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傅銘淵靜靜看著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只是坐在辦公室里畫畫設計圖,并不是我全部的工作意義?!?/br> 想到一直以來為之努力的夢想,時思的眼中略過一絲閃亮的微芒:“找到靈感,做出最符合要求的設計,然后親眼看著工匠們耗費心血和時間打磨出成品……所有的環節如果沒有親自參與其中,那我的工作就是不完整的?!?/br> 戒指本身的價值也許距離“價值連城”四個字相去甚遠,但每一道工序都凝聚著無數人的汗水和心血。因為她喜歡,所以也并不覺得辛苦。 她聽得出傅銘淵剛剛電話里所有的輕忽和冷漠,所以她無法忽略心中隱約的不悅。但正是因為了解他對于外界的冷漠疏離,所以才更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特別,于是她因為那通電話產生的不滿,此時才無法全部說出口。 可是,她并不自認比其他人特殊,如果誰都可以做,那為什么她不行?她只是初入職場的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設計師,在這個身份之外,其他人眼中她所有的附加價值,都不過是因為,她的男朋友是傅銘淵。 可她要的只是傅銘淵的愛情,和財富地位無關。 時思任傅銘淵握住自己的手,卻仍是忍不住問道:“剛剛那個電話……是不是齊總?” 此時傅銘淵的沉默,已經等同于默認,時思的眉頭不由得微微皺了起來。 這種感覺……實在算不上好。 她低下頭,斟酌著試圖將內心的真實情緒表達清楚:“我知道你和齊總是朋友,但如果他因為你的關系而給我什么優待,那這也不是我進el的意義?!?/br> “所以能不能……以后不要因為我的事再麻煩他?”時思輕聲和他商量,“工作的事我可以處理好,你相信我?!?/br> 傅銘淵對于眼前的一切并不意外,甚至她將說未說的所有不滿,他似乎都能窺見。他覺得時思談及工作時眼中的光芒有些刺眼,卻并未移開視線。 他喜歡她所有的模樣,煩惱的,認真的,開心的,抑或生氣的。只是他并不愿意看到的是,她所有的情緒不是因他而起,那些喜怒哀樂,以一種不愿依附于他的姿態,獨立出現。 “關心則亂,是我考慮不周,以后不會了。所以原諒我之前電話里的口不擇言?!备点憸Y打破眼前的沉默,從善如流的安撫她,白皙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頭發,一下一下輕輕摩挲著,“我也收回剛剛對你的工作乃至同事所有的評價?!?/br> 時思從未想過傅銘淵會如此輕易的妥協甚至道歉,所以一時之間難免有些愣神,傅銘淵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輕笑出聲:“怎么,剛剛還一臉凜然的捍衛你的工作,現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時思被他說中心思,越發赧然。她有些嗔怪的神情里,終于忍不住露出幾分笑意,傅銘淵看著她微微揚起的唇角,眸光微閃:“那么……時小姐,我現在可以捍衛我的愛情了么?” 眼看著傅銘淵越靠越近,時思輕而易舉便察覺了他的意圖,可此時卻難免大煞風景的想到,自己昏睡許久還未曾洗漱,于是猛地退開了些,紅著臉嘟囔了一句:“我去洗漱……” 眼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傅銘淵唇邊清淺的笑意猶在,但卻仿佛有看不見的深意,自眼底一閃而逝。 洗漱完畢的時思坐在餐桌前,傅銘淵將盛好的淮山枸杞粥放到她面前,叮囑道:“你下午在這里休息,公司有筆生意下午要簽約,我忙完之后回來陪你?!?/br> “好?!睍r思乖順的點頭。 時思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她如今所在的地方位于泰和集團頂層,有獨立的電梯進出,是傅銘淵的另一個住所。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傅銘淵下廚,時思甚至可能不會相信,面前賣相頗佳的淮山枸杞粥出自他手。她看著對面傅銘淵默默喝粥的優雅模樣,眼底有清晰的笑意,之前兩人之間小小的不快似乎不曾出現過。 又或者說……只是她心底的不快罷了。 * 在傅銘淵的精心照料下,時思的身體已無大礙,于是兩天之后,她堅持銷了假,回公司上班。 時思剛進辦公室,就發現今天設計部的氣氛有些不同:原本工作之余低聲談笑的身影,此時一個不見,大家有些坐在自己的工作臺前認真的寫寫畫畫,有些三五成群圍坐在電腦前,一臉嚴肅的研究電繪圖。 時思在一陣頗為詭異的壓抑氣氛里走到自己的座位,一臉菜色的蘇瀾看見她,眼睛頓時一亮,坐著辦公椅滑到她身旁:“時思你來啦,身體好點了沒有?” 聲音卻是比以往小了許多。 聽著她依舊濃重的鼻音,時思也忍不住壓低了聲音:“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而且大家都怎么了?氣氛好奇怪?!?/br> 蘇瀾又湊近了些,言簡意賅的感慨道:“出事兒了……” 時思這才知道,她和紀城被大雪阻在城郊的時候,el的設計部早已經亂成了一團——早已通過的年度新產品設計方案正要批量投產的時候,競爭對手已經率先做了產品推廣,而對方廣告冊里的珠寶款式,和el即將上市的產品極為雷同。 “這邊還沒查出來內鬼,對方又早一步申請了外觀設計專利,可怎么追責目前都是次要的,重點是距離新品發布會的日子已經不多了,我們如果拿不出新產品,到時候就只能……”蘇瀾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總監的日子不好過,大家也一樣慘,這兩天都加班加點,想補救方案?!?/br> 設計雖然全靠靈感,可眼下這種情況,似乎也找不到除了加班之外更好的解決辦法。時思對此心知肚明,心中的緊迫感也油然而生:“怎么沒叫我?” 蘇瀾明顯睡眠極為不足,眼底黑眼圈明顯,不遠處的紀城正坐在椅子里閉目休息,臉色也極為疲憊。想到自己這兩天的閑暇,她難免有些沒有和戰友共患難的慚愧。 “那時候亂成一團,除了我誰還記得你和紀城?本來想著第二天你們回公司之后再說的,結果只有紀城一個人回來,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家傅大總裁說你高燒剛退還在休息,你難道讓我和他說,el現在需要你帶病工作?”蘇瀾攤攤手,突然想到那個天涼王破的段子,頓時有些樂不可支,“萬一他覺得天氣涼了,想讓el破產怎么辦?” 傅銘淵確實提過在自己昏睡時,有同事來電問候的事,時思看著面前笑容里依舊掩不住疲憊的蘇瀾,心情一時有些復雜:她不就是一直在帶病工作么? 時思知道她習慣手繪,于是拍拍她的手,站起身來:“你目前完成的手繪拿給我,我幫你上色?,F在我去泡姜茶,你喝完先睡一會兒,等休息好了再忙?!?/br> 蘇瀾忍不住拉住時思的胳膊晃了晃,一臉的感慨:“世界上最可怕的事莫過于,人家長得比你好,性格還比你好……” 時思被她夸張的語氣逗得險些笑出聲來,但想到周圍伏案休息的同事,又努力忍住了。 一整天忙忙碌碌,時間很快過去。臨近下班時間,傅銘淵的車如約而至,等待的時間不久,就看見時思從不遠處走出來,一手抱著一個大大的文件夾,另一手揉著后頸,似乎極為疲憊的模樣。 等她上車之后,傅銘淵并未直接開車。他伸手過去,幫她輕輕按摩著后頸,問道:“不是說成品出來之后會輕松很多么?怎么還是這么累?” 時思把公司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又有些抱歉的看著他:“下午畫了兩張,但還需要修改,所以……我晚上又沒時間陪你了?!?/br> 類似的話已經說過多遍,于是就連時思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傅銘淵看她片刻,終是輕笑起來:“沒關系,我可以陪你?!?/br> * 傅銘淵坐在沙發里,膝上攤開著一本書,只不過他大多數時候,都在看著不遠處時思認真工作的背影,幾乎忘記了時間。 直到他覺得時間已經足夠久,便起身走過去,自身后輕輕抱住她,輕吻著她頸間細膩的肌膚:“好了,休息一會兒?!?/br> 他清淺的呼吸拂過頸間,時思覺得有些癢,忍不住一面躲,一面輕笑起來:“不許搗亂,這張馬上就畫好了?!?/br> 傅銘淵抽走她手中的彩鉛,貼在她耳邊問道:“工作和我,哪個比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