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節
季黎明蹙了蹙眉,面露緊張望向荀久,“我們沒開窗,他竟然知道我們在這里?” 荀久面色淡淡,分毫不覺得意外,“人家都說夫妻同心,這就叫做心有靈犀?!?/br> 季黎明瞪她一眼,“這都還沒嫁過去就開始護著子楚了,你要是嫁過去了指不定連魂兒都給弄沒了?!?/br> 荀久翻了翻眼皮,她的魂可不早就被扶笙給弄沒了么? 大門前,扶笙揚了揚眉梢,高聲道:“久久,孩子在家等你回去吃飯?!?/br> 這一聲極為響亮,連觀禮的百姓們都聽到了。 霎時間人群一陣嘩然,繼而爆發出響亮的掌聲。 唐伴雪更是紅著臉錯愕地看著扶笙,一瞬過后,偏頭看向千依,低聲嘀咕,“秦王這一嗓子,會不會太高調了些?” 千依見怪不怪,笑著道:“他們倆比這高調的事兒多了去了?!?/br> 繡樓內,荀久深覺無語。 這個男人還真是……每時每刻都在宣告所有權。 這話雖然不露骨,可只要長了腦子的人都聽得出他想表達的是她早就成為他的女人了。 這么一本正經地當著眾人說這種話,真的好么? 季黎明也輕嗤一聲,“子楚這小子,越來越沒個正經了!” 荀久糾正,“那是你皇兄?!?/br> “呸!”季黎明憤憤然,“什么皇兄,娶了本少的表妹,他也得跟著喊一聲表哥?!?/br> 兩人說話間,后面有輕巧的腳步聲傳來。 荀久回頭一看,瞧見劉權不知何時也來了繡樓,手里拿著一件狐貍毛披風,在荀久猝不及防的時候披到她肩上,面無表情道:“都要嫁為人妻的人了,怎么還不知道照顧自己,這么冷的天,萬一凍壞了怎么辦?” 荀久看了看外面高懸的太陽,又看了一眼說完后以后就將眸光看向外面的劉權,“你怎么來了?” 季黎明被劉權這一舉動給驚到了,眸光閃動幾下,也跟著荀久問,“對啊,你怎么會上繡樓來?” 劉權的聲音很平靜,“作為娘家人,我來得理所應當?!?/br> 此一句,直接讓荀久和季黎明呆愣了一瞬。 季黎明乃花叢老手,不用思考就知道劉權的心思。微微一笑,他挑眉道:“你既然承認表妹是你娘家人,那你叫聲‘jiejie’來聽聽?” 劉權眉頭一皺,瞪向季黎明,目色微沉,“關你什么事?” “喲,這小子脾氣還挺火爆?!奔纠杳鳠o所畏懼,依舊高揚著眉梢,直接道:“娘家人亂動心思是要遭雷劈的?!?/br> 劉權一張俊臉徹底黑了。 季黎明繼續道:“娘家人就該守好娘家人的本分,嗯,最好能摒棄紅塵,六根清凈?!?/br> 劉權瞅他一眼,抿著嘴巴不說話。 荀久從前不知,此刻季黎明提起來,再加上方才劉權那般舉動,以及劉權來的那天問她是否真的喜歡秦王。 重重畫面在腦子里閃過,荀久暗暗心驚,想著這小子究竟是什么時候對她產生那種心思的? 劉權依舊看著下面的伴郎團和伴娘團,負手而立,聲音更加平靜,“我聽說你請了很多畫師來畫大婚場面,到時候,能否送我一幅?” “當然可以!”季黎明笑瞇瞇接話,“到時候我讓畫師把本少畫得風流倜儻,英俊瀟灑,把本少獨占一框的那張送給你?!?/br> 劉權對季黎明的話恍若未聞,眸光轉向荀久。 荀久面色平靜,搖搖頭,“不可以?!?/br> 劉權瞳眸一縮,“為什么?” “為什么要給你?”荀久偏頭看他,“我那個畫是一張長紙上畫一整幅,若是給了你,豈不是等于我沒畫?” 劉權垂下眼睫,眸中黯然匆匆閃過,“這是理由?還是……借口?” “都是?!避骶蒙钗豢跉?,從前她不知道劉權的心思,沒做出反應,如今知道了,就不可能再放任他這種想法蔓延下去,狠心一點掐斷他的想法才是最直觀的解決辦法,她可不想玩出曖昧不清的舉動惹得扶笙吃醋。 再說了,除了扶笙,她也不想和其他任何男人曖昧不清。 呼吸一窒,劉權胸膛某處猶如被狠狠撕裂一般。 偏移開目光,他不再說話了。 氣氛一時僵硬起來。 季黎明爽朗一笑,“不就是一幅畫么?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拍拍劉權的肩,又道:“讓她送給你,你怎么不自己去畫?” 劉權眸光一動。 “表哥!”荀久蹙眉呵斥,“你越來越不像話了!” 季黎明聳聳肩,“這沒什么,弟弟在jiejie出嫁當天為她作畫一幅,算是不錯的禮物了?!?/br> 荀久不再說話了,她本想再狠心一點,可無奈今日大婚,若是把氣氛鬧得太僵,待會兒喜氣都被沖淡了。 想了想,她看向劉權,“表哥說得對,你若是想要,就自己畫,但是別讓秦王看見了,還有,我希望你是以弟弟的名義為jiejie作畫,而不是……” “嗯,我懂?!眲噍p輕點了下頭。 這件事,算是就這么解決了。 片刻之后,劉權也搬來凳子,與荀久他們坐在一起望向下面。 第二個出題的人是阿紫,她比較簡單粗暴,直接弄了杯辣椒茶讓扶笙喝。 荀久看得面部肌rou抽了抽,這幫人,究竟還想不想她出嫁了? 扶笙微微一笑,挑眉指了指商義,既然帶了伴郎團來,那么這些刁鉆的東西自然是伴郎團代勞。 于是商義憋屈著臉接過辣椒茶,前些年為了保養皮膚,他可是從不吃辣的,如今要喝下一整杯辣椒茶,難以想象待會兒會不會整張臉都變成辣椒臉。 憋屈地看了一眼阿紫,阿紫無辜道:“抱歉啊,我也不知道秦王會把這光榮的任務交給你?!?/br> 商義扁了扁嘴,一閉眼猛地把辣椒茶灌下,然后整張臉都嗆紅了,嘴里叫苦不迭。 羽義眉毛抽抽了兩下,看向阿紫,好笑道:“你也太狠了?!?/br> 阿紫輕哼一聲,“那是你沒對上我,若是站我面前的是你,我肯定還有比這更狠的招數?!?/br> 角義立即向羽義投去同情的目光,順便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保重?!?/br> 輪到陶夭夭的時候,她隨意看了一眼面前著紳士服的宮義,這樣帥氣英銳的打扮,讓她心中狂跳不已。 面上強自鎮定,陶夭夭低聲問:“我如果出題太難,你會不會替秦王接下?” 宮義面色微動,睫羽下的眸子閃過幽浮的光,看著面前的人微微有些緊張和臉紅的樣子,他莫名覺得愉悅,翹了翹唇,“女侯請講?!?/br> 宮義不常笑,或者說很少有能讓他露出微笑的事。 方才這個表情,算是陶夭夭認識他以來頭一次得見。 她猶記得當初自己無意中撞見他脫了衣服療傷時他平靜無波的模樣,后來被迫與她同車回燕京,一路上他都不吭聲,也沒有表現出發怒的樣子,再后來,她得知白三郎要啟用懸棺葬,于是當先回了上庸郡找好幾個熟悉懸棺葬的僰人,為的就是等宮義親自去陶府請,這樣一來,兩人便能多有些接觸。 那個時候,宮義的面上除了偶爾會皺一下眉頭之外,根本不曾出現過笑容。 甚至是后來逛街的時候碰巧遇到,然他幫忙挑選家什,也都是她的主觀意愿,他迫于她的身份才會不得不從。 而剛才他露出的那個笑容,看著像是發自于內心,帶著點點愉悅和期待。 陶夭夭雖然是頭一次對男人心動,卻并非愚笨之人,上次云水齋開業,題字的時候她便發現了宮義的異樣。 再聯系眼下的境況,陶夭夭更加確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冰山開始融化了。 按捺住心中的竊喜,陶夭夭本來想好的幾個惡整法子也默默取消了,莞爾一笑,她道:“那還是算了,我讓秦王自己來?!?/br> 她說完,抬頭看向騎在馬背上的扶笙,狡黠笑道:“聽聞秦王不僅武功卓絕,就連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都是鮮有敵手的,我要求也不高,要想娶得我們家阿久,不如您同時用雙手作畫,憑著記憶把我們家阿久的樣子畫下來。當然,一盞茶的功夫為限,作不出來可要受罰哦!” 陶夭夭話音才落,北炎他們早就將長桌,宣紙和筆墨準備好。 圍觀的百姓們一陣倒抽氣聲傳來。 雙手同書已是眾人心中的天神級別了,秦王竟然還能雙手同畫? 角義嘴角抽了抽,想著這幾個女人個個這么刁鉆,待會兒大祭司會不會弄個千奇百怪的題目以至于殿下不得不讓他接? 想到這里,角義扯了扯嘴角,看著對面巋然不動的澹臺引,笑得很諂媚,“大祭司,你待會兒會出什么難題?不如說出來我們倆一起參考參考?” 繡樓上,季黎明看見這一幕,不由得皺了眉頭,罵道:“我不過是受表妹所托去神殿請那個女人來出席婚宴當伴娘而已,就被她幾次三番完虐,如今角義那廝笑得這樣yin、蕩,她竟然無動于衷?這是什么道理!” 荀久目光古怪地看了一眼季黎明,爾后收回眼,“許是大祭司今日心情好,不想與他計較?!?/br> 冷哼一聲,季黎明道:“這簡直太不公平了!本少長得如此英俊瀟灑,難道還比不得角義那廝一個yin、蕩的笑容?” 劉權眉毛跳了兩下,毫不客氣地道:“你又不是喜歡大祭司,在乎這些做什么?” 季黎明一嗆,臉色突變,“誰喜歡她了,我要是喜歡她,我就……” “就如何?”荀久眨眨眼。 季黎明氣得跺腳,發下重誓,“我發誓,我要是喜歡她,那就讓我整天被她虐?!?/br> 荀久摸摸下巴,“年輕人,話別說太滿,沒有萬一有一萬,要真到了那天,我擔心你哭不出來?!?/br> 季黎明磨了磨牙,“巫族女人一個比一個陰險……” “嗯?”荀久一記斜眼拋過來。 季黎明咳了兩聲立即改口,“我的意思是說,除了溫柔的伯母之外,巫族女人一個比一個陰險,且個個會巫術,我若是找個那樣的夫人,肯定每天晚上都睡不好?!?/br> 荀久暗笑一聲,季黎明這句話歧義可真大,到時候指不定是怎么個睡不好呢。 …… 扶笙聽到陶夭夭的題目之后,二話沒說縱身躍下馬,走到長桌前,吩咐北炎將紅色顏料調好。 不多一會兒,北炎將一碟子調好的紅色顏料遞給扶笙。 他接過,選了個方位直接將所有的紅色顏料潑到宣紙上,在眾人的驚呼聲下雙手握大狼毫,嘴里叼著一支小狼毫勾芡,動作快如疾風,眾人只見他腰身微彎,紅色描金袖子下腕骨翻轉,神情專注。 雙手同畫已是罕見境界,竟然還能雙手與嘴巴同畫! 此時此刻,百姓們的神情已經不能用驚嘆來形容了,早已經超出了驚嘆的境界反而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才能表達自己心中的澎湃。 原來他們的秦王殿下,竟是這樣一位畫技精湛的神人! 陶夭夭一時數著時間,忽然開口道:“秦王,時間到了?!?/br> 扶笙動作也剛好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