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節
“怎么樣?”荀久問他,“有沒有覺得很驚艷?” “還行?!奔纠杳髡\實地道:“若非有你們在,我還險些以為自己誤入了某間宮殿,哦不,宮里似乎也沒有這樣的裝潢,話說你下面那個水晶吊燈我看著不錯,看在兄妹一場的份上,你就不準備送一個給我?” 荀久眨眨眼,好心提醒,“兄妹?我和阿笙已經商定了婚期,按照輩分,你怎么也得稱呼我一聲嫂嫂的?!?/br> “噗——”季黎明沒站穩直接從樓梯上摔了下去,好在他有些武功底子,也不至于摔得太慘。 捂著摔痛的屁股站起身,季黎明抽著嘴角看著荀久,“你也太毒了!” 荀久挑眉,“我有說錯?”季黎明是九王,她嫁的是七王扶笙,他本就該稱呼她一聲七嫂,只不過這層關系是絕密,不能公開。 若是按照季黎明在季家的年齡以及排行來看,他還是應該喚她一聲嫂嫂。 “不行!”季黎明直接否決,“這也太奇怪了,你明明是我表妹,你嫁給了子楚,你和子楚就都應該喚我一聲哥哥,哪有讓我喚你嫂嫂的道理?” 扶笙側目看過來,挑挑眉,“喚你哥哥?” 驀然接收到扶笙這似笑非笑的眼神,季黎明打了個哆嗦,但還是強裝鎮定道:“按照禮數,是這樣的!” “小明哥哥?”扶笙再度挑眉。 季黎明一個踉蹌直接往前面栽去。 這一次摔得有些慘。 荀久無語望天,想著難怪季黎明總說扶笙是個心肝肺都黑透了的人,方才這一聲稱呼,乍一聽還有那么幾分味道,仔細一聽……還不如乍一聽,也難怪季黎明會在頃刻之間反應過來并承受不住栽了一跤。 扶笙這張嘴,果然是毒到了極點。 陶夭夭好心去扶了季黎明一把。 季黎明起身的時候沒站穩,身子朝陶夭夭靠了靠,和商角徵一同先上旋梯且走在最后面的宮義剛好轉到面朝這個方向,也剛好看到了這一幕,眼皮跳了跳,眸光深邃了些,不過片刻便從陶夭夭身上移開眼。 陶夭夭忙著攙扶季黎明,并沒有看見宮義那瞬間的神色變化。 “好了,都給我閉嘴!”荀久沒好氣地瞪了季黎明一眼,“你要是不想上去的話,先打個招呼說明白了直接打道回府,也為我省點兒錢?!?/br> “哪有就走之理?”季黎明輕哼,“本少難得抽空來一趟,若是連飯都不吃就這么回去了,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想吃飯就給我利索點快些上樓!”荀久瞅他,“否則我就讓人把你的坐席給撤了,讓你蹲著吃?!?/br> “表妹,你這是胳膊肘子往外拐!”季黎明不服氣,瞪了扶笙一眼又看向荀久,“分明還沒嫁過去,這就處處幫著他說話了,要是嫁過去了,那還了得?!” 荀久睨他,“便是還沒嫁過去,我也會幫著阿笙說話?!?/br> 扶笙滿意地翹了翹唇角。 季黎明捂住胸口,裝作一臉心痛地看向陶夭夭,“人家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死丫頭還沒嫁就連人帶心帶魂兒都潑過去了,簡直是讓人心寒吶!” 陶夭夭眸光一動,笑道:“二少既然這么心痛,還不如麻利的找個人在阿久前面大婚,這樣一來,表嫂她是喊定了?!?/br> “妙計??!”季黎明雙眼一亮,沖陶夭夭豎起大拇指,隨后又耷拉下來,“本少一個人習慣了,若真找個管家婆管著我,那豈不是比死還難受?” 陶夭夭沒說話,只覺得好笑。 “不如……”季黎明眉梢動了動,灼灼目光不懷好意地看著陶夭夭,“不如你嫁來我們季府好了,一夫一妻,正好跟你獨女身份相配,你是女侯,我季家名望也不低,恰是門當戶對,實在佳偶天成?!?/br> 二樓上,宮義剛好走到包廂門口,由于內功高深的原因,季黎明的話一字不漏地全部傳進了他的耳朵。 面色微沉,宮義關門的力道便重了些,直驚得里面的商角徵三人目瞪口呆。 聽到重重的關門聲,季黎明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朝二樓包廂方向瞟了瞟,又不著痕跡地看了看旁邊的陶夭夭,再不著痕跡地笑笑。 看來,樓上那位也并非是不可摧毀的冰山嘛,不過是這么輕輕一試就現出原形了。 見沒人再說話,荀久也懶得再費唇舌,與扶笙一同踩著旋梯上了二樓,季黎明和陶夭夭緊隨二人身后,齊夫人和柳mama走在最后面。 招桐則留在一樓幫助徐掌柜發放會員卡并向眾人解釋其用處和好處。 到了二樓包廂門前,齊夫人上前一步對著荀久道:“久姑娘,我就不進去了,聽聞三樓才是綾羅綢緞樓層,不妨讓柳mama陪著我上去吧,我先去熟悉熟悉?!?/br> “也好?!避骶蒙钪R夫人并不喜歡太過熱鬧的場合,便應了她的請求讓柳mama陪著上三樓。 荀久則帶著扶笙、季黎明和陶夭夭三人推開門走進包廂。 里面的裝潢以及擺設再度讓荀久驚得瞪圓了眼睛。 依舊是水晶玉璧為燈,蘋果木色的實木地板上鋪設了厚厚的錦毯,踩上去綿軟無聲,深紫色華美錦緞包背的靠椅圍了中心一張沉香木圓桌,桌上鋪了淺米色巨大桌布,餐具也極為講究。 荀久驚愕完往席位上一看。 宮義靜坐偷微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商義則好奇地四處張望,一會兒摸摸綿軟舒適的靠椅,一會兒撩撩淺米色的豪華桌布,最后將目光定在水晶玉璧燈上。 荀久堅信,若是此刻扶笙不在場,商義能一個輕功飛上去把那玩意兒摘下來研究。 角義從沉香木圓桌中心擺放著的花瓶里拿了一支插花出來放在手里把玩。 荀久細細一看,這位天生有糾結癥的怪咖竟然在這么重要的場合一邊摘花瓣灑落在地上一邊口中念念有詞,不知道他又在糾結什么。 徵義的表情…… 哦不,徵義根本就沒有表情。 荀久看他好久也不見他眼皮稍微抬一下。 這位似乎有自閉癥,天生不善于交談,更不善于與人打交道,即便是在裝潢這么奢華的房間內,都無法激起他的半分興趣。 荀久心中頓覺挫敗,心里暗罵真是一個個有眼不識金鑲玉! 如此豪華奢侈的布置,竟然沒有人被驚艷到?! 氣呼呼地側目朝著扶笙望去,荀久本也沒打算從他嘴里聽到什么好話,客氣地說了一聲“請”。 扶笙含笑道:“此間布置倒是挺不錯的?!?/br> 荀久耷拉下去的腦袋立即直起來,雙眼聚光,欣喜地問他:“你也覺得不錯?” “這地板不錯!”季黎明站在綿軟的地毯上往下面的實木地板上跺了兩下,再抬起頭來往四周一看,大贊:“那燈也不錯,雖然比樓下的小了些,不過放在我房間還是綽綽有余的?!?/br> 季黎明說著,就要伸手去摘。 荀久迅速擋在他身前,毫不留情地重重將他的手打開,慍怒道:“今日我開業,我不向你伸手要紅包就算好的了,你可還好意思拿走我這價值不菲的燈?” 季黎明不以為然,“一碼歸一碼,你開業,我給你送禮,理所應當,但是你作為meimei,送哥哥一個水晶燈似乎也沒有多過分,這二者不能混為一談?!?/br> 季黎明說完,身影快速繞開荀久,嘴角一勾,足尖一點就飛上去將水晶玉璧摘下來。 荀久揉著額頭,暗罵土包子! 陶夭夭自進來后便沒怎么說話,似乎有心事,一直到荀久親自安排座位才反應過來。 “你怎么了?”荀久覺得好奇,在她的印象中,陶夭夭是個極其活潑的人,很少會因為什么煩心事而愁眉苦臉,但方才的她看上去的確面色不太好。 “???”陶夭夭好久才反應過來荀久是在問她,迅速抬起頭來,眸光流轉間恰巧瞥見了剛好坐在她正對面的宮義,四目相對,她心跳得非常厲害,好像這個身體都不屬于自己一般。 “沒……我沒事?!碧肇藏矎娦衅_頭,木訥地回了一句。 這么多人在場,荀久也不好得細問,笑著打了圓場,“為了感謝領導們前來,我這個東家慷慨一回,今日你們每個人都可以任意挑選本店的一樣東西,雖然多是女兒家的物事,不過我看你們幾個也老大不小了,拿回去可以送姑娘,當然,沒有姑娘可送,拒絕我這個提議的人,我是非常樂意的?!?/br> “我我我!”季黎明抱著水晶玉璧走過來,“本少看中了這個燈!” “非賣品?!避骶玫伤?,“這個不能給你?!?/br> “切!”季黎明撇撇嘴,“你既說了是送我們的,自然是贈品也是非賣品,這個水晶玉璧就不錯,我看著挺好?!?/br> “你!”荀久頭一次在口頭上輸給季黎明,氣得咬牙切齒,桃花眼圓瞪,爾后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表哥,其實本店還有很多東西,二樓的胭脂水粉和三樓的裁縫新衣你都還沒見到呢,興許待會兒見了,你會覺得比這水晶玉璧值錢多了也新奇多了?!?/br> “我不!”季黎明態度很堅決,將水晶玉璧護在懷里,“我就要這個?!?/br> “我……”荀久掄圓了胳膊,準備大干一架。 那可是照明的東西啊,就這么被他拿了,光線都暗下去了不說,簡直破壞了整個包廂的奢華感! “不過是一個水晶玉璧而已,他要便給他了?!狈鲶想y得的紳士了一回,說出來的話讓季黎明險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不過……”扶笙話鋒一轉,“久久說的兩個小花童恐怕就得麻煩季二少去找一找了,限時嘛,嗯,兩天之內?!?/br> 季黎明保住水晶玉璧的手一抖,險些將懷里的寶貝抖下去摔碎,面上則一臉茫然,“什……什么小花童?” “先吃飯?!狈鲶咸籼裘?,“吃完飯自有人為你講解?!?/br> 這半遮半掩的話讓季黎明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但終歸還是平靜下來乖乖坐到座位上,時不時抬眼瞄瞄扶笙,又時不時看一眼荀久。 但見二人面容沉靜,分毫不像有大事發生的樣子,季黎明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些。 招待貴賓的菜肴是從隔壁酒樓特別定制過來的,用料以及做法自然是根據荀久的要求來。 眾人完全坐定以后,荀久吩咐了恭候在一旁的婢女去傳菜。 不過盞茶的功夫,隔壁酒樓的小廝便端著香氣撲鼻的菜品魚貫而入,第一道護國菜,冰碗羹碧,翡翠溶光,厚重的油層將甘薯葉凝出好看的半月形,用湯匙輕輕撥開油層才能感覺到熱氣并火腿茸和草菇的香味傳出來。 荀久耐心地給眾人普及宋朝最后一位皇帝趙昺當年如何逃到潮州寄宿在古廟,廟中僧人如何用番薯葉制成了這道湯給宋少帝喝以及“護國湯”名字的由來。 解釋完,荀久頭一低,發現冰碗里的湯早就沒了,眾人假裝非常有興趣地盯著她,等著下文。 季黎明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角,“表妹,你說的那是什么皇帝?” 扶笙沒搶到湯喝,此刻聽聞季黎明發問,也側目看過來。 荀久淺咳兩聲,一本正經道:“胡鄒的?!?/br> “我就說嘛!”季黎明兩手一攤,“大燕的歷任皇帝都是固守宮門的,哪有被敵軍打得逃跑到你說的那什么潮州的?” 接下來一道八寶南瓜蠱,同樣不等荀久說完,眾人便將內里的糯米一搶而空,險些連南瓜都抱起來啃掉。 再來一道霸王別姬,一眼看到鱉和雞同鍋,眾人都明白什么意思了。 陶夭夭礙于面子,不好動手,扶笙直接就沒正眼瞧過。 荀久再瞥向眾人,季黎明當先拖過陶罐,角義一把搶過去,商義趁機將里面的鱉夾起來,由于筷子太滑,直接滑到了桌子上,將淺米色桌布染了一大團油漬。 眾人皆用嫌棄地眼神看他。 商義小嘴一扁,站起身推開靠椅直往荀久這邊來,撒嬌似的道:“久姑娘,你可得為我做主,你看他們一個個兇神惡煞的,不就是一只鱉嗎?我看他們都想長生不老想瘋了!” 荀久扯著嘴角安慰他,“別慌,興許他們只是嫌棄你將我的貴重桌布給弄臟了?!?/br> 商義:“……” 商義這次學精了,不等送菜的小廝將盤子端到圓桌上,他直接從荀久身后掠過去,將那盤甚是養眼的碧螺蝦仁搶過去。 季黎明第一個不樂意了,斜眼瞪向扶笙,“子楚,你們夫妻倆就是這么待客的?” 沒搶到菜吃,只能喝茶充饑的荀久一口茶水嗆在嗓子里,最終還是忍不住噴了出來,緊接著便是要命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