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
“姑母!”外面傳來季黎明急促的呼喚。 三兩步搶在扶笙和千依前面進了房門,季黎明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皺眉問瑞王,“這是發生了何事?” 瑞王頹然地搖搖頭,“我不知道?!?/br> 季黎明又將視線移到荀久身上。 荀久不緊不慢道:“太妃娘娘許是真的太過想念先瑞王妃,一提起她就情緒過激?!?/br> 季黎明是聰明人,自然能從荀久這句話里聽出不同尋常的味道,明白荀久是暗指蘇清語的死和季太妃有關。 淺吸一口氣,季黎明上前拉住季太妃,“姑母,大家可都在呢,你別犯傻?!?/br> 他一邊說一邊搶過季太妃手里的剪刀遞給旁邊的千依。 千依上次被季太妃讓人扇過巴掌,此刻見到她,眼神微帶著些許恨意,再瞟到荀久身上時,恨意更濃。 荀久無所畏懼,笑瞇瞇地回望過去。 千依悻悻垂下頭,握緊了手里的剪刀。 季太妃聽到季黎明的聲音,情緒稍緩,轉過身來,“明哥兒來了?” “是啊姑母?!奔纠杳鼽c頭,“我剛才來看你的時候你還好好的,怎么一轉眼的功夫就這樣了?” 季太妃語聲恨恨,咬牙看了看瑞王,“斌兒竟為了一個死去一年多的女人抵觸哀家,你教哀家如何自處?” 季黎明抿唇,低聲對著瑞王道:“你也太不像話了,怎么會為了先瑞王妃而與姑母翻臉?” “二少這話未免說得太滿?!比鹜踅K于露出幾分不滿,“方才的事,七嫂全程看著的,我并沒有抵觸過母妃半句,甚至沒有提起過清語,是母妃自己神志不清,才會拿著剪刀讓我殺了她?!?/br> 季黎明臉色一變,忙問:“殺了誰?” 荀久解釋,“季太妃認為瑞王因為先瑞王妃的死而埋怨她,故而痛心疾首,拿起剪刀讓瑞王殺了她幫瑞王妃報仇?!?/br> “這都叫什么事兒?”季黎明冷嗤,“姑母之前去季府看我的時候都還好好的,這才幾日的功夫,怎么就性格大變了?” 季黎明話音還沒落下,便有一個侍女進來稟報:“啟稟秦王殿下,瑞王殿下,大門外有兩個人求見?!?/br> “誰?”扶笙問。 “據說是阿紫姑姑和羽大人,奴婢也是聽小廝說的?!?/br> 扶笙頷首,“讓他們倆進來?!?/br> 侍女很快退了下去。 不多一會兒,阿紫和羽義一前一后進了承德院。 行禮過后,兩人自動站往一邊。 扶笙直接問:“齊大娘呢?” 阿紫咬唇搖搖頭,“我們去晚了一步,到了小農場的時候,齊大娘已經受了重傷,現場有打斗過的痕跡,肖老不知所蹤?!?/br> 瞳眸一縮,扶笙面色寒涼下來,“這么說,你們一點線索都沒有得到?” “齊大娘跟奴婢說了一件事?!卑⒆峡雌饋砻嫔届o,眼神卻時不時瞟向季太妃,眸中全是恨意。 扶笙尋了個軟椅坐下,抬手示意阿紫,“你說?!?/br> 阿紫嘴唇蠕動了幾下,似乎是因為內心太過悲憤,始終開不了口。 羽義暗中捏了捏她的掌心,示意她不要多想,這才接話,“下面我要說的事,全部是經由齊大娘轉述的,至于是否屬實,我不知道?!?/br> 扶笙眼睫動了動,沒吭聲。 整個房間霎時沉寂下來,就連一向玩世不恭的季黎明面上都多了幾分緊張之色,他催促道:“羽義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說,到底是什么事兒?” 羽義道:“二十一年前,睿貴妃在魏國誕下女皇陛下和秦王殿下,他們二人是龍鳳胎,這件事人盡皆知?!?/br> “先帝當時受了人挑唆,認為女皇陛下和秦王殿下并非他的親生骨rou,而是睿貴妃在魏國與人茍且而懷上的?!?/br> 說到這里,羽義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扶笙,見扶笙面無表情,他才壯著膽子繼續道:“而當時,挑唆這件事的人就是季太妃?!?/br>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的呆愣了。 要知道季太妃被傳為先帝所有后妃中最與世無爭的,她怎么可能會對先帝吹這種枕邊風?! 季太妃本人更是大怒,眼眸圓睜,死死瞪著羽義,“你簡直胡說八道!哀家何曾做過這種事?” 她說著就想沖過來打人。 季黎明和瑞王忙一左一右拉住,這才堪堪穩下來。 羽義定了定心神,“睿貴妃是先帝最愛的女人,乍然聽到那對龍鳳胎不是他親生的,他勃然大怒,當夜砸了御書房,從此對龍鳳胎恨之入骨?!?/br> “后來季太妃懷了身孕,臨盆那夜,孩子生下來才發現是龍鳳胎,一男一女?!?/br> 這句話,無疑又是一個驚雷,炸得瑞王不知所措,季黎明整個人都沒了反應。 荀久亦是一臉茫然。 “接著說!”扶笙臉色徹底沉下來,冰冷的語氣幾乎讓周遭空氣都凍結了。 羽義接著道:“季太妃曉得先帝痛恨龍鳳胎,所以不敢將那兩個孩子都留下,讓人抱了小公主借機出宮,那個人就是齊大娘,原本按照季太妃的吩咐,小公主是要被弄死的,可是齊大娘于心不忍,偷偷抱著小公主跑了,季太妃知曉了這件事,派出殺手一直追殺她,齊大娘無奈之下只能將小公主放在木桶里順著水流一直漂,等殺手們撤退以后,齊大娘再去找,小公主已經不見了?!?/br> 季太妃重重拍桌而起,眼睛赤紅得好像要吃人的兇獸,“你敢污蔑哀家!來人啊,把這賊子給哀家拖下去亂棍打死!” 沒人理她。 所有人都沉浸在這一樁不可思議的事件中。 “然后呢?”扶笙也對季太妃的話恍若未聞,涼涼問。 羽義再道:“雖然小公主被送了出去,可季太妃還是不放心,為了讓兒子好好活著,她不惜將留下來的那個男嬰與當時才生下來沒幾天的季家大房兒子調換?!?/br> “你說什么!”這一次先出聲的是季黎明,他驚恐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羽義,“你再說一遍?” 羽義抿唇,“我的意思是,二少你才是季太妃真正的兒子,而瑞王殿下是季家大房的兒子?!?/br> “子楚,這種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奔纠杳鲝堊炜粗鲶?,“你為何要讓不善于說笑話的羽義來講這些?” 對于這件事,扶笙也很震驚,他淡淡看過去,“稍安勿躁,先聽羽義把話說完?!?/br> 荀久恍然大悟,難怪季黎明自滿月就被送去了魏國,真正的原因并非是季黎明的外祖父沒有孫子,而是因為季黎明的身份是季太妃的兒子,是九皇子,送他去魏國是為了不讓先帝起疑,等他長大了再接回來,先帝就更不會懷疑什么了。 季太妃目眥欲裂,面色猙獰到極致,瑞王和季黎明險些拉不住。 看一眼瑞王,再看一眼季黎明,季太妃突然死命搖頭,“斌兒,明哥兒,你們不要聽信這個人的讒言,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要陷害我,哦不,是秦王要陷害我?!?/br> 季太妃手指指向扶笙,驚恐道:“對,就是秦王要陷害我,他巴不得我去死?!?/br> “母妃(姑母)!”季黎明和瑞王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季太妃瞬間落下淚,哭聲道:“你們一個是我兒子,一個是我侄兒,都是我最親近的人,怎么能相信一個毫不相干的外人的話而質疑哀家?” 季黎明素來了解扶笙,若非有十足的證據,他不可能讓羽義來說這些話。 紅著眼眶,季黎明沉聲道:“如果我才是姑母的親生兒子,那么與我一同降生的那個meimei呢?哪兒去了?死了還是活著?” 阿紫身形晃了晃,垂下的眼眸內全是痛色和恨色,袖中拳頭攥得死死的,她曾試想過自己的很多身份,卻從未想過自己會是皇室公主,秦王和瑞王的meimei。 如今真相端出來,她直接成了季黎明的龍鳳胎meimei。 如此真相,簡直讓人心寒! 羽義喉結動了動,緊繃著唇瓣不愿開口。 扶笙冷然接過話,“當年被抱走的小公主,是阿紫?!?/br> 季黎明頓時覺得自己呼吸不夠用,一邊甩腦袋一邊顫顫看向阿紫,“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我為什么會是姑母的親生兒子,我為什么還有個龍鳳胎meimei,這不是真的,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子楚……”季黎明松開季太妃的胳膊三兩步沖到扶笙旁側,含了最后一絲希望地看著他,“你快告訴我,羽義只是在開玩笑,我不是姑母的親生兒子,亦不是你同父異母的兄弟,更不是什么龍鳳胎之一,說啊,你快說??!” 看到季黎明這般欲發狂的樣子,荀久心里也不好受,她迅速走過來拉住季黎明,輕聲寬慰,“表哥,你先冷靜下,阿笙他事先并不知情,我們也是剛才聽羽義說了才知道的?!?/br> “表妹……”此時此刻的季黎明,如同一只受了傷的小獸,極度需要安慰,他一下靠在荀久肩頭,哽咽道:“你也不信對不對,我不是什么皇子,我自小有父母,只不過外祖父沒有孫子所以他們把我送去了魏國,后來,我沒能趕得及見到爹娘,他們就離世了,我是過繼給二嬸娘養著的季家二少,怎么可能是什么皇子,這太荒誕了對不對,表妹,你說對不對?” “我……”荀久聽著他自我安慰的這些話,喉嚨亦痛得發不出聲音,只能任由他靠在自己肩頭,她伸出手輕輕拍著他的肩膀。 沒想到……荀久萬萬沒想到,到了最后,真相竟然是這樣。 季黎明竟然是季太妃的親生兒子,而當年被抱走的小公主是阿紫,阿紫和季黎明是龍鳳胎! 這一系列轟炸性的消息簡直來得太突然,連荀久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 瑞王早就表情呆滯,連反應都給忘了。 正當眾人陷入沉寂之時,外面有小廝匆匆跑來,“啟稟秦王殿下,外面有個自稱肖老的人求見?!?/br> 同樣處于震驚中的扶笙回過神,“讓他進來!” 片刻的功夫,滿身血跡的肖老在小廝的攙扶下來了承德院。 扶笙見狀后瞇了眼睛,“你怎么會弄成這樣?” 肖老一見到扶笙,雙腿一軟直接跪了下來,身上還未干涸的血跡沾染在地板上,他全然不顧,看了一眼季太妃,恨聲道:“太妃娘娘為了滅口,竟不惜讓死士殺了蕓香,小老兒沒料到會突然發生變故,蕓香死后拼命逃,但我已身受重傷,活不了多長時間了,只能輾轉來瑞王府?!?/br> 扶笙想到肖老很可能也是季太妃的人,臉色有些不好看,“那你來是想做什么?” 肖老身上多處受傷,已經沒有多少時間耽擱,他看著扶笙,“敢問殿下可是找到了小公主的下落?” 扶笙沒說話。 荀久皺眉,“阿笙,我看肖老傷得很重,要不然我先替他清洗傷口敷了藥再說吧!” “不必了!”肖老痛得抽了一下臉部,他意識到秦王不相信自己,艱難地從懷里掏出一塊玉佩,“殿下,我是睿貴妃安插在季太妃身邊的暗衛?!?/br> 扶笙眼瞳一縮,吩咐羽義,“將玉佩拿上來!” 羽義三兩步走過去從肖老手中接過玉佩恭敬遞給扶笙。 扶笙接過,放在手心仔細端詳。 玉佩是半邊古老的圖騰,旁側雕刻了睿貴妃的姓——邰。 這個玉佩,扶笙的書房密格里擺放著另一半,那是睿貴妃臨死之前交給他讓他務必要好好保存的東西,如今另一半出現在肖老身上,只怕他真的是睿貴妃的人了。 掩飾住心中的驚訝,扶笙將那半邊玉佩緊緊攥在手里,對著肖老說:“小公主至今雙十年華,后背有月形胎記,阿紫全部符合,所以……” “錯了,全錯了!”肖老嘆息著搖搖頭,“當年蕓香把小公主放在木桶里順著水流漂下去的時候,是我帶走的,我清楚地看見了小公主后背的胎記,的確是月形,卻并非彎月?!?/br> 所有人再度愣住。 荀久更是愕然,“肖老的意思,莫非小公主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