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怎么大風越狠,”慕君的聲音輕輕響起,隨著她的歌聲,查爾斯詫異地發覺她的力量正在一點點變強,如果說剛才只有五六級左右的水平,現在她正在一級一級往上增強,“我心越蕩~” 被水幕隔開的甲板空間,突然吹進一陣怪風,詹妮弗伸出右手,感受風的吹拂,才敢確定自己不是幻覺。 奇怪,剛才明明一點風都沒有,到底是怎么透過水幕吹進來的? 水系魔法師吉娜再了解自己的水幕不過,連她都不知道風是怎么穿過水幕的,她的確感受到水幕泛起一陣陣漣漪,但是,風怎么會穿過來呢? 他們不知道,只要歌力到達的地方,便能穿越所有屏障的阻礙,達成歌詞的效果。 “幻如一絲塵土,”她的雙臂慢慢向上抬升,籠罩她的綠色霧氣跟著手臂的動作緩慢旋轉,貼在她小腿的裙子和黑發被吹得旋起,“隨風自由地在狂舞?!?/br> 白裙,黑發,在綠色的霧氣中旋轉飛舞,襯著陰沉的天空與灰藍的水幕,這副景象美得讓人想畫下來。 她的力量還在一層層往上升,查爾斯停下自己毫無意義的行為,挫敗地扭緊眉頭,他的光彈對雨毫無影響,最多給陰沉沉的天空多加一分光明,只是連綿不絕的大雨不斷地阻隔視線,那一分光明也無能為力。 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風越刮越大,詹妮弗必須要緊緊握住欄桿才能阻止自己身體滑動,她看著這一副違反她世界觀的場景,心情幾乎是崩潰的。 什么鬼,唱首歌就能把風招來。 風來了又有什么用呢?唐似玉緊抓桅桿,還在揣摩她唱這首歌的用意,難道不怕風把船吹跑嗎? “一直往大風吹的方向走過去,”唱到這里,她手臂往上一揮,形成漩渦的綠色霧氣卷著風朝天涌去,就在此刻,水系魔法師吉娜大叫一聲“我撐不住了!”手杖重重跌在地上,原本被攔在水幕外的風雨潑盆而下,甲板上的人被迎面澆透,只有慕君,她身邊綠色歌力形成的風如臺風一般把雨水全卷出去,她在臺風眼里安然無恙。 風居然能卷開水?注意到她的異常,甲板上的幾人不約而同地離她遠了些,生怕把自己卷下去,慕君周身連著天空出現一個倒三角形的漩渦,綠色歌力卷著風雨直打轉,到半空風越旋越大,詹妮弗死死拉著欄桿,她看見唐似玉的身體飄起來,整個人像旗幟一樣掛在桅桿上,竟開始憐憫起她來。 “下甲板!大家都下甲板!”光系魔法師查爾斯在風雨中叫喊,冰涼的雨水灌入他的口中,“呸呸”幾聲吐出來,艱難地朝客艙的方向挪過去。 而漩渦中心的慕君恍如沒聽到一般,唱著“吹啊吹啊我的驕傲放縱”她的雙臂一下子高舉過頂,漩渦隨著她的手勢向上空猛撲,甲板上霎時間風平浪靜,大雨銷聲匿跡,差點被風吹跑的唐似玉摔到桅桿下,她吃痛地直起身子,一眼望見視線里的幾人愣愣地抬頭看天,她握住自己摔傷的手腕,艱難地往旁邊一躺,仰面朝上,船上方天空的場景讓她一下子瞪大眼睛,顧不得手腕的傷勢拼命揉著雙眼。 “吹啊吹不毀我純凈花園?!蹦骄琅f在唱歌,但甲板上,沒人敢小覷她的實力。 升到二十六級了,光系魔法師查爾斯活動自己僵硬的手指,真是的,從表面看完全看不出來慕君嬌小的身子居然隱藏著如此高深的實力啊,這就是華區的修士?經此一役,查爾斯不禁對遙遠的海岸那邊起了敬畏之心。 在他們頭上,又厚又陰沉的烏云被大風合著雨水的漩渦卷著扯著,從厚棉被的樣子被卷成棉條似的形狀,棉條與棉條之間的縫隙里隱隱透出日光,小雨還在下,但在靠近船只的時候就被大風吹跑了,甲板上一點雨都沒飄進來。 用風攪動云層,用風攔住大雨,查爾斯在腦中苦苦尋思有沒有二十六七級的風系魔法師可以做到這一幕,沒有,沒有一個人,本來風系魔法師的招數也就那幾個,和其他魔法師一樣,只有風球,風刃,風墻幾種,想把風弄成漩渦?那估計要三十級以上才能做到,哪怕三十級以上的風系魔法師,也不敢在這種情況下用風漩,一不小心把船毀了怎么辦? 像慕君這樣站在風漩里還毫發無損的情況,查爾斯別提見過,聽都沒聽過啊喂! 難怪,難怪那個人那么看好她,唐似玉躺在桅桿下,手臂蓋在額頭上,掩飾住自己悄然滑落的淚珠。 她明白了,一直以來,是她錯了。 她能被帝都保護,靠的不是她的父親,從來都不是,她靠的是自己的天賦,她演《狐》出道,第一部片子就能共情角色,運用角色變化的能力,后來,她知道了所謂“破壁”計劃,她對那個人一見鐘情,然而只有名單上的前四名才會被帝都列入保護范圍,才能讓那個人多看一眼。為了那個位置,她接了一部又一部戲證明自己的價值,希望能在名單上往前排一名,一名,又一名,沒錯,她成功了,兩年四個角色,她都能掌控得游刃有余。她成功地爬上了名單,第二名,她前面有兩個人,由實力最強的夏保護。 劍修顧卿,作為一名劍修,他拒絕了帝都的保護計劃,還有就是慕君,一出道就在名單上的慕君,開歌儀式后直接空降第一名的慕君,她和顧卿的名字永遠在名單最上面,無論后面涌出多少驚才絕艷的人,始終無法動搖他們的地位。 唐似玉暗搓搓地接觸過顧卿,他就像他的劍,冷漠而尖銳,對無關之人不理不睬,只有看得上眼的人才得他一兩句好話。而慕君,完全是另一種類型,深沉得不像一個小女孩,像海一樣,永遠沒人知道有多深,沒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行事風格截然相反的兩個人,不知為何,唐似玉總覺得他們很相像。 現在,她明白了。 他們是一類人。 不管在名單上是什么位置,他們只一心一意地提升自己的實力。 對比起想太多的自己來,唐似玉擦干自己的淚珠,真是太遜了。 “……踏著力氣,踩著夢?!?/br> 唱完后,慕君瞇起眼睛,偏頭避過刺眼的光亮,在亮光下,一抹彩虹斜跨在海上。 第129章 感冒了 “阿嚏?!?/br> 陽光透過客艙小小的窗戶映在黑木質的地板上,一個燦爛的天氣,然而穿著整齊的慕君卻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時不時打個小噴嚏,詹妮弗從隔壁的小客廳探出半張臉來,“沒事吧?慕君?!?/br> 慕君搖搖頭,用白色紙巾擤了擤鼻子,丟進床邊裝滿紙巾的垃圾桶,“沒事,”她鼻音濃重,聽起來就像一個符合她年齡的小女孩,自從上次傷風后被雨一淋風一吹,她一回客艙就倒下了,養了兩天,嗓子倒是還好,但鼻音卻越發濃重。 “你這樣,”詹妮弗同情地搖了搖腦袋,“怎么去參加節目呀?!?/br> 她說的節目,正是早就報上的韓區歌唱節目,這個節目最近很火。一開始舞臺四面會升起幻陣,掩蓋住參與者的身形和臉孔,讓他們從臺風和嗓音、風格判斷歌手是誰,所以參加節目的歌手必須非常有名。米區和韓區離得近,韓區粉絲對米區歌手了解頗深,因此他們邀請慕君也是情理之中的。 在猜測歌手的身份后,不管猜到猜不到,幻陣都會降下來,露出參與者的真面目,接下來,會有自告奮勇的其他歌手翻唱參與者的歌曲,就算沒有,也會隨機抽選歌手們用天網玉符通訊的方式直接投影到現場,湊夠三名翻唱參與者的某一首歌。這個節目是一周一次,錯過那次,還得再等一周,等一周后,韓區粉絲們肯定已經注意到她,便會達不到上節目的意外效果,這對追求完美的慕君幾乎是不能忍的。 “沒事,”她軟軟地說,“我會選一首適合我現在嗓音的歌曲?!?/br> 詹妮弗背后突然一陣發涼。 “好,好吧,”她喃喃道,每次想同情一下慕君的時候,那隱約的憐憫總會被她平淡的態度擊碎,慕君怎么可能需要同情,所謂的病弱,也只是給她另一個發揮的舞臺罷了。 “咚咚咚?!庇腥嗽谇瞄T? 詹妮弗收回腦袋,穿過客廳,打開房門一看,站在門外的是兩天前在甲板上認識的光系魔法師查爾斯,他長相清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一頭如陽光般燦爛的金色頭發,見詹妮弗開門,他點點頭打聲招呼,通知道,“船快靠岸了?!?/br> 兩天前的那場暴風雨把船只刮離了航線,船員們加班加點,總算沒耽擱太久,只晚點了一天,詹妮弗早就厭惡了船上的生活,聽到這個好消息笑說,“真是太好了?!?/br> 正當查爾斯點頭準備離開的時候,他肩后突然探出一個腦袋,笑瞇瞇地跟詹妮弗打招呼,“嗨!~詹妮弗?!?/br> 是水系魔法師吉娜,她湛藍的眼眸充滿笑意,“怎么樣,慕的身體還沒好嗎?” 詹妮弗嘆了口氣,搖搖腦袋。 “太可惜了,”吉娜朝里面喊道,“慕,你不知道你錯過了什么!” “我錯過了什么?”慕君單薄的身體套著寬松的連衣裙看上去愈發瘦弱,她靠著客艙與客廳的門框,帶著鼻音軟軟地問。 詹妮弗忙大步走過去想扶住她,“你怎么樣?沒事吧?”吉娜和查爾斯也嚇了一跳,兩人顧不得開玩笑,圍上去問東問西,倒是慕君被他們的舉動逗笑了,她一邊笑一邊擺擺手,示意自己沒問題。 “你可要小心一點,”吉娜松了口氣,將話題轉到慕君錯過的事上。 原來,那天風平浪靜后,慕君直接回艙房休息,他們在甲板上觀察船只的動向,本來米區在韓區的上方,兩點形成的線是筆直的豎線,船偏離了航向往日區那邊移了一段路,與日區,韓區形成一個不規則的三角形。 而在那片區域不遠處,就是傳說中的魔鬼三角區。 “據說,被卷進去的船只都失蹤了,”吉娜神秘兮兮地警告道,“而且,我也覺得那場暴風雨很有蹊蹺,就好像專門把我們偏到那里去一樣?!?/br> 第一次聽說這個故事的慕君睜大眼睛,疑惑地轉向詹妮弗,她點點頭,“我也聽說過,從米區到韓區這條航線,和從韓區到日區的航線,會有船只遇到暴風雨,奇怪的是,暴風雨只在那一片區域,有很多船只就是被刮到魔鬼三角后不見了蹤跡?!?/br> “完全失去了蹤跡,”查爾斯補充道,“通訊無法聯系,人也找不到,飛行坐騎飛到上空會往下墜掉入那片海域,而且那片海域被濃霧包裹,哪怕五十級別的高手都無法穿過濃霧看到里面的景象,倒是有些探險者自告奮勇去那里探索謎團,但他們一個都沒出來,他們之中有的在臨走前用一種方法創造命牌,人死的時候命牌就會碎掉,奇怪的是,他們的命牌過了好久才碎掉,有人算了算時間,最長的那個堅持了兩年——他帶了兩年份的水和食物——我們懷疑那片海域只是把人困住?!?/br> 吉娜嗤笑一聲,“探索謎團?你說的好聽,如果說前面去的那些人是探索謎團去的,后面那些人呢?他們是聽說那里的蹊蹺,去尋找寶藏的,不過似乎太多人進去,把魔鬼區惹怒了,那些人的命牌沒有一個兩年不碎的,除了寶藏,也有一個冷僻的傳言,好像很久以前就流傳下來的吧,但是沒多少人信,畢竟,誰會相信那里隱藏著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通道???要是真有另一個世界,我們早就發現了?!?/br> 慕君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她耳朵嗡嗡直響,腦袋一片空白,手指幾乎抓不住門框。 另一個世界…… ……的通道。 “咦,慕你怎么了?”吉娜擔心地用手在她眼前晃一晃,見她沒有反應,頓時責怪起自己來,“都怪我,說得興起忘記慕還是病人,不能站那么長時間,詹妮弗,我們把她扶到船上去吧,查爾斯,你也來幫忙?!?/br> 詹妮弗和吉娜摟住慕君的胳膊把她扶到床邊斜歪著,被他們這么一鼓搗,慕君已回過神來,盡管自己心神不定,但還是下意識地給兩人道謝,查爾斯和吉娜便告辭而去,詹妮弗坐到慕君床邊的凳子上,右手撐著翹起的二郎腿,呆呆地看著地面。 “你說,”半晌,詹妮弗遲疑地說,“真的會有另一個世界嗎?” 慕君的腦中閃過一幅幅回憶的畫面,她擁著薄薄的被子,慢慢地說,“有的吧?!?/br> 就在詹妮弗想順著話題聊聊的時候,下船的汽笛刺耳地響起,艙房外面也充斥著細碎的腳步聲,慕君好像被汽笛聲喚醒了一樣,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總算到了?!?/br> “算算日子,慕君也該到韓區了,”華區天網上,一個月前,經紀人解竹第一時間發布了慕君離開米區的消息,粉絲們數著手指頭一天一天算著時間,等待消息的同時,也在期待她的行程安排。 “按慕君停留時日的長短來看,”他們樂觀地猜測,“再過個半年,她就回來了!” “想得美,”理智粉們絕情地撲滅了他們希望的小火苗,“韓日米歐之間的路程短,又是同一片海域,走起來肯定方便啊,華區離島嶼那么遠,風浪那么大,她想回來,必須等到兩個月亮都轉到太陽后面去才可以,還要避過海獸們的求偶期,沒有個十年八年估計回不來?!?/br> 在樂觀粉們的慘叫哀嚎中,中立粉們倒是很會自我安慰,“沒事,她在海外呆個十年八年,回來后的時間就都屬于我們了!” 而碼頭上,被他們談論的慕君在風中裹緊外套,跟著詹妮弗鉆進節目組特派的車子里,里面坐著一位笑容爽朗的女人,一看就是好相處的人物,“嗨,你好慕君,歡迎回來,詹妮弗,我是節目主持人李敏熙?!?/br> 聽到這個韓國風濃厚的名字,慕君才覺得自己真正來到了韓區,“你好主持人?!?/br> “我們都超級期待你的到來呢,慕老師,”聽到慕君的聲音,李敏熙一呆,反應過來后忙在座位上深鞠一躬說。慕君也禮貌性地鞠了一躬,“謝謝?!?/br> 李敏熙微笑著向詹妮弗使眼色,詹妮弗心不甘情不愿地說,“別擔心,慕君心里有數的?!边@位主持人不僅后臺硬,而且工作能力和社交能力非常強,和許多歌手都保持友好的聯系,她每次主持節目之前都會把參與者的所有歌曲翻來覆去地聽,一耳朵聽出慕君的鼻音也不是稀罕事。 “十分抱歉,”李敏熙低頭道歉,親切而不逾矩地問,“慕老師身體怎么樣?” 慕君從助理手中接過一杯水喝了一口,“放心吧,”她說,“嗓子沒問題?!?/br> “那么,您還要唱這首……”李敏熙將所有參與者的資料都記住了,但她還是作勢翻了翻投影,“《在遙遠的將來》嗎?” “不,”慕君笑著放下水杯,“我要換歌?!?/br> 第130章 《來唱啊》 “換歌啊,”節目組里,導演敲著桌子,有些擔憂地問,“那就換吧,她病情很嚴重?” 李敏熙忙上前答道,“嗓子聽起來沒什么不適,但是鼻音比較重,聽起來更少女一點。 導演相信她的眼光,點點頭,“那就好?!?/br> 散會后,李敏熙獨自走回家,在路上,她嘆了口氣,撥通通訊,“喂?” “對,她感冒了?!?/br> “沒用的,她換歌了?!?/br> “我知道,你下期再上吧?!?/br> “我說讓你下期再上,”李敏熙的語氣急躁起來,“你聽不懂嗎?” “好吧,隨你,”她猛地掛上通訊,咬緊下唇,又撥通了另一個通訊,“你好,是,這里是李敏熙,沒錯,慕老師換歌了,我已經盡量勸閔炫恩她下期再參加,對,是我勸的,她們都是十來歲的年紀,十來歲,很爭強好勝,慕老師?不,不不,我當然不是在說慕老師,她很親切,很尊重人,對,我沒辦法。真的沒辦法,不知道,韓區媒體太吹捧她了,她的高音又薄又尖,肯定不是慕老師的對手,你這么說我就沒辦法了,好,既然您也是這么想的,那我就定下來了?!?/br> 通訊那邊,一位中年男子掛斷通訊,握住在自己背上搗亂的那雙手,寵溺地說,“她答應了,你滿意了吧?!?/br> “謝謝爸爸!”閔炫恩在父親臉上大大地親了一口,“太好了!” 她的父親搖搖頭笑說,“你現在應該能告訴我原因了吧,為什么一定要在這個時候上那個節目?” 閔炫恩褐色的眼珠骨碌碌一轉,才在父親的笑意中不好意思地坦白,“她可是超一線歌手?!?/br> “我就想親身體驗一下我們的差距有多大?!?/br> 褪下那層古靈精怪的皮,閔炫恩驕傲地昂起腦袋,“再說,韓區和她同齡的人中,也就我夠格了,不對嗎?” 十六歲出道就被韓區媒體譽為新生代歌手的領軍人,閔炫恩的確有值得驕傲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