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九年前,他是蜀王世子,她是他身邊最受寵的婢女,母后挑再多的名門閨秀,他都瞧不上,身邊只想留葉紫一個人。 昔年,蜀國的夕陽總能將他們二人嬉戲打鬧的身影拉長。 那個時候,歲月靜好。 年少的他以為那就是一輩子,卻沒想過會一朝生變,一直悉心照顧他的阿紫竟是楚國安插在他身邊的細作。 猶記得那一晚,蜀國王宮失火,懷有身孕的母后為護他安然逃離王宮,不幸葬身火海,父王在與叛軍的搏斗中身中數箭而亡。 阿紫終究是不忍心,趁亂拉著他跑出來,可他的伯父早就通過阿紫和楚國達成協議謀劃了這一場宮變,怎可能輕易放他離開? 所以,最終他還是被捉了回去。 沒多久,他的伯父便以攝政王的身份總攬了蜀國一切政務直至穩坐蜀王之位。 新王上位,為了討好先帝,特地將他這個前蜀王世子送來燕京做人質。 剛來燕京那年,他就被七皇子扶笙看上,說要帶回府。 難得扶笙會主動提要求,先帝二話沒說便點了頭。 從此扶笙身邊的護衛又多了一個“羽義”,也虧得七皇子,他才能免去一般質子在他國所遭受的非人待遇。 羽義本以為這輩子再見不到葉紫,卻不曾想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數,他和她竟能在經歷了那一場宮變之后再在燕京重逢。 只不過…… 九年前,他是蜀王世子,她是他身邊最貼心最得寵的婢女,也是他最心儀的人。 九年后,他是蜀國送來燕京的質子,她是楚國安插在女帝身邊的細作。 她依舊是他最心儀的那個人,而他對于她來說,或許已經變成了唯恐避之不及的洪水猛獸。 阿紫的心,他從來沒弄懂過,或許今日之后陰陽相隔,便再也不會有答案。 瞬間收起所有的哀慟情緒,羽義認命地閉了閉眼睛,正準備開口回答女帝的問題。 一片死寂中,突然傳來“啪啪”的撫掌聲。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扶笙揚起薄而精致的唇,眸光清冷至極,寒冰落入一般,直直看向奚恒,“奚文君方才的故事十分精彩,本王差點就信了?!?/br> 小天使們一直想知道的阿紫和羽義之間的故事粗來啦,唔,這一對是比較虐,但是好心疼有木有,心疼阿紫的隱忍,心疼羽義的暗戀。被虐到也不要緊,等這件事處理完,衣衣讓久久和笙笙去海上歷險,順便給你們發糖,嗯哼,獨處的時光會發生什么哩? 本章最后,笙笙說得辣么自信,是要搞什么幺蛾子哩?有木有小天使猜得中笙笙安排這一局的用意何在(*^__^*)嘻嘻…… ps:文文建了個公眾群,想客串,想領養,想抱走美男,想了解更多文文內容的小天使都闊以加群來找衣衣。 群號碼:581219027群名:染衣坊。 歡迎小天使加群,么么噠(╯3╰) ☆、第八十章 逆轉(必戳) 奚恒怔怔看著扶笙,他不明白秦王究竟哪里來的自信,事情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竟然還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頃刻回神,奚恒嘴角微勾,弧度陰翳,“普天之下,知道‘鎩羽毒’的只有三人,女皇陛下、本君和阿紫姑姑,而剛才本君已經按照大家的質疑證明了宮義所中的就是鎩羽毒,證據確鑿,王爺卻說本君方才在講故事,莫非王爺覺得女皇陛下也看錯了?” 荀久暗嗤一聲,奚恒這廝太狡猾了,關鍵時刻就把女帝搬出來施壓,但不管他今日所言是否屬實,她都不能讓這整件事板上釘釘,否則會牽連到很多人,屆時,宮義會死得很冤。 荀久作為醫者,是絕對不可能放下底線眼睜睜看著一條無辜人命從自己眼前消失的。 仰起頭,荀久挑眉輕笑,“在試毒這一環節,文君殿下的確是做得滴水不漏,先入為主的觀念讓大家都以為宮義的確中了鎩羽毒,可實際上……”說到這里,荀久目光一掃廳內眾人,“有沒有人反過來想一想,文君殿下為什么這么巧剛好隨著女皇陛下來上庸,剛好遇到虛弱至極的宮義,剛好給宮義號脈,剛好知道宮義中了鎩羽毒?” 停頓一瞬,荀久嘴角弧度加深,語氣也含了幾分戲謔,“最重要的是,文君殿下為什么會剛好帶著鎩羽毒的解藥?莫非你也同澹臺家族嫡系傳人一樣擁有未卜先知的特異能力,提前知曉宮義中了鎩羽毒,所以特地調制解藥來給他解毒?” 最后這番話,乍一聽沒什么,可實際上隱隱指出了奚恒大有與大祭司聯手策劃今日這場戲的嫌疑。 坐在門口的澹臺引臉色一白。 廳內其他人則是被荀久一連幾個“剛好”給問得幡然醒悟,趕緊又將方才的事件理了一遍,這才發現這個看似置羽義和阿紫于死地的鐵證,實際上處處是漏洞,邏輯有問題。 扶笙沒想到荀久竟然接過了他即將出口的話。 神色微動,扶笙的眸光輕睨了荀久一眼,只見站在廳堂中的女子一襲櫻草色襦裙,因為匆忙換裝的緣故,頭發只用一支玉簪松松綰起,披在肩頭的部分,絲滑如流水,除此之外,再無多余綴飾??绅埵侨绱撕唵嗡匮诺难b扮,也依舊遮不住她妙目間的婉轉波光,猶如點點碎星,照亮一室陰暗。 扶笙清淡無波的眸,定在她頭頂那支瑩潤的海水紋白玉簪上,恍惚間想起數日前在秦王府西配院,他曾親手為她綰發,親手觸碰過她的如緞烏發,親手將那支玉簪插到她頭上。 他也曾數次以為她會真的將玉簪拿去當了換錢。 可此時此刻,遠在上庸重逢,她竟然還完整保留著這支簪子。 看到這一幕,扶笙心頭沒來由的一暖,嘴角也在不經意間微微揚起溫軟的弧度,并開始期待這個與他心有靈犀的女子接下來還會有怎樣讓他意外的表現。 奚恒瞳眸驟縮,死死盯著荀久,“久姑娘不要混淆視聽,方才所有人都親眼看見羽義喝下宮義的血后安然無恙,而將宮義的血涂抹在他自己的傷口上就立即有中毒跡象,這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宮義所中之毒是鎩羽?” “這一點我不否認?!避骶梦⑿?,“可文君殿下方才說了,宮義所中的鎩羽毒只能從傷口入侵,也就是說,宮義身上除了方才劃破的指尖傷口,還有別的傷口是嗎?” “那是自然?!鞭珊愕乘?,自信道:“本君親眼看見阿紫姑姑一劍刺傷了宮義,所以,宮義胸前有一個傷口,而那個傷口,就是鎩羽毒入侵的途徑?!?/br> “文君殿下此言當真?”荀久笑問:“您真的親眼所見阿紫姑姑刺傷了宮義?” 奚恒隱約覺得荀久這話問得莫名,卻又找不到奇怪在哪里,皺了皺眉,他道:“難不成久姑娘質疑本君在女皇陛下面前撒謊?” “撒沒撒謊我不知道?!避骶眯θ葑兊?,“但我知道‘眼見為實’?!?/br> “此話怎講?”女帝半瞇著鳳眸。 荀久答:“既然文君殿下一口咬定他曾經見過阿紫姑姑一劍刺傷了宮義,那么何不讓宮義脫了衣服當堂驗證他胸前究竟有沒有文君殿下所說的傷口?” 荀久話音還沒落,陶夭夭當先紅了臉,面色尷尬地出聲道:“久姑娘所言實在是有些欠缺考量……” 陶夭夭一說,眾人也都反應過來。 女帝跟前,讓宮義一個男人脫衣服當堂驗證,的確有些出格。 荀久看出了眾人的顧慮,接著道:“當然,讓宮義在眾目睽睽之下脫了衣服是不可能的,女皇陛下可以派幾個心腹帶宮義去偏廳,到時候別說胸前,便是從頭到腳都可以脫了衣服仔細查看,免得錯漏了某個不起眼的傷口誤了真相?!?/br> 奚恒聞言嘴角一勾,偏頭對女帝一揖,“陛下,臣非常贊同久姑娘的說法?!?/br> 女帝轉眸望向羽義,“你覺得呢?” 羽義伸出拇指抹去嘴角宮義的血跡,一時心中躊躇。 剛才奚恒把那晚的事抖出來的時候,他險些便招認了,可是殿下卻突然說奚恒這是在講故事。 而眼下,久姑娘的神情淡然至極,分明不在意宮義是否會被查出傷口坐實阿紫刺殺的罪名。 羽義實在想不透,殿下與久姑娘,究竟在唱什么雙簧? 驀然想起宮義方才讓他喝下毒血時的情形,羽義突然覺得宮義也表現得那么淡然,應該是早就知道內幕了。 想通了一切,羽義抬眸迎上女帝的目光,輕聲答:“臣也覺得久姑娘此言有理?!?/br> 女帝接著又問了扶笙和澹臺引的意見,那二人均表示無異議。 女帝這才揮手示意兩個皇室禁衛軍帶著宮義去了偏廳。 眾人放輕了呼吸等著。 不多時,其中一名禁衛軍匆匆跑回來稟報:“啟稟女皇陛下,除了剛才劃傷的指尖,宮大人全身上下并無任何傷口?!?/br> 存稿君持續為小天使報導:后面的情節會更精彩喲 ☆、第八十一章 以牙還牙(戳戳戳) 奚恒臉色大變,顫抖著唇瓣,不敢置信地盯著稟報的那名兵衛,“你可知,欺君是何罪?” 那兵衛重重跪在地上,面色惶恐,“陛下明鑒、文君殿下明鑒,卑職不敢有半句虛言?!?/br> “這……”奚恒身子在發抖,喃喃補充完,“怎么可能!” 眾人更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峰回路轉驚了個夠嗆,怔在當場,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跪在一旁好久的角義悄悄抬眼看了看女帝身側的羽義,又瞄了一眼旁邊因中毒而虛弱至極的宮義,最后將視線定在荀久身上。 宮義被阿紫刺殺這件事,角義自然是查出了真相的。 且宮義胸前的傷口,前兩日還因為強行拆線而越發嚴重,昨夜又跪在錦葵園,高熱加上傷口復發。這些都是他親眼所見的,可為什么會在瞬息之間發生了這樣逆天的轉變? 角義十分不解,但他心中明白,這個被他稱作“小妖精”的女人用了不為人知的手段在奚文君布下的這一局里完美翻盤了。 奚恒親眼所見阿紫刺傷了宮義,自然不肯相信兵衛的話,沉著聲音又問了一遍,“你的意思是,宮義身上除了方才被匕首劃傷的地方,就再也沒有任何傷口?” 兵衛點點頭。 奚恒又問:“那么,疤痕呢?他身上有沒有剛愈合不久的疤痕?” “并無?!北l搖搖頭,如實道:“卑職檢查得很仔細,宮大人的身子從頭頂到腳底,都極其光滑,并沒有任何傷口甚至是疤痕?!?/br> 扶笙聞言后眸光微微閃動,他交給季黎明的東西是多年前偶得的珍品,能讓宮義的傷口在眨眼間結痂并脫落,但或多或少會留下痕跡。 如今兵衛卻說宮義胸膛光滑細膩并無任何痕跡,那看來,后面的都是荀久的杰作。 這一瞬,饒是性子寡淡的扶笙,也不由得有些訝異。 他驚訝于這個女人的反應能力,她定是在幫宮義涂抹藥汁的時候就發現他的目的是為了遮掩宮義胸前的傷口,所以利用醫術暗中幫了他一把。 心中暖流更甚,扶笙微微瞇起眼,仔細打量著站在廳堂中的荀久,從第一夜見面開始,他就知道這個女人不凡,雖然嘴里常常說些驚世駭俗的理論和讓人聽不懂的新鮮詞,但腦子卻靈活得很,能在去了一趟季府之后就發現他留她是為了讓她進宮給女帝請脈;入宮的時候能巧言避開女帝針鋒相對的尖銳話語;能在上庸這陌生之地與他心靈相通,并機智做出應對。 她有的時候看起來大大咧咧,沒心沒肺;有的時候看起來特別貪財,恨不能每天睡在銀子堆上;有的時候看起來又很多情,媚眼一拋,連他都有些招架不住。 可事實上,真正遇到突發狀況的時候,她比誰都冷靜,比誰都機智。 她有作為醫者的底線,也有她自己的底線。 她有一張魅惑眾生的容顏,也毫不掩飾她對于美男的欣賞,可卻從來不招惹男人,更不會讓男人近身。 她也會有小女人的一面,譬如來月事的時候明明窘迫,卻還在馬車里氣哼哼嚷嚷著不要他管不要他抱就在上面待著不下來。 扶笙揉了揉眉骨,隨后無聲一笑,這個女人,有的時候,總會讓他……毫無辦法。 荀久察覺到扶笙那古怪的目光,她偏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扶笙縹緲的神思頃刻因為她這一瞪清醒過來,心中頓時有些莫名失落。 方才那些,是他自己想多了罷? “這不可能!”奚恒還在大聲叫喚,“本君親眼看見宮義受了傷的,他的身上不可能沒有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