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傅銘淵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笑容里有淡淡的寵溺:“好?!?/br> 而就在他離開后不久,時思飛快的從桌上撕了張紙條,拿筆在上面筆走龍蛇一般寫著,然后團成小紙團緊緊攥在了手心里。等傭人來的過程中,她幾乎連自己的呼吸都感覺不到,只盼著進來的人,會是傅銘凱買通的那一個。 敲門聲響起之后,她不自覺的坐直了身子,覺得手心里的紙條幾乎被汗水沾濕了,可隨后進來的人,卻讓她目光倏然黯淡下來。 不是。 她有些煩躁的把那張吊墜圖掃落在了地上,起身朝門外走去。 時思不知自己是否該相信天無絕人之路這句話,因為就在她回房間的路上,走廊上迎面走來的人,正是她先前牢牢記住了長相的那個意大利女人。 她若無其事的回了回頭,確認走廊里并無他人時,在目光交匯后對方朝她頷首的一瞬間,將早已攥出汗了的小紙團迅速塞進了她手中。 兩人面無表情的擦肩而過,時思覺得自己走回房間的時候腿都是軟的,于是房門關上之后,她第一反應就是一頭扎到了床上。她回憶著剛剛雖然看似微小但卻足以讓她心驚膽戰的情節,無聲的笑了。 只是笑著笑著,眼淚就已經順著眼角大顆大顆的滾落了下來。 * 老橋其實只是佛羅倫薩阿諾河上一座十分古老的石拱橋,風景從來都無甚特別,時思一直對此向往,不過是因為橋上那些散發著濃郁古老文藝氣息的首飾店。如今傅銘淵為了一組照片,斥巨資租賃了老橋一天的使用權,所以時思在傅銘淵一起抵達的時候就已經發現,整座橋上除了他們一行人,不再允許任何人通過。 不過橋上人其實并不少——早在他們到來之前,攝影師團隊的人就已經開始調光布景,來回奔忙。 傅銘淵見時思的目光一直打量著橋上那些首飾店,攬著她輕笑:“待會兒拍完,我一家一家帶你去逛?!?/br> “嗯?!睍r思聲音不高不低的應了一聲,“我先去化妝?!?/br> 自有化妝師的助手過來,引著時思走向一處早已被傅銘淵租下的商鋪。不遠處有戴了棒球帽的高大年輕人拿著攝影器材朝時思走了過來,帽檐下是遮了大半張臉的墨鏡??斓浇暗臅r候,他貌似無意的伸手往下拉了拉眼鏡,露出帶笑的眼睛,朝時思飛快的眨了眨眼,然后又快速的低下頭,從她身邊匆匆走了過去。 時思幾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傅銘凱。 她幾乎用盡全力才能維持住面上的表情,一步一步繼續向前走著,但實際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心如擂鼓,在見到傅銘凱的那一瞬間,后背幾乎都被冷汗濕透了。 好在他只要躲開傅銘淵,至少外形上其他人并不能第一時間發現他是華裔。 按傅銘凱的計劃,是要讓她安心和傅銘淵拍照,隨著拍攝時間的推移,傅銘淵的戒心也就越小。等拍攝進行到一半的,他安排的人會趁她回去換婚紗的時候制造足夠大的sao亂,吸引傅銘淵那些人的注意力,而他會趁亂帶她走——他早已安排了車一直等在橋下。 自從得知了他的這個安排,時思幾乎想象出了無數個失敗的可能,但即使她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可也并沒有提出任何異議——他們一行人所處的位置如此特殊,根本沒有人能有什么所謂更好的辦法。 她比誰都盼著一切順利,但也比誰都害怕出任何差錯。 時思換好婚紗上橋的時候,傅銘淵已經在那里等她了。 他一襲黑色手工定制西裝,是一如兩人初見時的英俊模樣。但和那時候他暮氣沉沉的眸光相比,此時的他看著身穿潔白婚紗的時思越走越近,眼底光華璀璨,仿佛于長久的暗夜之中終于見到陽光,目光專注而又渴望。 時思身上穿的婚紗,正是他當初拿到她房間給她看的那一套,完全按照時思的尺寸設計,完美的貼合著她的身體曲線,精致典雅,綺麗華貴,是婚紗,也是她。 他亦朝她走去,到了她面前時,低頭在她眉心輕吻一記,眼角眉梢滿是洋溢著溫柔的模樣:“真美?!?/br> 時思幾乎被他眼中的光芒晃了眼,她微微偏過頭去,以為早已麻木的心,因窺見他顯而易見的悅色而泛起一陣沉重而又深刻的痛意。 接下來的拍攝進行的很順利,秀麗風光,俊男美女,即使時思與傅銘淵相偎或擁吻的時候總是難以流露柔情,但精致唯美的畫面依舊讓攝影師邊贊美著邊不停按下快門。 怕時思的身體吃不消,傅銘淵只訂做了三套婚紗,第二套拍完的時候,他見時思神色有些疲憊,在她去換第三套婚紗之前問道:“要不要先休息休息?!?/br> 時思搖了搖頭:“一起拍完吧,到時候再休息?!?/br> 見傅銘淵并為反對,時思這才轉身慢慢離開。 她總覺得自己緊張到,幾乎下一秒,就要被發現了。 * 每套婚紗要調整相應的妝容,但在這次改妝之前,時思默默注視著墻上的掛鐘,對著化妝師團隊里那個會蹩腳中文的助理說:“我去趟洗手間?!?/br> 對方自然并無異議。 她默默等在洗手間里,等和傅銘凱約定好的信號響起,等外面sao亂開始大家開始慌亂自顧不暇的時候,傅銘凱過來帶她走。 嚴格說來,她和傅銘凱并不算有什么交情,她也知道傅銘凱更多的只不過是為了挑釁傅銘淵,但她一個人在絕望中默默熬過這些時日的時候,他拋向她的救命稻草,卻顯得尤為珍貴難得起來。 她無比感激他的幫助。 可就在她神思不屬的時間里,外面一如既往的安靜——傅銘凱計劃里的sao亂并沒有任何開始的跡象。 傅銘凱也沒有來。 時思最初的緊張和希望,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慢慢變成了幾近崩潰的茫然無措。 直到敲門聲響起來,時思猛地一震,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應,那個助理荒腔走板的中文已經傳了進來:“時小姐,好了嗎?” “還、還沒……” 時思幾乎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她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從最初懷疑計劃失敗,到了后來,甚至開始懷疑傅銘凱從頭到尾都是不曾出現過不曾存在過的。她覺得身體似乎開始僵硬,連呼吸都有些困難起來。 知道秦川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來:“時小姐,傅總在等您?!?/br> 時思猛地打開房門,瞪大的雙眼里滿是驚恐和絕望。 那些絕望太過明顯,秦川幾乎第一時間就已經低下了頭,不忍再看她迅速衰敗下去的眼神。 他只這一個動作,她就已經讀懂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