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之人哪個耳朵不靈的？一屋子人都將此言聽在耳里，大長老“咦”了一聲，讓旁邊小廝送了大小姐的歌目單過來，果真提的是今晚七時。

    大長老有些尷尬，“我昨晚讓人送過去，原以為她要準備兩三日，便定了三日之內，沒成想她今日便準備好了，這倒有些不巧了?！?/br>
    在場人紛紛表示不介意，但問題來了，今晚七時的計劃有兩個，是誰先誰后的好呢？

    “先考核吧！”大長老沉思了一會兒，便提到，“治療時間要挺久的，一首歌時間用不了幾分鐘，早點考完免得大小姐擔心著急，影響發揮?！?/br>
    幾位高手對視幾眼，便都答應了。

    倒是地榜高手魯直倚著斧頭大大咧咧地直道，“我們來了幾次，倒從未聽過考核這回事?！?/br>
    慕杰又只好把考核原因說了一遍，免得這些高手們心里起疙瘩，畢竟合作了幾十年，都是老搭檔了，重新找高手多麻煩啊。

    歌修自身比起力修玄修劍修這些戰斗狂人們，那都是渣渣，自古歌修就是走輔助的，因此與各大家族各大流派的關系都不錯。

    事實上，新地球內憂外患，人類很少內斗了，歷史的教訓是慘烈的，就在幾十年前，一座城市的幾大家族內斗，無視兵臨城下的獸潮，不僅葬送了他們自己，還拉著幾十萬市民陪葬，從此之后，地榜的上榜條件便從擊敗排名前的人變成了擊敗排名前的生物（人類除外）了。

    所以地榜排名前列，不能說明他們打架厲害，只能說明他們野外生存經驗豐富，事實上，這也就夠了。

    第4章 但愿人長久

    考核場所其實很簡陋，一間寬大的會議室前設置一個小小的舞臺，便是考核場所了，連音響設備都沒有，堂堂金牌樂隊只能湊合著擠在舞臺上，把小小的舞臺擠得滿滿的，幾無落腳的地方。

    左右仆人作勢要取麥克風和音響，被慕君攔住了，她唱歌——特別是歌劇——都不怎么用麥克風的，一來歌劇院的裝修好：在舞臺中心撕一張紙，最后一排都能聽到；二來她唱功也不錯。因此見沒有配套的音響，她索性就不用了，不就是一次摸底考核嗎，沒有必要興師動眾。

    等到幾位長老就座，布好隔音陣法，放置影音石，慕君在舞臺前站好，向樂隊首席一點頭，如水般的伴奏便潺潺流淌而來。

    “竟然是這首歌？”前奏剛奏響，慕杰便皺緊了眉頭，“她是怎么選曲的？沒人告訴她嗎？”

    “竟是這首歌！”二長老笑了，她是唱情歌的大家，一耳朵就聽出了這首歌，“是無知者無畏呢，還是知道了也無畏呢？”

    慕君沒有把絲毫注意力放在舞臺下面，她半合著雙眼，心隨著前奏縹縹緲緲，她的聲音隨著樂曲自然地溶進音樂中去，“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明月什么時候出現的？我端著酒杯問青天。不知道天上的神仙宮闕里，現在是什么年代了。

    這聲音干凈空靈，真如從冷清的月宮傳來一般，與麗君的甜美，菲天后的清冷略有不同，她的嗓音里似乎什么情感都沒有，空空蕩蕩的，又讓人覺得這種空蕩其實更好地契合了這首歌。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我想乘著風回到天上，只怕玉石砌成的美麗月宮，在高空中經受不住寒冷。在浮想聯翩中，對月起舞，清影隨人，仿佛乘云御風，置身天上，哪里像在人間！

    慕君回想往事，那些屬于莉莉安的記憶如老照片般逐漸褪去了鮮活，慢慢失去了色彩，變得一片冷清。她用她高超的唱功游刃有余地主宰著這首歌，無喜亦無悲。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月光從朱紅色樓閣的一面轉到另一面，低低的灑在窗戶上，照著不眠之人。明月不該有什么怨恨，卻為何總在親人離別之時才圓？

    這種處理歌曲的方法我還是第一次見，三長老的專業是苦情，他對歌曲里的感情特別敏感，摸著下巴在心底琢磨，不管是伴奏還是慕君本人，都沒把一絲一毫的情感往歌里面放，但這種處理還是說得通的，畢竟歌詞說的就是仙女兒從人間下凡，眷戀天上“老家”的事嘛，既然是仙女，那肯定沒有人的多愁善感，這種“非人”的感覺也是絕了。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br>
    人有悲歡離合的變遷，月有陰晴圓缺的轉換，這種事自古來難以周全。但愿家人能平安康健，遠隔千里共享月色明媚皎然。

    四長老唱的是民謠，注意的則是她的唱功，每個字都如融入樂曲里一般，換氣幾乎沒有聲音，這也就罷了，可空空蕩蕩的大會議室，她能唱得跟加了混響一樣，胸腔共鳴真是沒得說。她一個字一個字跟著伴奏，沒有被蓋住，也沒有被拋下，轉音游刃有余，尾音該拖就拖，該斷就斷得干凈利落，這份功力在家族里任何一個小輩身上都沒看到過，也是鶴立雞群，出眾得很，看來族長又撈到寶了。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在反復地吟唱聲中，慕君面無表情地流下兩行清淚，此時她唱的早已不是她自己的心事，而是無數游子背井離鄉的失落和茫然，是有家回不去的絕望和心碎，但這絕望和心碎中又暗藏著希望，暗藏著：“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钡南Ｍ?。

    一曲告終，長老們臉色各異，倒是族長慕杰臉上滿是欣慰地望著她，似乎第一次認識這個女兒。

    “沒什么異議，非常優秀，”大長老面容和藹，一臉親切，“沒想到你的音樂素養如此高，看來我慕家又出了一個絕頂天才?！?/br>
    “過獎了?！蹦骄⑽⒁恍?，神情放松，似乎已經拋下了所有的負擔和心障。

    一邊二長老慢條斯理地站起來道，“既然你實力出眾，那一些種子選手標配就該提前給你了，回頭我給你撥兩個貼身助理，兩個貼身侍婢，一個造型師，一個經紀人，你有空也去族學逛逛?！?/br>
    “好，我知道了?！蹦骄龖暤?。

    二長老的動作迅速，還沒等慕君走回自己的照花軒，一行人便已等在大廳了，他們一一介紹了自己，兩個助理一男一女，工作分別是處理行程和聯系外人，兩名侍婢一叫“白雪”，一叫“天晴”，服侍慕君起居，會捧哏會逗樂一手好按摩術，造型師“成妝”包攬化妝、攝影、服飾、頭發等等關于外貌的事情，經紀人則是一名短發精干的女性，她屈身自我介紹后，語出驚人，“慕大小姐，你有麻煩了?！?/br>
    “??？什么麻煩？”慕君一頭霧水，百思不得其解。

    這位一上任就盡職盡責的經紀人將隨身攜帶的玉符貼在額頭，不一會兒玉符便亮了起來，她一邊動作一邊解釋道，“這是天網，三個月前您在天網上開啟了主頁，您剛回山城的時候，粉絲數直接從三百六十五升到了三十五萬七千六百五十，遠遠超過您的meimei慕吟，而就在昨天，您網頁下的關注者，俗稱‘粉絲’，已經掐成一團了，我強烈懷疑有人暗下黑手，挑撥爭端。雖然這也給您帶來了將近十萬的關注數，但我們最好盡快將事件平息下去，否則會流失更多人?！?/br>
    慕君目瞪口呆地看著玉符升起一張虛擬的網絡界面，在經紀人解竹手指下向下滑動，就在頁面下方的留言板，充斥著“慕派”和“何派”的爭執。

    層層蹭：我大何派威武，沒看到我何派大小姐把你慕二小姐氣場碾壓得找不到北？

    lovelive：樓上說話不公道啊，慕大小姐前面那個慕字你瞎看不到？

    團團：慕大小姐在何家呆了十五年，所以還是我大何家會養孩子，看你慕家二小姐就知道你們教養如何了[微笑]

    甜蜜蜜：樓上把我大顏顏放哪了？一個慕吟代表得了慕家教養？你開玩笑呢！

    bule醬：首先我承認你家慕顏顏值還不錯，但是氣勢……，呵呵[微笑]

    ……

    我了個去：聽過慕家的歌，不管是天涯歌女還是說好的幸福都很好聽，何家實在欣賞不來。

    爾雅的臉辣么（）大：那是你沒欣賞能力，沒品位怪我們咯？我大何家的歌都是可以加藍加血加狀態的，你慕家只能舒緩舒緩心情[摳鼻]。

    我家的窗簾：加藍加血加狀態算什么，是個歌者都會的事，慕家歌王唱歌能致幻好么！

    致命瀉藥藥藥切克鬧：呵呵噠，致幻算什么，都是輔助你裝什么ap??？！

    ……

    慕君默了：我有點方，讓我緩緩。

    她已經從確定了這是一個有魔獸，曾有蟲族的新地球。人類近幾十年才慢慢將蟲族驅除，在時不時地魔獸潮中建立城鎮，站穩跟腳。但，天網？這個世界居然還有互聯網？還是感應似的？不用網線？不用流量？

    在她晃神的時候，解竹在一旁配音，“一開始是一位網友說你在何家呆了十五年，你碾壓慕二小姐=何家碾壓慕家，然后兩家粉絲就掐起來了，本來您的三十五萬粉絲大多是山城人，現在多了的十萬粉絲就是被這場掐架吸引過來的春城居民，所以到現在您的關注者已經漲到了四十五萬，接近您的弟弟慕顏五十萬的人氣了?！?/br>
    “不就是人氣值嗎，這很重要？”回過神來的慕君疑惑地問，在地球，粉絲多的最多當個網紅，接點廣告，對社會有著一些有限的影響力。

    解竹一瞬間正襟危坐，嚴肅地警告，“您這種想法很危險，人氣值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特別是對我們歌修家族，如果您的人氣值在家族內比排第一，就可以直接晉級復賽不用初賽了，我再說嚴重一點，一百五十萬人氣值只能勉強通過開歌儀式。開歌儀式有多重要您也不用我提醒了吧?！?/br>
    不用初賽？慕君的心思頓時活絡開來。

    “對歌修來說，人氣值就是我們的生命，”解竹感慨地嘆道，“這就是歌修家族為什么入世的原因，沒有人氣值，我們唱的歌再好聽，也只是普通的歌，永遠無法給人治療，輔助，更別提更高一級的攻擊技了?！?/br>
    “我明白了，”慕君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虛心受教，“所以我現在該怎么做？”

    解竹露出一個欣慰的微笑，“首先，我們要召開一個記者發布會，正式說明您已經具備家族內比的資格，澄清網上的謠言……”

    一天后，在山城一處會場，記者們右手高高舉起影音石，左手高高舉起示意要提問，整個會場就像手臂的海洋，解竹隨手點了山城電視臺的記者岑儀，只聽她興奮地問道，“關于網上的留言，慕大小姐已經看過了吧？您對何派和慕派粉絲有什么想要說的？”

    慕君一身華麗的紅色洋裝，頭發高高束在腦后，紅唇如火，如一個火焰女王般莊重高貴，只見她微微勾起唇角，“我就是我，不管慕家還是何家，都代表不了我?！?/br>
    記者們不約而同地點頭，這話說得有水平，既回避了問題，又彰顯了個性。聽到那么高水平的回答，記者們都躍躍欲試起來。

    解竹隨手點了一位春城的記者，記者按捺住興奮，故布陷阱，“來山城后，你就不想念何家？”

    慕君大大方方地笑道，“當然，我很想念何家的甜豆腐腦，我是說，真的？在豆腐腦里面放鹽？”

    在眾人的哄堂大笑中——很明顯，大家都以為她是在開玩笑，對她的急智很是佩服——慕君微笑著俯視全場，看到解竹震驚疑惑地望著她，好像覺得她腦袋有問題。

    “為什么你不照著我寫的稿子回答？”解竹事后生氣地問她。

    “因為自古以來，甜咸之爭都是占領全部話題榜的存在?！彼龓е衩氐奈⑿忉尩?，然而解竹很明顯沒有領會到她的意思，她依然很困惑，但不再反對了：隨她去吧，摔一跤后她才會知道我的專業性。

    你會看到的，慕君微笑地站在臺后，傳說中甜咸黨的威力。

    第5章 甜咸大戰

    “大家都瘋了嗎？”楊家大少直盯盯地盯著天網，仿佛要從中看出一個洞來，“我是真的不明白這個世界了，甜豆腐腦咸豆腐腦有區別嗎！怎么可能會造成這樣的效果！”他發泄地松開了衣領，以手扇風，偏頭問道，“不過，真有在豆腐腦里放糖的？真的能吃？”

    “……應該不難吃吧？誰知道呢？我又沒吃過，”他的貼身仆人困惑地接道，“但我是永遠不會在豆腐腦里放糖的！”

    與此同時，寧家也傳來相似的疑問，“慕君的粉絲值居然漲到七十萬了！她是怎么辦到的？”

    “我就不明白了！為什么那么多人對豆腐腦怎么吃那么感興趣？！”

    “這么無聊的話題有什么好爭的?。。?！”

    “這個世界怎么了！”

    “這個世界怎么了？”經紀人解竹呻丨吟地往后倒去，正好陷進柔軟的沙發里，“我當了那么多年經紀人，都活到狗身上去了?！?/br>
    她隨手扔在桌上的玉符依然投射著天網上慕君的主頁，下面的留言如潮水般涌入，粉絲也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往上漲。

    曾一是甜黨來戰：從話題榜進來的，第一次看到大家族的嫡女關心豆腐腦是甜是咸，簡直萌化了！

    甜甜甜：甜黨前來集合，咸豆腐腦我就嘗了一口全倒掉了，這能吃？！

    大松菊：呵呵噠，勞資吃了幾十年的咸豆腐腦，突然告訴我世界上還存在一種叫甜豆腐腦的異端，天都塌下來了好嗎?。?！

    白白的：沒想到慕大小姐居然是甜黨，太讓人失望了！

    6768676：從采訪視頻進來的，我必須說，盡管我是咸黨，但還是好喜歡萌萌噠吃貨慕大小姐！

    默默要復習功課：甜黨感覺找到了組織！讓我們統一戰線一致對外吧！跟著我喊！咸黨異端！燒死燒死！

    武器偶然間：咸黨異端！

    偶發：咸黨異端！

    ……

    瘋漲的粉絲值甚至引起了一些大v的注目，慕家上一代佼佼者、慕君的堂姐、慕家苦情派接班人“淚妃”甚至也參加了進來：淚妃v：慕家大小姐甜黨是萬惡的，趕緊回歸咸黨吧堂妹！

    家族“內斗”又惹得眾人關注轉發點贊，粉絲紛紛在下面留言：大發?。合厅h又多一名重量級人士，鼓掌撒花。

    奇偶級吧：你這么拆你堂妹臺子你家里人造嗎？[偷笑]不過拆得好！

    歐倩怡：姐妹撕逼大戲正式開幕，快來看啊決絕二七區

    都安靜聽我說：這話題怎么吵起來的，你們要不要這么幼稚啊哈哈哈哈……

    慕君怎么說也是曾經的歌劇大家、網絡紅人，對大家愛看的撕逼大戲心領神會，沒過多久就回復：慕家大小姐：淚妃v當太陽初升，城市復蘇，走街竄巷的小販們敲響鑼鼓，“甜豆腐腦哩！”的聲音傳遍大街小巷，那是我第一次吃到這種味道，雪白柔軟的豆腐腦，糖水自然樸實的甜味，在嘴里慢慢地融化，既莊嚴且甘甜的獨特滋味，這才是能給人帶來幸福的甜豆腐腦啊……

    阿達達：我服了，一個豆腐腦吃出花來了[再見]

    一起跳舞：我甜豆腐腦從沒吃出這種味道來過[再見]大小姐大才ouyang：看的我都想去嘗嘗甜豆腐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