這么多年的委屈傾瀉出來似的,很快,祁瑜胸前就濕了一片。 祁瑜愣住了,他懷里是一句guntang的身體,嬌小、玲瓏又無比真實。 他沒反應過來,甚至都沒看清來人的樣子,腰就被人死死的摟住,且那人的力道有愈來愈緊的趨勢。 他從未遭逢這樣強烈的熱情,乃至于一時之間都不知如何拒絕,他萬分確定自己并沒有見過這位投懷送抱的姑娘,可是簡簡單單的身體觸碰,他竟然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作為正人君子的他是應該把她推開的,可是懷里的人不住的哭泣和抽/動,連帶著他的心也一抽一抽的,有種莫名的難受,乃至于他忘記推開她,不知不覺還微微打開了手臂,方便她緊抱著他。 他十分不解自己為何會有這樣逾矩的反應,而有此疑問的不止他一個人,還有此時站在院門口目瞪口呆的莫少欺和李mama等人。 “咳咳?!?/br> 祁瑜的房間內明明有四個人,此刻卻有一種尷尬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