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在齊大娘的千恩萬謝聲中,荀久與扶笙一起出了竹林。 車夫果然等在外面。 扶笙上前,溫和道:“讓甄叔久等了?!?/br> 趕車的甄叔忙激動道:“趕車本就是小人的職責,殿下這么說可是折煞小人了?!?/br> 荀久看著甄叔,“昨晚,您有沒有淋到雨?” “沒有?!闭缡鍝u搖頭,“幸得王爺提前讓小人回去,到了城中才開始下雨的?!?/br> 荀久放了心,又問:“那你可去了我的宅邸找過招桐和柳mama?” “去了?!闭缡迦鐚嵉溃骸靶∪嘶厝サ臅r候,她們倆焦急地等在秦王府,我一聽說便將王爺的原話轉告了她們二人?!?/br> “那就好?!避骶脧氐追畔滦膩?,掀簾上了馬車。 甄叔催動馬車啟程后,荀久突然想起方才齊大娘的一番話來,不禁偏頭問扶笙,“肖老和齊大娘有過一個女兒,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三歲那年走丟了?!狈鲶辖舆^話,“二老轉來燕京以后,我知曉了情況就立即派出人去找,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關于肖雅的消息,少之又少,這么盲目地找,無異于大海撈針,我找了這么些年,也沒個結果?!?/br> “那你現在還在繼續找么?”荀久問。 “總之沒有停下?!狈鲶仙袂檫z憾,“肖老和齊大娘心地善良,沒想到僅有的一個女兒會這么失蹤了,生死未卜?!?/br> 荀久接話,“既是雙十年華,如果還活著的話,必定已經嫁人了,你可以將目標定在婦人身上?!?/br> “范圍還是太大?!狈鲶蠐u搖頭,“三歲到現在隔了十七年,樣貌變化是肯定的?!?/br> “那肖雅身上可有什么特征?” “齊大娘告訴我,肖雅后背上有個月形胎記?!闭f到這里,扶笙面色有些為難。 荀久噗嗤一笑,“難怪你這么多年還找不到。你派出去的都是男人,而胎記在后背,他們自然不可能一個個掀開人家后背查看,否則鐵定會被當成采花賊送到官府查辦?!?/br> 扶笙嘆氣,“所以說,大海撈針?!?/br> 甄叔先送荀久回她的宅邸。 進門以后,荀久老遠便瞧見葡萄架下坐著兩個人在對弈,她驀然瞪大眼睛,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題外話------ 本仙掐指一算,距離某兩個人大婚不遠了。 久久:麻麻,我的嫁妝呢? 阿笙:【斜眼看著某衣】不用嫁妝也可以,倘若你敢讓大婚不順利,本王就炮轟你家。 頂了加厚鍋蓋的親媽只好躲到墻角哭去了:有了媳婦兒忘了娘啊,命苦喲 t ☆、第一百零七章 借巫醫 **的雨,架上碧色水晶葡萄沾了水漬,陽光一照,顆顆晶瑩剔透,飽滿瑩潤。 架下兩人,若無其事地喝茶下棋。 那悠閑的樣子,仿若就在自己家里一樣。 荀久輕聲走過去,看了一眼棋盤,又看了看下棋的兩個人,局勢膠著,兩人各自捏著棋子沉思,久久不落。 荀久抽了抽嘴角,終于忍不住出聲,“女侯和表哥還真是有興致大早上就跑到我家里來下棋?!?/br> 陶夭夭聞聲抬頭,見到荀久戴了面紗,不由得瞇了瞇眼,“你昨晚去哪兒了?” 雖然陶夭夭的語氣有質問的嫌疑,但不可否認這其中的確帶了毫不掩飾的關心,就好像jiejie在關心meimei的安危問題一樣。 心下一暖,荀久淺咳一聲,清了清嗓子,“自然是有正事要辦?!?/br> 聽到這里,季黎明首先幾不可聞地低低笑了一聲。 荀久皺眉瞪他,“你笑什么?” 季黎明頭也不抬,眼睛看著棋盤,“自然是笑女侯馬上就要輸給我了?!?/br> 這種鬼話,荀久當然不信。 不過季黎明不當著陶夭夭的面戳穿她這一點,還是讓她覺得心里暖洋洋的。 “對了,你們倆怎么會來這里?” 荀久在石凳上坐下,也不管棋盤上正慘烈廝殺。 陶夭夭的白子被季黎明的黑子包圍了大半,心中正在飛速想辦法逆轉,聽到荀久的疑問,索性頭也懶得抬,道:“那天晚上女皇陛下在宮宴上突然昏倒,之后我們一眾賓客就被遣散了,昨天我來這地方找你想問問情況,你的小丫頭說你去皇宮了,我只好等到下午,結果你還是沒回來,我一猜你肯定去了秦王府,于是我又輾轉去了秦王府,讓我意外的是,秦王府的管家竟然告訴我你們倆自進宮后就一直沒有回來?!?/br> “那不是很正常么?”荀久挑挑眉,“女皇陛下病倒,我作為她的御品醫師,自然要進宮為她請脈治療?!?/br> 陶夭夭神情怔忪,抬起頭來看她,“你什么時候成了女帝的御品醫師了?” 季黎明也不禁抬起頭來看向荀久。 “就這兩天的事兒?!避骶妹嫔?,“只不過還差一道圣旨,否則你們早就知道了?!?/br> “哎不對!”陶夭夭立即反應過來什么,忙道:“你什么時候成為御品醫師,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昨晚真的在皇宮么?” 荀久心虛地垂下眼,語氣保持著冷靜,“自然是在皇宮,不然你以為我能去哪里?” 季黎明望著棋盤哼笑兩聲。 荀久磨牙,“季黎明你嗓子被鬼掐了?” “大概是?!奔纠杳饕琅f不抬頭,語氣慵懶,“我昨晚一回來就幫老爺子去調整換防兵,剛好路過帝寢殿,有一只鬼一直追著我跑?!?/br> 荀久是個敏銳的人,一聽便知道季黎明想說他昨晚進過宮,根本沒有見到她在帝寢殿。 面色有些發燙,荀久心知這兩個人是打算揪著這件事不放了,她哼聲抬起頭,瞪著季黎明,“那你還沒說,這兩日你去哪里了!” “我說了,你便告訴我們你昨夜去哪里了?”季黎明揚眉一笑。 “有什么不敢的!”荀久答得理直氣壯,“我又沒做什么虧心事,難不成大白天的還怕有鬼?” 季黎明眸光動了動,眼波在她白色面紗上流轉片刻,忽然道:“你沒做虧心事,我做了,所以,我不告訴你我前兩日去哪兒了?!?/br> 荀久聽得出來,季黎明這番話是在為她打掩護,順便堵了陶夭夭想打探她昨夜行蹤的心思。 陶夭夭也并非淺薄愚昧之人,只隨便一聽就明白這其中的意思,眸光微動,她也不打算再追究荀久昨夜的行蹤,笑問:“那你替女皇陛下請過脈,可有查出來是何狀況?” 荀久眨眨眼,“我還以為你們都知道了?!?/br> “宮人之間流傳的那些,誰知道有幾分真實?!碧肇藏惨蛔勇湎?,側過身來看著荀久,“哪有你這個大夫說得準?!?/br> 荀久見他們二人還在棋盤上爭執,索性自己倒了杯茶,緩緩開口,“其實,女帝的情況,很嚴重?!?/br> 短短一句話,讓正在下棋的那二人瞬間變了臉色。 “你說什么?”陶夭夭驚魂未定,扔了棋子,目光落在荀久平靜的雙眼上,“莫非宮人們所傳非虛,女皇陛下真的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也不盡然?!避骶脺\啜一口茶,“不是還有我么?” “可是……”陶夭夭欲言又止。 荀久擺擺手,“女侯但說無妨?!?/br> “你真的有把握醫治好女皇陛下?”陶夭夭徹底沒了下棋的心思,眉眼間滿是擔憂,“宮宴那天晚上,女皇陛下昏倒以后,我可是聽到公卿大臣們在私底下議論了好久,有說這是上天給女皇陛下的報應,有說這是女皇陛下納妃太多,自食其果??傊蟪紓兊膽B度不是很好,說得也難聽,更有人攛掇神權一派的官員去游說大祭司夜觀星象另擇六國之主?!?/br> “呵——”荀久冷笑著放下茶盞,“從什么時候起,大祭司有了‘棄舊主,立新君’的權利?為什么我記得每一位大祭司專事一主,一旦帝王駕崩就必須換大祭司?” 季黎明收了棋子,抬頭看向荀久,動動眉梢,“你記得的那些,估計要先太祖皇帝他老人家那一輩的人才會遵循,如今的大祭司……嘖嘖……” 聽季黎明這么一說,荀久也皺了眉,“難道澹臺家族還想反了不成?” 陶夭夭抿唇道:“澹臺引是先太祖皇帝親自允諾入朝輔助君主的,光是憑借這一點,澹臺家族就比以前那些大祭司更有站出來說話的權利,況且……”她頓了頓,放低了聲音,“如今的女皇陛下并不得人心,比起一個有荒yin暴政名聲在外的女帝,百姓更愿意相信開國的先太祖皇帝,也就等同于相信澹臺家族,相信如今的大祭司?!?/br> 荀久面色凌寒,“所以,一旦澹臺引哪天利用神權站出來說‘上天降怒于女帝,必須立新主’的話,百姓也會無條件信任?” “大約是這樣?!碧肇藏驳溃骸半m然我只是個擁有爵位無實權的女侯,但這個封號畢竟是扶氏帝王賜予我的,不管怎樣,我是扶氏的子民,自當在這種時候站出來盡一份綿薄之力?!?/br> 荀久原本陰沉的眸中劃過一抹不敢置信,呆呆看著陶夭夭,半晌才回過神來沖她豎了豎大拇指,“沒想到女侯竟有這般忠肝義膽?!?/br> 陶夭夭嗔她一眼,“你快別說我了,我其實多半是為了自己著想,因為扶氏一旦沒落,必將天下大亂,到時候我們這些臣民才是最遭殃的。我來找你,第一是想確認一下女皇陛下的病情。第二是想讓你幫我捎句話給秦王?!?/br> 荀久目色微閃,“什么話?” 陶夭夭眉目堅定,“上庸陶氏雖然比不得靈山澹臺氏那樣的百年世家大族,但各房在經商方面小有成就,算是掌握了三分之一個燕京的經濟命脈,若有需要,陶氏全族定會傾力相助?!?/br> 荀久鄭重點頭,“女侯這句話,我記下了,也代秦王向你致謝?!?/br> 荀久心中其實是震驚的。 陶夭夭作為一個名門貴女,又有侯爵加身,本可以不管這些過自己無憂無慮的生活,可在這么關鍵的時刻,她一個嬌嬌女子竟然站出來說出這等露膽披肝的話,這份赤子之心,足以勝過無數男兒。 季黎明也被陶夭夭這一席話震驚到,笑著夸道:“女侯果然不愧是前平陽侯的后人,只是可惜啊,偏生得個女兒身,若為男兒,豈不是可以上陣殺敵了?” 陶夭夭有些臉紅,“二少可莫要拿我開玩笑了,兵書我讀過,上陣殺敵什么的,我這小身板兒,只怕連銀戟都拿不起來呢!” 季黎明愉悅地笑了兩聲又將視線轉移到荀久身上,“小表妹,你到底有沒有把握醫治好女皇陛下?” 荀久面露為難。 她剛才只是跟著兩個人說了女帝病情嚴重,具體的并未詳細解釋。 既然季黎明問了,那便把實情說一說,興許會有解決的辦法。 心念電轉間,荀久已經打定了主意,開口將女帝的病癥同季黎明和陶夭夭說了一遍后喟嘆一聲,“問題的關鍵就在這里,我沒有手術經驗,必須去找死人練手,而陪我練手的只能是巫醫,巫醫卻是澹臺引的人,先不說她會不會借機向女帝下手,人家連同不同意都還兩說呢!” “這……”陶夭夭與季黎明對視一眼,復又轉過頭,“難道除了巫醫,其他的人就不行嗎?” “倒也不是?!避骶脫u搖頭,“只要懂得基礎藥理,精通人體xue位就行,可實際上外面根本沒有懂醫的婦人,即使有,等找到了也很難集中培訓,而且……” “而且什么?”陶夭夭與季黎明異口同聲。 荀久咬咬唇,手心捏出一層汗,“手術之前,所有的巫醫都是要簽下生死狀的,一旦手術中出了任何問題,都將以命抵命?!?/br> 季黎明大驚,“也就是說,你也同巫醫一樣要簽下生死狀?” 荀久無奈地點點頭。 “不行!”季黎明當即否決,“子楚怎么可能會讓你簽這種東西,再說了,即便是他本人同意了,我也不同意,這哪里是做手術,分明是在賭命,總之,你不準簽!” “我也不同意!”陶夭夭皺了眉頭,“原先看你信心滿滿,我還以為你真的有十分把握能救回女皇陛下,如今聽你一說,我汗毛都快豎起來了,澹臺引手下的那些巫醫可都或多或少會一些巫術的,誰知道她們會不會趁機對女帝動手腳,到時候害了的不僅是女帝,還有你。你和女帝要是同時出事,秦王估計會直接崩潰,這將會是天下大亂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