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節
“這個奴家也說不好。剛王軍醫說公主這病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或許能好的。但是如今要先調養她的身子要緊?!贬t婆說道。 “怎么會這樣?”徐堅心中勝利的喜悅一掃而光,剩下的只有氣憤和無奈,“北燕王這個混蛋,我一定要殺了他!” 容昭回房脫下盔甲換上舒適的棉袍過來看望趙湄,進門便跟垂頭喪氣的徐堅碰上,因問:“怎么回事兒?公主還沒醒嗎?” “醒了……還不如不醒呢!”徐堅郁悶的說道。 “你這是什么話?”容昭不滿的瞪了徐堅一眼繼續往里走。 徐堅又跟著容昭回來,悶聲說道:“她不認識我了,看見我像是看見怪物一樣拼命地躲?!?/br> “怎么會這樣?”容昭一邊質疑著一邊進了里屋,看見醫婆正在哄著趙湄喝藥,那樣子就像是哄一個不懂世事的孩子,一時也愣住了。 “看見了吧?她現在勉強能聽醫婆的話。剛我在這兒站著,她連藥都不肯喝?!毙靾缘吐曊f道。 “想必是受了什么刺激,過陣子慢慢的就好了?!比菡燕恼f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話。 “肯定是北燕王那個混蛋虐待公主了!”徐堅咬牙切齒的說道。 容昭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卻什么都說不出來,等著醫婆把湯藥喂完了才上前去。 “臣容昭,參見公主?!比菡颜f著,一撩袍角給趙湄行國禮。 “臣徐堅參見公主?!毙靾砸糙s緊的跟著跪下。 趙湄嚇得抱著被子往后縮身子,喃喃的說道:“我不是公主,我不是公主……” “容將軍,徐將軍,公主現在不記得之前的任何事情?!贬t婆在旁邊說道。 容昭微微皺眉對醫婆說道:“公主可以不記得,但是我們卻不能因此而廢了國禮。公主不管變成什么樣子都是公主,而且她所承受的一切都是為了大齊邊境的安穩。若不是她在這里受這一年的苦,這北境早在去年此時便已經陷入戰火之中了。公主是大齊的功臣,我們必須尊敬她?!?/br> “是?!贬t婆忙答應著。 容昭又對徐堅說道:“徐堅,你再去找兩個心細妥當的婦人來照顧公主?!?/br> “好,我這就去辦?!毙靾源饝?。 “公主這個樣子,最好不要呆在這里了,要盡快把她送回京城去?!比菡褔@道。 “這就送公主回京城?現在兩軍交戰,路上也不太平啊。再說,我們抽不出人手來護送公主……”徐堅自然不愿意送趙湄回京城,那樣的話想見她就更難了。 “她這種狀況回京城才是最好的。京城有好醫好藥,還有她從小長大的皇宮以及她的母妃。說不定回去之后她見到親人以及從小長大的地方,很快就恢復了?!比菡炎匀幻靼仔靾缘男那?,但卻無法遷就。 “好吧,為了公主的身體著想,我這就安排人送她回去?!毙靾源饝?。 容昭搖頭說道:“不,你不必去安排人了。就由你送公主回京?!?/br> “我?”徐堅十分的意外,卻又連連搖頭,“那不行,我是皇上御封的先鋒官,我還得留下來打仗呢。這剛打了一仗就回去怎么行?不行不行?!?/br> 容昭想了想,說道:“別人送公主回京我不放心,還是你送吧?!?/br> “要不再等幾天吧,說不定我們能乘勝追擊,在過年之前把北燕給平了,到時候我們帶著公主一起凱旋回京,不是更好嗎?”徐堅說道。 容昭輕笑搖頭:“哪有你想的那么簡單?” 徐堅還要說什么,衛承急匆匆進門來,見了容昭皺眉說道:“到處找你找不到,原來是在這里?!?/br> “是有什么要緊的事兒嗎?”容昭忙問。 “派出去尋找容老將軍的人有消息了。他們找到了容老將軍的半副盔甲,卻沒找到他人?!毙l承說道。 “回來的人呢?”容昭一邊問一邊往外走,“快帶我去見他們?!?/br> “在那邊,隨我來?!毙l承說著,緊走幾步帶路。 盔甲,對于上陣殺敵的人來說無疑就代表著生命。 要不然也沒有丟盔卸甲兵敗如山這一說。當容昭看見那半副殘破不堪沾著干涸血跡的盔甲時,一顆心如墜冰窖。若是打仗能把盔甲給弄成這個樣子,那么人肯定是連半條命也不剩了。 “派出去的第一批人回來了,第二批人還在找。你別著急,無論如何,我們都會老老將軍找回來的?!毙l承這里說的找回來,基本是指容朔的尸首而非活人。 “行吧?!比菡殉脸恋膰@了口氣,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讓冷風把眼里的淚吹干方說道:“叫梅若把盔甲好生收起來?!?/br> “好?!毙l承答應著。 容昭再無法多看一眼,轉身往別出走。 衛承看著容昭的背影伸手把要跟上去的徐堅拉?。骸皠e跟了,讓他一個人安靜一會兒吧?!?/br> “他肯定難過死了,我去安慰解勸一下?!毙靾哉f道。 “別去了?!毙l承堅持著。 徐堅嘆了口氣,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勸,我就不善于這個!還有你,也是個沒嘴的葫蘆。若是睿王在就好了,肯定能解勸解勸他,讓他別那么傷心……你說,平日里見慣了他嘻嘻哈哈每個正經的樣子,今天忽然看見他哭,我這心里怎么就這么難受呢!我,我,我也想哭了……”徐堅說完,忽然蹲在了地上。 衛承非常明白容昭的心境,覺得他跟當初自己跪在乾元殿外時一樣。他有股沖動想親自進冰川尋找容朔,但更明白自己身為副元帥若是如此魯莽行事,會壞了容昭的破敵大計。 黑夜如期而至,一輪半月掛在半空。塞北的冰天雪地被籠罩在明凈的月色之中,鐵血軍營透著徹骨的冷。衛承處理了一些不重要的軍務,又把接下來的一些小事都托付給姬岳將軍,自己拿著一封剛從京城送來的書信去找容昭。 父親生死不明,母親死了尸體卻落在敵人的手中。這樣的事情擱在誰的身上都不會好受。姬岳等眾將都明白容昭的心情更同情這個俊美少年的遭遇,便各自都把各自的那一攤子事兒管好,盡量讓他獨處一會兒平復心情。 容昭的確心情很差,之前并沒覺得這一對父母對自己有多好,母親就別說了,父親整天帶兵打仗,只嫌棄自己體弱,從未把自己帶在身邊,好像四個兒女在他眼中只有容暉一個人似的。 可為什么還是這么傷心呢? 那是自己十二歲的時候吧?因為自己偷偷跑出去騎馬從馬上摔下來,父親大怒,不但狠狠地呵斥了自己一頓,還把喂馬的兵給拉出去狠狠地打了一頓。 還有一次自己偷偷跑出去跟那些兵勇們一起喝酒賭錢,被父親知道了直接把那些兵勇給打一頓遣散了,并關了自己三天,還把一家人都給罵了,連臨陽郡主趙凝都沒放過。 其實很多很多小事在當時看來都是父親瞧不上自己而此時想來卻都是愛護。雖然說身體是人家的兒子但靈魂不是,但畢竟相處了十幾年,就算是身邊的血點兒都能帶出感情來,何況是父子母子? 衛承在空曠的雪地上找到容昭,遠遠地看見他對著月亮站在那里發呆,而梅若只站在兩丈遠的地方焦急的左顧右盼,血點兒似乎也明白主人的心情不佳,只曾在梅若的腳邊并不敢去打擾主人。 “小侯爺來了?!泵啡艨匆娦l承像是看見了救星一般,忙迎過來兩步,焦急的說道,“您快去勸勸我家公子吧,這在雪地里站了兩個時辰了,就算是再強壯的身子也禁不住這寒氣呀!” 衛承把手里的書信在梅若面前搖了搖,說道:“你回去準備熱湯水,我一會兒就勸他回了?!?/br> “哎,好!多謝侯爺?!泵啡艨匆娦欧馍系墓P跡便知道是睿王的書信,當下就放了心,朝著衛承福了福身便帶著血點兒走了。 衛承走到容昭身邊,還沒來得及說話,容昭便開了口:“你見過草原上的月亮嗎?” “沒有?!毙l承說道。 “草原上的月亮也跟這里的一樣明亮,只是沒這么冷?!比菡褔@道。 “知道冷,怎么還不回去?非要把自己弄病了心里才舒服嗎?” “圣人云,溫飽思yin欲。人只有在饑寒交迫的時候,才會冷靜思考,才會奮起反抗?!?/br> “胡說。吃不飽穿不暖,性命都保不住,還有什么可思考的?”衛承說著,把手里的書信送到容昭面前,“喏,睿王來的書信,你要不要回房去慢慢看?” 容昭低頭看了一眼信封上的自己的名字,苦笑一聲抬手接過來:“回吧。別叫你在這里陪著我吹冷風了?!?/br> ------題外話------ 沐沐的暖心情書來啦,呵呵呵呵…… 話說,幾天雙十一,大家要不要狗糧呢? 呵呵呵呵…… ☆、第四十五回,雪中情 容昭想要抬腳往回走,卻發現自己的兩條腿已經凍僵了,根本不聽使喚。 衛承轉身走了兩步發現容昭沒跟上,忙回身看他:“怎么不走?” “走不了?!比菡芽嘈Φ?。 衛承忽然想起梅若說容昭已經在這里站了兩個時辰了,因問:“腿凍僵了?” “是的?!比菡褔@道。 衛承轉身回去在容昭面前猶豫了一下,然后轉身背對著他半蹲著身子,說道:“來?!?/br> “你要背著我?這若是讓人看見,我大元帥的臉往哪兒擱???”容昭苦笑道。 “沒事,這里的護衛都是我安排的,我們躲著他們走?!毙l承半蹲著身子,回頭催促容昭,“快上來?!?/br> 容昭無奈的趴在他的背上,衛承把她背起來又往上拖了拖,踩著厚厚的積雪緩緩地走。 衛承常年練武,身體好,在這冰天雪地之中也不用穿太厚的衣裳。容昭趴在他的背上都能感受到他硬邦邦的肩胛骨頂著自己的胸口,隨著他的腳步一下一下的。 容昭忽然覺得有些尷尬,便輕輕地掙了掙。 “別動?!毙l承的聲音有些黯啞,像是竭力隱忍著什么。 “我,我試試可不可自己走?!比菡颜f話都有些結巴了。 “叫你別動,也別說話?!毙l承的聲音壓著火氣,本來容昭軟軟的胸口壓在自己的肩上就足以讓他心猿意馬,她又在他耳邊說話,屬于她的那種特有的氣息在耳邊鼻息之間縈繞,衛承覺得自己快要炸了。 “……”容昭果然不敢說話了。 衛承就這么默默地背著容昭往回走。 耳邊的風好像也停了,天地之間一片靜謐。伴著衛承踩著積雪的咯吱咯吱的聲音容昭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如此怪異的感覺緊緊地纏繞著兩個人,容昭不知道衛承是怎么想的,反正她自己覺得這事兒很cao蛋。 如果自己的這一場穿越是一個劇本或者一部小說,容昭覺得自己肯定會把編劇或者作者給拉過來抽兩巴掌——干嗎要安排這樣的情節呢?太可惡了。 另外,容昭覺得那個紫御養身湯有必要再繼續喝一段時間,總不能任由自己的身體胡亂對著誰都有感覺吧?這簡直是要親命了! 衛承比容昭更難受,至少容昭能夠靠著胡思亂想來岔開心頭的想法,衛承完全不知道該想什么,耳邊的呼吸,背上的柔軟,以及握在掌中的修腿……這一切無不挑逗著他的感官,把他的欲望激發到極致。 從這片空曠的雪地到容昭歇息的院子不過幾十丈的距離,衛承走來卻像是一生一世。 事后他才想起來其實自己沒必要一步步走的,即便是背著容昭,他也可以縱身飛躍,幾個起落很快就到了??墒侨绻屗僦匦聛硪淮蔚脑?,他覺得自己還是會一步一步的走。 這種感覺很折磨人,但心頭卻泛著一絲甜蜜。 “小侯爺,你會唱歌嗎?”容昭忽然問。 “……不會?!毙l承悶聲說道。 “此情此景,須得有歌才好哇!”容昭盡可能的胡扯著。 “那你唱吧?!毙l承說道。 “好,看在你背我回去的份上,我就唱一首歌算是謝你?!比菡颜f著,清了清嗓門,當真就開始唱:“寒風蕭蕭,飛雪飄零,長路漫漫,踏歌而行?;厥淄浅?,往事如煙云,有幾別離時,徒留雪中情……” 這是一首很老的歌,容昭上輩子也只是偶爾聽到過,今晚不知怎么就想起來了,唱的也許不對,歌詞也許是胡編,但就是那么一種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