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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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身看向他,和鏡面映出的他四目相對,她笑一下,飛快說了句:“謝謝前輩!” 好意歹意,她還是分得清。 人走了,休息室只剩兩人,陳執咽了咽喉嚨,忍不住道:“你剛才出去就是去給聞小姐送藥膏?” 鏡前的裴予表情淡淡,想也不想否認,“不是?!?/br> 騙鬼。陳執默默吐槽,一時有無數的話想說,一下子又不知該說什么。 難怪看他口袋塞得鼓鼓囊囊,還以為裝了什么,原來是……活血化瘀的藥膏。 “朝哥說公司很重視你的這部劇。如果這部反響好,或許會給你開一部男主戲?!标悎陶遄弥_口,頓了頓,“聞小姐人挺好的,很少有藝人像她一樣直爽,合作起來很愉快。和朝哥說一聲,藥膏這事……等這部劇開始宣傳,可以發個通稿,聞小姐公司那邊應該也愿意配合?!?/br> 氣氛一剎間,似是突然冷下來。 裴予煩躁將手里把玩的化妝刷重重往桌上一放,起身走人。 “我知道了,不會有下一次,藥膏就當我沒給過,你不用再說?!?/br> 門簾摔下,高大身影轉瞬消失,陳執默默嘆了聲氣。誰都不想掃興添堵,但這些話說不說都是事實。裴予心里明白,也必須明白。他好不容易有了起色,讓公司重新開始考慮給他喂資源,決不能因為別的事情耽誤。 他對聞晚的關心有點過頭了,進組以后他的表現,細微處流露的態度,自己都看在眼里。不管他承不承認,這都已經超過了一般同事該有的程度。 別說只是想和聞晚發展蓋棉被純聊天的友誼,說出去……誰信??? . 裴予有點煩躁,在休息區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抽煙。 他偶爾會抽煙,但是癮不重,拍戲期間為了專注工作,不讓身上沾染煙味,更是會徹底戒除。 進組之后就沒碰過煙,兜里的這盒還是陳執的。 想到陳執,心下煩悶之意又重了些,喉嚨干,泛起苦味,裴予皺眉,干脆將手里燃了一半的煙摁進泥里,用力旋滅。 陳執說的那些話他清楚,經紀人早就說過無數遍。在每一次和機會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總會安慰他說:“下一回,咱們下一回再爭取?!?/br> 而后還要接上對未來的構想,再說說以及有哪些事是他絕對不可以做,做了會對他事業有影響的。 談戀愛,就是其中之一。 腦海里驀地冒出聞晚的臉,一剎那嚇了自己一跳。 裴予覺得自己可能有點瘋了。 插在泥里的煙看著礙眼,他又抬指將它摁得更深。 越是逃避,心里的想法就越清晰。有些事情他自己也解釋不清。 吃過晚飯后聽說聞晚到了片場,第一時間就揣著幾盒藥膏去找她,雖然明知道葉君澤已經給過她一份。 到她的休息室沒看見人,四下閑逛,卻見她和葉君澤坐在涼亭里,聊得歡暢,滿臉笑意盎然。 他自己也解釋不清,當時突然涌上頭的不悅究竟緣何而起。 回了自己的休息室,無緣無故悶了半天,半天不想說話。她找來,卻只堅持了那么幾秒,就忍不住和她說話。 直到現在,為什么會窩在這里,他還是說不清,更說不清為什么陳執說的那些話會讓他這么反感。 天藍得耀眼,星星露頭,月亮也從云里鉆出。 裴予抽出根煙重新點燃,時間點滴無聲,腳下煙頭越來越多。 口袋里的手機震了震,他煩躁著摸出來,隨意掃了一眼。 是聞晚。 小兵:“藥膏很好用,我擦了藍色的那罐,涼涼的?!?/br> 小兵:“謝謝前輩[笑]” 盯了許久,指間夾著的煙燃了好長一截,燙及皮膚,裴予猛地反應過來,扔在地上,腳踩碾滅。 直到手機屏幕暗下去,他也沒回一句。 . 進組這么久,路宜已經習慣了劇組的作息,和在校時差別不大,時間還更寬松,除了在片場偶爾會被指使著做些雜活,總體來說還是很有趣的。 好不容易逃脫了道具組的魔咒,又被服化組盯上。路宜想著能練練手,再加上人家誠心拜托了好半天,便應下了化妝師讓她打下手的請求。 化妝和做菜一樣,自己的家伙用著順手,路宜特意從自己的背包里拎出化妝包背上。裝備齊全了,開口要她幫忙的化妝師卻找不到,她只好在廊邊找了個地方坐下,等著被‘認領’。 傻坐了十多分鐘,化妝師沒等來,突然有個人叫她。 “你,就是你——過來!” 今天沒穿藍色,沒被叫做‘穿藍衣服的那個’,但這性質也差不了多少,路宜猶豫了幾秒,正考慮是走是留,那人見她不動,大步趕到面前。 “叫你呢,你怎么不動???!” “我……” “別廢話了,過來!” 那人拽著她就走,路宜不喜歡和陌生人有過多肢體接觸,忙抽回胳膊,和她保持兩步距離,小步跟著。 戴著工作牌的女人對她的‘畏畏縮縮’很是看不上眼,催促著快走,卻沒再伸手碰她。 路宜瞧見她的白眼,心下不悅,正決定把話說清楚,冷不丁又被人拽了一下。 “江小姐在等你,磨蹭什么!” 不由分說,女人力大如牛攥緊她的手,掙也掙不開。路宜被拽到空地某一處,躺椅、長桌、飲料、水果,一應俱全,江沁然翹著淑女腿端坐,旁邊圍了好幾個工作人員。 “江小姐……找我?”路宜皺眉,略為不解。說話間朝江沁然看去,打量的目光微微緊凝。前幾天聞晚摔倒,腿上的傷她還記著呢,和面前這位脫不了關系。 “上次我助理交給我的東西就是你幫忙送的吧?”江沁然的工作人員在給她涂著護甲油,她笑得燦爛,翹著等待晾干的手指往旁邊一指,“那袋東西就麻煩你了,幫我送到服化組去?!?/br> “我不是服化組的……” “你的工作牌不是寫著服化組么?”江沁然挑眉。 “我……” “還是說,我咖小,沒資格讓服化組的人幫忙?”江沁然歪著一邊嘴笑,靠回椅背,盯著自己的指甲,仿佛在和指甲說話,“也是,畢竟不是自己的造型師化妝師,開拍前我就說了,要帶自己的團隊來,非不讓,這下好了,進組以后還要受氣……” 路宜抿了抿唇,“那一袋東西是嗎?我現在就送去服化組?!?/br> 在組里的這些日子,和道具組、服化組的人相處不錯,接觸下來對她們的辛苦深有體會。她們入組比演員早,私下曾說過,當初有傳聞江沁然要帶自己的化妝師和造型師來,她們中有一半的人差點被辭退。 后來還是導演嫌麻煩,才回絕了江沁然團隊的要求。 脖子上掛著的是先前那位化妝師給自己換上的工作牌,女主角要苛待那些底層工作人員輕而易舉,她不想給她們惹麻煩。 路宜抱起地上放著的一大袋衣物,先前拽她來的人也拎了一小袋,和她手里的相比小了好幾倍。 路宜想著速戰速決,快點送到快點走人,結果去了服化組,東西放下,跟來的那人卻道:“走吧,回去。還有兩袋,江小姐的衣服今天之內要洗,都是特制的,后面拍攝要穿,遲了耽誤拍攝,導演面前誰說都沒用?!?/br> 路宜忍了半天,堪堪壓下火氣。 回到江沁然休息的空地,路宜抱起莫名出現的第二袋衣物,正要轉身,江沁然喊她過去。 把壓在背后墊著的卡通枕塞到路宜懷里,她道:“這個卡通枕的邊緣線有點崩開,送去服化組讓她們幫我縫一下?!?/br> 路宜抱著一堆東西,這一堆比先前那堆還多,卡通枕一放上來,貼在她臉上,視線擋了一大半。轉身之際,袋子邊緣撞到桌角,桌上拉鏈大開的化妝包里掉出來幾瓶東西,砸在地上哐哐脆響。 “你小心點——”旁邊的助理皺眉訓斥,“怎么辦事的,眼睛看哪呢!” 路宜放下東西,撿起滾到腳邊的一瓶精華液。沒摔壞,瓶身也沒有裂痕,她擦了擦沾上的泥灰,放回桌上。 “這都是要用的,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助理手里拿著一盒粉餅,一盒眼影。 這兩樣東西摔地上確實容易碎,路宜瞥了眼,那個粉餅牌子和她用的一樣。想起化妝包正好背在身上,她當即伸手去拉拉鏈。 “弄碎了么?碎了的話我賠。我這有新的,還沒拆……” 江沁然瞥了她那鼓鼓囊囊的化妝包一眼,淡淡道:“不用了?!?/br> “我們用的都是自帶的化妝品,這包里全是沁然自己的東西?!币娐芬嗣虼皆诎锓瓉碚胰?,助理斜了她一眼。 說話間,包裝得太滿,一支口紅掉出來,金色的瓶身上有明顯的劃痕,在地上滾了兩圈,本就不新的東西沾上灰,越發顯舊。 “我們沁然用的東西向來都是貴精不貴多,可不像你的口紅這么經磕?!?/br> 助理一邊說,暗帶嘲諷的眼神掃過那支金色口紅。聞晚和她們沁然作對,這個叫路宜的工作人員和聞晚走得近,果真是一路貨色。 用個口紅還選大黃色鑲水鉆的,土氣死了! 小東西轱轆滾到腳邊,她撇了撇嘴,腳尖輕輕碰了一下。 “你的腳小心一點?!甭芬送A朔曳埏灥膭幼?,淡淡瞥她,“踩壞了你賠不起?!?/br> “你什么……” “我沒跟你開玩笑?!?/br> 路宜打斷她,撿起口紅,擦干凈灰。掃了眼江沁然,而后看向面前的助理,淺聲道:“這是嬌蘭限量款,瓶身是真金,上面的每顆鉆都是真鉆,踩壞了要么送到專柜給我修,要么賠我一支新的。售價六萬兩千美刀,折合現在的匯率大概四十多萬人民幣?!?/br> 嬌蘭kisskiss colddiamonds限量款,黃金加鉆石的瓶身一支永久,內里唇芯可到專柜終生免費更換。 這是十六歲成人禮時,她表哥送給她的禮物。 在一眾呆怔的目光中,路宜淡淡挑眉,面上閃過一絲只有熟人才懂的惡劣。 “不過我用了蠻久,可以打個折扣給你,就按購買價格賠。不多,也就三十五萬人民幣?!?/br> 剛才還‘熱鬧’的環境,突然間鴉雀無聲。 路宜欣賞幾秒,輕扯嘴角道:“東西你們自己送吧,我突然有點累,就不幫忙了。既然江小姐不要我賠化妝品,那我先告辭?!?/br> 她轉身走了兩步,停住腳,回頭看向江沁然。 “另外,我不是道具組的,也不是服化組的,準確來說不屬于劇組任何一個部門。我只是代表我的所屬編劇工作室來實踐學習,按照職務分配,我不需要做劇組里任何雜活?!?/br> “之前幫江小姐的忙,就當是我舉手之勞,江小姐不必太感謝我。以后有事,麻煩讓你的工作人員別再煩我。謝謝?!?/br> 路宜說完,彎唇一笑,在一眾怔愣的表情中,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離開一段距離,她舒了口氣,給聞晚發了條微信語音。 那廂聞晚聽她說完經過,笑得難以自持。 晚晚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樣的六一!好可惜我沒在場,我也想看看豬肝一樣的臉色??!” 路宜嘆了口氣,回她的語氣頗為感慨:“沒想到啊,有一天,我竟然也成了那種令人討厭的炫富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