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嗯?!狈鲶险\懇地頷首,“很多?!?/br> “你!”荀久咬著唇。 “剛才走了一個?!狈鲶虾眯?,“那邊還有幾個?!?/br> 荀久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隱約能見到藤蘿翠竹間映出姑娘們統一的淺粉色衣裙。 “這是唐伴雪在這期間,我按照她的要求找來伺候她的婢女?!狈鲶纤坪踔儡骶靡獑柺裁?,先一步緩緩解釋,“在此之前,莫說別業,便是連秦王府都沒有女婢的?!?/br> “這還差不多!”荀久輕哼一聲,眸光流轉片刻,又問:“那你為什么要在這里買一座別業?” 扶笙道:“我剛從魏國回來的時候,不適應燕京的氣候,所以便請旨讓先帝把秦王府建在這里?!?/br> “那……如今的秦王府是先帝駕崩以后女帝為你建造的?”荀久眨眨眼。 “嗯?!狈鲶陷笭栆恍?,“怎么了,有問題嗎?” “沒有?!避骶泌s緊搖頭,“我只是覺得女帝對你真好?!?/br> 扶笙似乎在一瞬間想起了什么,清泉般的眸子內快速劃過一抹異光,爾后抬起頭來笑笑,“倘若你也有兄長,我相信他會疼你百倍?!?/br> “可我是獨生女呃?!避骶米プツX袋,“雖然沒有兄長,但是有小明表哥也足夠了?!?/br> 說完,她認真看向扶笙,“你不喜歡我和別的男人來往,可小明表哥等同于我的兄長,你不會連這個也介意罷?” “我若介意,你當如何?”扶笙低低一笑。 “那我就打死你?!避骶每逑履榿?。 扶笙攤開她已經痊愈的白皙手掌,指腹在她掌心輕輕劃了劃,若無其事地道:“你還這么年輕,就想著守寡了?” “你才守寡!”荀久一聽急了,暗罵這張烏鴉嘴太討人厭,手掙脫他狠狠一錘打在他胸膛上,“我又沒嫁給你,哪來守寡一說!” 荀久沒有武功,她這個動作對于扶笙來講無異于隔靴搔癢。 反手握住荀久的拳頭,扶笙輕輕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吻了一下,低眉問:“恨嫁了?” “才沒有!”荀久被她那一吻弄得心神蕩漾,趕緊偏開頭,生怕他會控制不住再來一次深吻。 剛才那陣仗,她可再也經受不住了。 “餓不餓?”扶笙站起身,往翠竹林那邊粗粗一瞥,長相清麗的女婢們立即有條不紊地邁著碎步走過來在二人跟前齊齊福身,“見過秦王殿下,見過久姑娘?!?/br> “想吃什么,跟她們說?!狈鲶现匦伦聛?,捏了捏她柔軟的手掌心。 “天色已晚,我得回去了?!避骶玫痛怪^,不敢泄露半分情緒。她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扶笙今夜是沒打算回去的,更有可能讓她也留在這里。 若是之前還好,她不會有什么想法。 可經過楚國商船密室那件事以后,她對兩個人獨處這種事始終存了一份戒備心理。 畢竟,他沒有許諾過她婚姻,更沒有許諾過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們之間如今的關系算是曖昧不清,連個正式的名分都沒有。 如果現在就越過那條鴻溝發生關系,那么一旦以后他再娶別的女人,她就徹底輸了,且會輸得一敗涂地。 這場感情賭注,她沒有任何籌碼,賭不起也輸不起。 扶笙看出了她心中的擔憂,也不戳穿,只溫和笑道:“你要回去也總得用過飯不是么?” “嗯?!甭牭剿@樣說,荀久暫松了一口氣,抬起頭來向女婢們說了幾樣愛吃的菜。 女婢們聞言后躬身告退去了廚房。 “走,去房里坐?!狈鲶显俣绕鹕?,向她伸出手。 荀久猶豫了好久。 他無奈一笑,“連這個你也怕,當初爬到秦王府浴房之上偷看我沐浴的賊膽哪里去了?” “我哪里偷看?”荀久咕噥著狡辯。 “好好好,你沒偷看,是我自己讓你爬上去看的,行了罷?”扶笙忍住笑,遞向她的那只手也沒縮回來。 見荀久還是無動于衷,他繼續開口,“你咬傷了我的嘴唇,總得負責涂抹藥膏不是么?哪有吃干抹凈不負責任的?” 荀久翻了個白眼,撇撇嘴,“去就去,誰怕誰!” 說罷,她將手遞給他。 他腕上用力,輕輕一帶就將荀久拉起來。 方才的一番糾纏,荀久整個身體還處在綿軟無力的狀態,此刻被他這么一拉,直接沒站穩,一個踉蹌就往他懷里撲。 扶笙輕輕拍拍她的后背,溫聲道:“慢些,如今天色尚早,你就忙著投懷送抱,當心我……” “打??!”荀久羞紅了臉,瞪他,“你再說混話我可就不吃飯直接走了?!?/br> 扶笙用微笑代替了后半句話,改口問:“你不吃飯的話,餓到了算誰的?” “自然是算你的!”荀久仰起脖子與他對視,“怪你欺負我!” 扶笙指了指自己嘴唇上被她咬傷的部分,挑眉問:“誰欺負誰?” 荀久又一次羞紅了臉,甩開他的手掌就往正房走,“你到底還上不上藥,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本姑娘可不是你的使喚丫頭,時時都有那閑工夫伺候人?!?/br> 扶笙再不說話,微笑著跟上她。 這座別業雖然偏僻,但每日都有固定的人在打理,所以從院內到房內都如同秦王府一般整潔干凈。 跨院出去有一個小小的醫署,那里面有許多救急用的藥粉藥膏,都用小瓷瓶裝了紅布塞封口,外面貼了標簽。 荀久按照扶笙的指示到醫署拿了一瓶玉露回來。 扶笙已經在上房內竹榻上躺下,寬大的月白錦袍半垂迤邐,上面的暗銀竹紋便如同畫卷一般徐徐展開來,更襯得竹榻上的人風姿清逸無雙。 荀久站在門口,眸光飄往竹榻上,被扶笙的清貴姿容吸引得錯不開眼。 他似乎感受到了來自于她的視線,稍稍側過頭,眸光微動,“站在那兒作甚?” “吹風?!避骶靡凰查g收回眼,答得很順溜,抬步走進來坐在竹榻側,輕輕打開小瓷瓶的瓶塞,指腹沾染了玉露動作輕柔地往他唇上涂抹。 “痛不痛?”荀久低聲問。 “我咬你一口,你試試?”扶笙眉眼彎彎,作勢就要起來。 荀久心跳猛地加快,被他嚇得彈跳起來,迅速錯開站往一邊。 她絲毫不懷疑他說的話,更怕被他咬。 上次在上庸郡的時候因為嘴巴紅腫就被季黎明笑話了,這一次,荀久可不想再犯同樣的尷尬。 扶笙得見她害怕的樣子,悻悻躺回去,狀似滿意地彎了彎唇,“嗯,你這樣怕我,說明我夫綱振得不錯,以后還可以繼續加油?!?/br> 荀久:“……” 找個男朋友是傲嬌毒舌的感覺是什么? 荀久終于體會到了。 她盛裝打扮的時候,他明明不想她太過惹眼讓別的男人覬覦,卻拐彎抹角地蹙眉:“你熏了多少香?嗆到我了!” 她滔滔不絕,長篇大論的時候,他會斜睨她,“話說這么快你不餓不渴?” 她夸贊他帥絕人寰的時候,他會很嚴肅很認真的跟著點頭并附和一句“同感”。 不想她女扮男裝惹禍的時候,他又一臉嫌棄地看著她,“你尺寸太大,女扮男裝太失敗?!?/br> 吃醋的時候,他會說:“除了我以外,其他長得好看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br> 總之,荀久深切地感受并了解了傲嬌毒舌是個讓人哭笑不得的物種,咬牙切齒氣急敗壞的時候,他總有辦法讓你怒極反笑,然后繼續哭笑不得。 深吸一口氣,荀久平靜下來,將小瓷瓶蓋上瓶塞往案幾上一放,指了指梳妝臺上的銅鏡,“那兒有面鏡子,你自己去看著涂抹?!?/br> “剛才動作幅度過大,閃到腰了,起不來?!狈鲶咸稍谥耖缴?,單手支頰看著她。 “什……什么……”荀久隱約覺得這句話無論是畫風還是意思都不對勁,正想問一問,忽見女婢們端著精致的菜肴魚貫而入,大概是聽到了扶笙剛才的話,人人羞紅了小臉,低垂著頭憋著笑意,一看便知是誤以為剛才她和扶笙在房里做了什么。 荀久一陣氣血上涌,隨手抓起一個杯子就想扔過去,嘴里怒道:“扶笙!你還要不要臉?” “要,所以你別扔過來?!狈鲶咸糁忌?,慢條斯理地從竹榻上坐起來,“你要是讓我破相的話,我就天天跟著你出去,到處宣揚我們倆的關系。唔,美名傳遍燕京的荀家姑娘找個破了相的丑八怪做相公,到時候沒面子的似乎是你?!?/br> 荀久一臉的生無可戀。 這個男人……還真是從來不肯在言語上吃半點兒虧。 “過來,吃飯?!狈鲶献叩阶琅宰?,對她輕輕招手。 “氣飽了?!避骶脽o精打采。 “真飽了?”他狹眸流轉,“據說撒謊的人,今晚走不出這座宅子?!?/br> 荀久絲毫不懷疑他能說到做到讓她今晚留在這里。 神情一凜,她迅速站起身走過來,在他對面坐下。 扶笙親自給她布菜,直到把小碗都堆成山才肯罷休,溫和笑道:“吃吧,吃完了才有力氣回去?!?/br> 荀久本來就餓,這下更不會客氣了,二話不說拿起筷子就開吃。 扶笙沒什么食欲,一邊看她吃一邊用小碗盛了湯送到她面前。 荀久懶得問他吃不吃,反正這個人不會餓到自己就對了。 在尊貴高華的秦王爺伺候下,荀久吃飽喝足,接過他遞來的錦帕擦了嘴,又端過女婢們送來的茶水漱了口,再凈了手之后,她站起來,“這下,我可以走了吧?” “姑娘請便?!狈鲶涎畚草p挑,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算你有良心!”荀久輕斥一句,跟著女婢繞過深深回廊來到大門外。 招桐和徵義還等在外面。 坐上馬車,招桐問她:“姑娘,剛才那兩個是什么人???” “他們啊……”荀久想了想,“算是朋友?!?/br> “朋友?”招桐滿面疑惑,“其中一個,奴婢似乎認得出來是從前被荀院使收養的義子,另外一個又是誰呢?” “是小劉權的師姐?!避骶玫溃骸八麄儊硌嗑┩娴臅r候走散了,如今好不容易重聚,小劉權自然是要跟著她回去的?!?/br> “哦?!闭型┗腥淮笪虻攸c點頭,“原來他還有個師姐?!?/br> 看著招桐震驚的樣子,荀久不禁啞然失笑,想著倘若讓她知道劉權的真實身份是海盜,小丫頭說不定會連下巴都給驚得掉下來。 馬車啟程的時候,荀久覺得有些困倦,便靠在座椅上闔了雙眸準備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