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肖曦小心翼翼地勸了李大媽幾句,找個借口去了大劉那兒。大劉跟他開玩笑:“你小子樂不思蜀,總算是知道自己在哪兒上班了,也不怕我炒你魷魚?!?/br> 肖曦說:“那我就算自動離職吧,我以后不來了?!?/br> 大劉大驚,抬起胳膊摟住他的肩:“大侄子,我跟你開玩笑呢。你受什么刺激了,叔的玩笑話也聽不出來了?” 肖曦搖頭:“我是真不打算來釣蝦館上班了?!?/br> 大劉雙手叉腰:“是不是小鄭那小子挖我的墻角?” “不是,是我主動去幫他做事,沒跟他要工資?!编嵑ow昨天給了他一個蘋果手機,買手機的費用絕對抵得上他一個暑假賺的錢了,何況現在暑假都過了大半了,玻璃大棚馬上要建好,整個大棚都需要重新整理,光靠鄭海飛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自己自然是義不容辭地要去幫忙。 大劉看著肖曦:“他那大棚被掀了,又不是你的錯,你何必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br> “沒有,他不僅沒怪我,還賠了我一個手機,你說我好意思不去嗎?”肖曦揚了揚手里的新手機。 大劉拿過肖曦的手機看了一眼,笑了:“這還差不多,這小子會來事兒,那你就去幫忙吧,叔這兒你就不用來了?!?/br> 肖曦找了張椅子坐下來,大劉驚奇:“你不是要過去那邊幫忙,怎么反而在我這里坐下了,還有事?” “叔,我問你個事,你知道李大媽兒子的事嗎?”肖曦想從大劉這里打聽一些八卦。 大劉搖頭:“不知道,怎么了?”大劉跟鄭海飛不熟,并不知道鄭海飛家里的情況。 “哦,沒事。就是打聽一下?!笨礃幼又荒軉栢嵑ow本人了,只是他自己一向都不提,這么問會不會有點突兀,而且他會說嗎?肖曦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問他準沒錯了。 肖曦在大劉這邊磨蹭到費默的車回來,才去隔壁大棚。費默穿了黑襯衫、黑褲子、黑鞋子,戴了副墨鏡,全身黑,鄭海飛也是一身黑,黑t恤,黑色牛仔褲,兩人神色都有些凝重,果然是去掃了墓回來。 肖曦跑過去跟兩人打招呼,鄭海飛的態度有點淡淡的,只朝他點了一下頭,當是打過招呼了。肖曦低著頭主動認錯:“我把大媽惹哭了?!?/br> 鄭海飛扭頭,將視線落在他身上:“怎么回事?” “我問大媽你們去了哪兒,然后她就哭了?!?/br> 鄭海飛說:“這不關你的事,我去勸勸我媽?!?/br> 肖曦偷偷打量了一下鄭海飛的臉,發現他臉上波瀾不驚,肖曦不敢問個究竟,又去看費默,結果發現他跟昨天那個嬉皮笑臉的態度完全是變了個人,神色比鄭海飛還要哀戚,肖曦本來想從他這兒找突破口的,此時卻有點猶豫了。 鄭海飛轉身進屋去看李大媽了,費默沒跟肖曦打招呼,只是雙眼發直地盯著某處,費默覺得他應該是哪兒都沒看,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便給他找了張椅子,說:“你休息下吧?!?/br> 費默沒坐,轉身進了鄭海飛的房間,肖曦目光追隨著他,看見他進了鄭海飛的屋,在桌子邊拉開一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厚本子。肖曦的腳忍不住移了過去,費默已經打開了那個本子,是本有點發黃的相冊,他是直接從后面翻的。肖曦注意到是一些舊照片,照片上是十來歲的鄭海飛,還有另外一個少年,有時候少年懷抱著一個小嬰兒,那個少年的眉眼跟李大媽有些像,個頭看起來比鄭海飛稍高一點。其中一張是鄭海飛、少年、嬰兒以及李大媽的合影,肖曦說:“這是大媽的兒子,對嗎?” 費默用手指在照片上輕撫了一下,“嗯”了一聲:“他是華遠?!?/br> 相冊又翻過一頁,鄭海飛和張華遠已是十幾歲的英俊少年,兩人勾肩搭背,看起來極為親密,張華遠的個子比鄭海飛要高,大約鄭海飛發育得比較晚。張華遠長得非常英俊,比張華明看起來英氣多了。肖曦看著張華遠,心里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如果鄭海飛是個gay,那么他最初喜歡的人會是誰?張華遠嗎?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再也遏制不住了,肖曦越想越覺得心慌意亂。 這時費默掏出手機,非常仔細地將那張照片拍了下來。然后又翻過一頁,變成了穿著白色海員制服的青年張華遠的獨照,帥得簡直沒朋友,類似的衣服肖曦也有,是學校的制服,不過明顯不是他們學校的。還有一張是張華遠和費默的合影,兩人都穿著制服,這些照片里沒有鄭海飛,應該是張華遠寄給鄭海飛的。 費默用手指輕撫過照片,突然說:“華遠是不是特別帥?當年是他們輪機學院的院草呢?!?/br> 肖曦心中一動:“張華遠是學輪機的?”居然跟他是一個專業的。 “嗯。他是我們航海學院的頭號情敵?!辟M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高興的往事,不由得微笑了起來。 “你是學航海的?” “嗯,我和老鄭都是航海學院的,他是我師弟。航海學院和輪機學院積怨已久,從來都是水火不相容,但是我和他關系特別好,他們覺得我是航海的叛徒,他也是輪機的叛徒,再加上后來進來的老鄭,我們仨就是海大最有名的鐵三角,干了好多奇葩事,那是我有生之年最快樂的日子。華遠特別優秀,但是他總是很自卑,認為自己不夠好,你不知道他被我罵了多少回。而老鄭特別臭屁,什么都滿不在乎,但是他只服華遠一個,我不知道他倆是怎么關系那么好,有時候都讓我覺得有些嫉妒?!辟M默像是陷入了回憶,臉上帶著甜蜜而淡遠的微笑。 肖曦靜靜地聽著,突然有些羨慕,羨慕他們三個能有如此美好的回憶,相較而言,自己的大學生活太蒼白了,簡直乏善可陳,他小心翼翼地問:“后來呢?”他想知道的是,是張華遠后來是怎么死的。 費默嘴角的微笑變成了苦笑,他抬起頭,望著虛空中的某一點,喃喃地說:“后來?后來他撇下我們先走了,這是我這輩子最不能容忍他的一件事,這個沒誠信的家伙,說好的一輩子呢?”費默的手捏成拳頭,在相冊上張華遠的臉上捶了下去。 肖曦斟酌了許久,才問:“是出了什么意外嗎?” “嗯,在船上出了意外,當時遭遇了一陣強風,正在高處作業的華遠從上面摔了下來?!辟M默的聲音低低的,似乎不太愿意提那件往事。 肖曦張圓了嘴,他知道做海員會存在各種意外,沒想到張華遠居然是因為這種小概率意外去世的,真是太可惜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對不起,提起你的傷心事了?!?/br> 費默搖了搖頭,在桌邊坐了下來,將下巴擱在手背上,看著相冊上的張華遠,沒再說話,大約這個日子本來就傷感,不管肖曦提不提,這件事總還是免不了要被回想起來。 “如果當初我自己去就好了?!编嵑ow低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來,肖曦扭頭一看,鄭海飛不知什么時候過來了,正倚在門邊抽煙,他剛剛說的這句話的意思,似乎張華遠的死跟他有關? 費默頭也不回,嘆了口氣:“當時那情況也是沒辦法,這都是命吧?!?/br> 鄭海飛低下頭,望著煙頭許久都沒動彈:“很多時候,我覺得當初死的是我就好了,起碼就不會有人傷心了?!?/br> 費默扭頭看了他一眼:“少在那胡說八道!” 肖曦從他們的對話中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張華遠的死跟鄭海飛有關,他一直都處于自責當中。肖曦覺得自己完全就是個外人,對鄭海飛的過去一無所知,對他的現在也無能為力,他為自己這個局外人的身份而懊惱,為什么自己這么無能呢。他也為鄭海飛那些妄自菲薄的話生氣難過,他為什么要那樣說,這個世界上難道就沒有人會記得他,為他傷心嗎?至少自己會! 鄭海飛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身離開,他走到大棚里,看著生態園里的女王蘆薈,女王蘆薈是他們三個當年一起播種的,費默嫌棄它們長得太慢,說估計有生之年都看不到它們長大旋轉,被張華遠狠罵了一頓,說他烏鴉嘴,不管需要多長時間,即便是一輩子,他們都會等到蘆薈旋轉。結果張華遠先去了,一輩子的承諾沒有實現,只留下了這幾盆蘆薈。費默怕睹物思人,不肯要,鄭海飛就將所有的蘆薈都接手了過來,他一定會等到它們旋轉開花。 這一整天氣氛都很壓抑,雖然鄭海飛和費默都強顏歡笑著逗李大媽開心,但是那走臉不走眼的笑容其實非常牽強,誰看了都沒法開心,更何況是李大媽。吃了晚飯,李大媽早早就躺下了。費默說要出去兜風,肖曦說他也想去,費默同意了,臨走的時候,鄭海飛也上了車,說一起去吹吹海風。 第31章 翻篇兒了 費默開車出去,路過一家便利店,下車搬了兩箱啤酒上來,將車開到海邊,想找一處安靜的地方喝酒,但夏夜的海灘異常喧嘩,都是露營和燒烤的人們。 費默去了兩處海灘,都沒有下去的意思,肖曦提議說:“要不我來開吧,我帶你們去個人少的地方?!?/br> 費默沒說話,但是將車停下了,下車,換肖曦做司機。肖曦將車開到了濱海路,這一帶有山峰、峭壁、礁石等,沙灘比較少,也有零星的沙灘散落在其中,而且面積都不大,游人很少。肖曦對這一帶很熟,很快便將車開到一個海灣邊停下,下面就是一處面積不大的沙灘,足夠幾個人閑坐吹海風了。 這兒一個人都沒有,一直沒說話的費默突然說:“這兒好,清靜?!?/br> 鄭海飛下車,默默地將兩箱啤酒都搬了出來。肖曦想了一下,說:“你們先下去,我去去就來?!闭f完開著車走了。 肖曦知道他倆肯定是想找個地方喝酒,但是不能光喝酒不吃東西,所以他開到附近的一個超市去買了一堆零食和熟食回來?;貋淼臅r候,費默已經在海里了,鄭海飛則坐在沙灘上喝酒。沙灘上沒有光,只有濱海路上的路燈依稀射了點過來,加上天上半輪明月,倒也不算漆黑。 肖曦提著吃的,走到鄭海飛旁邊,他看見沙子上到插著三支點燃的香煙,香煙前并排放著三瓶開了蓋的啤酒,看樣子這是在祭奠張華遠。肖曦默默地在鄭海飛旁邊坐了下來,拿了瓶啤酒喝了一口。 鄭海飛將啤酒放在自己膝蓋上,側臉壓在瓶口上,看著肖曦,突然說:“我有時候覺得我活在這世上其實挺多余的?!?/br> 肖曦差點被啤酒嗆著,他趕緊吐掉口里的酒,咳了兩聲:“你胡說八道什么?”這是他今天第二次聽鄭海飛說這種話,內心震驚得無以復加,他一直以為鄭海飛是個非常強大的男人,從外到里都是,沒想到他的內心居然這樣脆弱,大概每個人都有弱點吧。 鄭海飛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你不會理解的。當一個人的親人、好友都離他遠去時,他難道不會懷疑自己活著的意義?” 肖曦說:“你的處境我也許沒辦法感同身受,但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活著的價值和存在的意義,不管怎么樣,悲也好,喜也罷,那都是人生的一種方式。鄭哥,看到你這樣,我覺得特別難過,我覺得這不是你,或者說,不該是你?!?/br> 鄭海飛苦笑了一下:“對不起,讓你失望了?!?/br> 肖曦搖頭:“沒有失望,我只是希望你能快樂一點?!?/br> 鄭海飛突然抬手抹了一把臉,又提著酒瓶往嘴里倒,發現瓶子空了,只有幾滴酒,便將瓶子扔在一邊,說:“華遠死的那天,其實是我當班,但是我的慢性闌尾炎犯了,疼得起不了床,他去替我的班,結果就出了意外。這件事我真的沒辦法原諒我自己,如果我當初犯闌尾炎的時候就將手術給做了,這種情況就不可能發生。因為我抱著一時的僥幸,不敢做手術,結果讓媽失去了兒子,華明失去了哥哥,費默失去了愛人,我自己失去了最好的良師益友。雖然他們都說不怪我,但是你說我值得被原諒嗎?”他說到這里,聲音有些哽咽。 原來如此,肖曦將目光往正在水中拼命拍打海水的費默看了一眼,回頭同情地看著鄭海飛:“鄭哥,這種事誰也不能提前預知對不對?事情已經發生了,有些損失我們沒辦法挽回,也就只能盡量彌補了?!?/br> 鄭海飛沒說話,將腦袋埋在臂彎里,不知道是不是在流淚。肖曦沒有打擾他,他起身,走到海邊,對正在水里和海浪搏擊的費默說:“費大哥,我買了點吃的,你要不要吃?” 費默終于停下了撲騰的動作,在海面上漂著,任由海浪載著他時上時下地起伏著。肖曦不擔心他會溺水,航海專業的游泳課是必修課,要求不僅僅是及格這樣簡單。他在岸邊等了一會兒,等得他打算要下去的時候,費默在水里換了個姿勢,開始朝岸邊游過來,走上沙灘的時候,費默說:“買了什么吃的?” “雞腿、豬蹄、魷魚絲、牛rou干、酒鬼花生都買了?!?/br> “我喜歡酒鬼花生?!辟M默抬手抹了一把水,朝鄭海飛走去,臉上神色如常,看起來跟沒事人一樣。肖曦知道費默并不是沒事人,他連衣服都沒脫就下水去了,現在這樣子不過是在海里已經發泄過情緒了。 費默走到鄭海飛身邊,抬腳踢了一下對方的小腿:“老鄭,去弄堆火來烤烤,冷死了?!?/br> 鄭海飛從臂彎里抬起頭,點了一下頭,起身走了。肖曦趕緊跟上去:“我知道哪里有柴?!?/br> 鄭海飛看他一眼,點頭:“帶路?!?/br> 肖曦帶著鄭海飛在一塊巖石下找到了一堆干枯的樹干和落葉,應該是被海水沖刷上來的,兩人將所有的柴都抱了回來。費默脫光了衣服,只穿了條內褲躺在沙灘上一邊嚼著魷魚絲一邊扔著酒鬼花生玩,聽見動靜,將脖子往后扭,說:“魷魚絲配花生米,我發現這樣吃味道也挺不錯?!?/br> 肖曦想幫忙快點將火點起來,但他從來沒干過這種事,又缺引火材料,打火機根本就點不燃木頭,點了好幾次都無動于衷,鄭海飛說:“放著吧,我來?!彼唛_了一下,找來了一些干枯的樹葉雜草,將樹枝小心翼翼地架在上頭,用火機點燃樹葉,上方的樹枝隨著樹葉的燃燒也點燃起來,海風有點大,正好有助火力,干枯的樹枝騰地燃燒了起來,海灘上光線明亮起來。 費默見到火光,坐了起來,朝火堆挪近了點:“還真有火,你們真行?!?/br> 肖曦將食物都拿出來,將袋子鋪在沙灘上,吃的都擺放在袋子面上,三個人就著火光喝酒吃東西。費默啃著雞腿,望著火堆,像是無意識地說:“那年我來這里過暑假,你們也帶我來海邊露營,跟今天好像?!?/br> 肖曦抬起眼,看了一眼費默,又看了一眼鄭海飛,沒有說話。 費默舉起酒瓶:“華遠不在,但是肖曦來了,還是三個人,為了這難得的緣分,咱們干一瓶,喝干為敬!” 三個瓶子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甭?,三人都對著瓶口吹了下去。費默喝完,嘆息了一聲,抬手拍了拍鄭海飛的肩:“好啦,都已經過去七年了,該翻篇兒了,你不要老糾結那件事了,那不是你的錯,純屬意外?;钪娜松羁傄^續下去的,我這次來,是想告訴你,以后我不會每年都來了,對我來說,華遠也要翻篇兒了,當然我不是要忘記他,只是把他放在一個不會輕易翻動的角落里。你說,華遠他不會怪我吧?” 鄭海飛望著月色下逐漸模糊的海面:“當然不會,你該有你的生活了?!?/br> 費默說:“你也一樣,朝前看。今天是我跟華遠的告別儀式,你們陪我喝酒吧,不醉不歸?!?/br> 肖曦自然是舍命陪君子。兩件啤酒說實話并不多,以鄭海飛的酒量,一個人全喝下去估計都沒什么反應,然而三個人都喝醉了,鄭海飛醉得最厲害,看樣子酒量也是和心情有關的。鄭海飛和費默都直接在沙灘上睡著了,肖曦喝得最少,他腦子最清醒,知道海邊的晚上會有點涼,想把人叫起來回他家去睡,然而根本就叫不醒,他也扶不動兩個完全睡死了大男人,只好跑到車上,找了點可以御寒的衣服和毯子過來,給費默和鄭海飛都搭了一點,又去找了些枯枝過來,將火堆燒得旺旺的,然后緊挨著鄭海飛躺下了。 夜里溫度降下來,火堆也逐漸熄滅了,睡夢中的肖曦覺得冷,便下意識地去尋找熱源,最后找到一具溫暖的軀體,緊挨著對方睡著了。鄭海飛也覺得有點冷,順手就將身邊一個溫暖的小爐子抱在了懷里。 費默是被凍醒的,他睜開眼睛,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啟明星正從天際逐漸隱去,他看了一眼四周,火堆了只剩下了一些灰燼,鄭海飛和肖曦互相依偎著取暖,抱得好似一個人似的。他忍不住笑了,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是有人發微信來了,他看著微信的內容——“我們是不是從現在開始?”費默微笑起來,回了一句話:“是!等我回來!”說完起身,將身上的毯子蓋在了鄭海飛和肖曦身上,拿上自己的東西,輕輕走回車旁,上車之前,又忍不住回頭給兩人拍了張照片,發給鄭海飛,加了句話:“珍惜眼前的一切?!边@才啟動車子離開。 第32章 你來追我 朝陽從遙遠的天海相接處探出頭來,剎那間,金光四瀉,將海面鍍上了無邊的金光,海面上仿佛鋪滿了萬點碎金,宛若一個幸福的美夢。 金光籠上鄭海飛和肖曦的瞬間,鄭海飛就醒了,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這個點醒來了,長期以來,他都起得比太陽早。他睜開眼,發現自己幕天席地,耳畔傳來浪濤輕吻礁石的咚咚聲、沖刷海灘的沙沙聲,這是大海自編自奏的晨曲,一切顯得那么優美曼妙。 胳膊上沉甸甸的,身上的觸感也與以往不同,鄭海飛扭頭一看,看見了正蜷縮在自己懷里睡得正香的肖曦。朝陽鋪灑在肖曦孩子般的睡臉上,純真美好得仿佛是一個不真實的美夢。鄭海飛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肖曦的臉頰,溫熱的,柔軟的,觸感是真實的,他趕緊將手收回來,抬起腦袋看了一下四周,附近除了巖石和沙灘,就只剩下一堆燃燒完畢的灰燼,費默不見了,他的車也不見了,去哪兒了? 肖曦睡得很沉,似乎完全不受光線的干擾。鄭海飛知道抱著肖曦睡覺的姿勢很曖昧,他小心翼翼地將枕在胳膊上的肖曦的腦袋抬起來,抽出了自己的手,剛要放下肖曦的腦袋時,肖曦睜開了雙眼:“鄭哥?” 鄭海飛尷尬地松開自己的手,肖曦的腦袋失去了支撐,落了下去,縱使下面是柔軟的沙灘,這么落上去也不舒服啊,肖曦坐了起來,一邊打哈欠一邊揉后腦勺:“鄭哥,你這是謀殺啊,不能溫柔點嗎?” 鄭海飛站起來:“抱歉?!币贿厯渲砩系纳匙?。 肖曦張望一圈:“費大哥呢?”從昨晚知道費默和張華遠是一對之后,他就對費默改了稱呼,他覺得,費默是值得稱呼一聲大哥的。 “我也不知道,起來就沒看見他?!彼统鍪謾C,打算給費默打電話,發現有費默發來的微信消息,點開一看,便看到了費默發來的照片和那句話,不由得愣住了。 肖曦見他跟點了xue一樣半天沒動彈,忍不住湊過去看:“怎么了?” 鄭海飛慌忙將手機往后一收,生怕肖曦看見了:“沒——什么,費默他回去了,咱們自己回去吧,上去找輛車?!?/br> “他就這么走了???太可惜了,我還想好好跟他說說話呢?!?/br> “應該是有什么急事。這附近哪兒有公交車站,或者這路上會有出租車嗎?”鄭海飛往公路的方向張望了一下。 肖曦面朝大海,看著還未完全蹦出水面的朝陽,伸了個懶腰:“太美啦,好久沒看到這么美的日出了,我們晚點再回去吧,看會兒日出?!彼嵑ow笑了一下,然后朝水邊走去。 鄭海飛站在原地看著肖曦走遠,低頭重新看著手機上費默給他發的那張照片,那姿勢實在是曖昧,卻又無比地美好,鄭海飛將手指放在圖上,點了一下,選擇收藏。 肖曦已經在那邊喊了起來:“哇,真是涼快,鄭哥,你不來試試嗎?一大清早泡泡海水,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br> 鄭海飛抬頭一看,肖曦正光著腳丫在撩水玩,像個小孩一樣。他忍不住舉起手機,偷拍了兩張肖曦的背影,在肖曦回頭之前,將手機收了起來,朝水邊走去,學肖曦的樣子,將鞋一脫,走進水里,清晨的海水果然清涼無比,令人神清氣爽。 肖曦彎下腰,從水邊撿起一枚海螺:“你看,這里面有只寄居蟹,真好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