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暢笑道:“喲,這你可得問二姐,她女兒正學這個呢!” 老二果然是行家里手,當下就向西西推薦了三家琴社,明確指出哪位老師指法好,哪位老師脾氣好,簡直如數家珍。 老三也湊趣道:“西西一定要聽二姐的,現在好多地方的老師都不是科班出身,考個級就敢出來糊弄人,你們說這不是誤人子弟嗎!” “古琴也有考級了?” 老二點頭道:“有??!我女兒就在考,一共十級。前陣子,我朋友的女兒就報了個不靠譜的,孩子學了一個月才搞清楚,那老師才過了五級!嘖嘖,你們說這樣的半調子,能教出什么像樣兒的指法來?” 西西聽了心頭一動,古琴考級? 她對音律天賦有限,指法卻是拜才女慧娘親授,又足足學了九年,基本功不可謂不深厚,決不至于誤人子弟。 工作的事看來很容易,她只要租個琴、考個級,就等著數錢了。 西西覺得,今天一定是黃道吉日。 先是意念康復邁入一個新臺階,下次就能催眠療法。 再來和韻也氣數將盡,山本和子的牢也坐定了。 最重要的是,她的就業之路也越來越清晰、光明! 一樁樁、一件件都那么順心合意,西西心里美滋滋的,完全沒察覺到蔥的神色有異。 作者有話要說: 注意,蔥神色有異,必有下文,但要細細看,才看得出來喲~~~ ☆、女王 這個夏天很有意思,初夏時異常悶熱,給大家來了個下馬威。 真等到了六月底,反而比初夏還舒服些。 西西以兩百元的價格租了張琴后,已經連著三四天沒出門,悶在家里苦練。 時間緊,任務急! 七月十號就是古琴的級別考試,若不抓住這個機會,就得再等半年。 西西還指望著這個等級證嫌錢,必須一考即中! 本著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的宗旨,她首先放棄了最高級——十級。 萬一考不過,半年的收入找誰要去? 而七級以下級別又過低,似乎對私教沒什么用處。 她便在七、八、九三級中猶豫。 因等級考試采取自選曲目的方式,而她最有把握的《搗衣》剛巧設在第九級。 經過慎重選擇,西西決定考九級! 有了目標,西西開啟練習模式。 她的基本功不是問題,這首曲子的情緒把握,也老早就掌握了,現在最重要的是磨合——手指的磨合。 西西十根手指嫩得和水蔥兒似的,從里到外,從上到下,半個膙子也沒有,這怎么行! 眼看離考試只有十來天,當務之急就是把手指上的皮磨厚些,再厚些,不要在考試時掉鏈子。 這當然沒什么難度可言,只是要受些小小的苦頭。 一切還算順利,除了心理診所的那通電話。 電話是前臺小姐打過來的,通知西西本周咨詢延后,范醫生出差,歸期待定。 西西接過通知,好心情急轉直下。 她盼星星盼月亮一樣期待著催眠療法,不想卻等來這么一通電話! 不過她可沒心思失落,將這突然空出來的大半天,也填到練琴的偉大事業中去。 彈指一揮間,十二天飛逝而過,西西終于迎來了等級考試。 到了考場,西西先被考生的數量驚了一小下。 她很快反應過來,這里一部分人應該是特地從外省趕來考試的,不會影響通過率。 西西見考生和家長們聊得熱火朝天,便找了個靠墻的背靜地方,默默等待叫號。 這時,一位和她年紀相若的女孩過來,托她幫忙看著琴,并用那把琴占了個位子。 西西欣然領命,心里卻不由嘀咕,這女孩太過輕信陌生人。 考場里雖然備有考試用琴,卻也允許考生用自己的。 這女孩特特背來這只琴,想必不是那種一兩千元的入門貨,竟如此隨意地交給她看管,就不怕她抱琴跑了? 女孩沒一會兒就回來了,隨口問西西考幾級。 西西笑著比了個“九”。 “好巧!我也是考九級,我選的《陽春》,你呢?” 西西聽了她的曲目,不由微微發怔。 《陽春》是慧娘的拿手曲目,早在她十三歲時,便是以此曲一舉揚名的。 這只曲藝術性極高,演唱難度非常大,能隨琴唱和的人更是少中又少,歷來都是“曲高和寡”的代名詞。 正是因為這個緣故,西西壓根就沒想過這只曲子。 現在想來,古琴等級考試根本不必唱和,說來難度降了不是一點半點。 然而《陽春》積威尚在,西西仍是不由對女孩高看幾眼,回道: “搗,衣!” 女孩兒吐吐舌頭:“天??!你好厲害,我最受不了這種悲情的。嘻嘻,老師說我們這種蜜罐子里泡大的,根本體會不出人間悲苦,彈這種曲目就是糟蹋?!?/br> 西西看她春風得意的樣子,心想這樣的女孩的確更適合萬物回春,和風淡蕩的《陽春》。 考九級的人數偏少,沒一會兒就輪到了西西。 她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走進考場。這是間不大的屋子,正中坐了三位考官,二男一女,中間的是位長者。 考場正中設了兩套桌椅,其中一個桌子上擺了架古琴,另一張卻是空的。 西西走上前,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報上姓名:“邵,西!” 她吐字發音雖準,卻仍能聽出說話很費勁。三人不免微微詫異,倒也沒人多問。 一位中年男人和氣地提醒道:“考試可以用自己的琴,你帶了嗎?” 西西搖了搖頭,指著那架古琴笑了笑,臨坐下之前,輕聲報道: “搗,衣!” 選曲目時,她便將兩個字以上的曲目全pass掉了。這樣說話雖也能聽出怪異,交流卻不會有太大障礙。 西西可不想用失語癥,拉感情票。 她曾經替慧娘,在柳季生及朋友面前表演過《搗衣》,無人聽出問題,因此對此曲極有信心。 西西凝神屏氣,回憶了一下那九年的禁錮歲月。 呼喚起作為一縷幽魂,遠隔時空,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對母親、對家鄉、甚至對二十一世紀文明世界的那種遙思和眷戀。 “錚”的一聲,低沉的琴音從指間響起。 忽得一下將在場的人們帶回到遙遠的戰時,正值秋涼時節,家家戶戶的女人們正在趕制冬衣…… 曲罷,西西不著痕跡地從情緒中抽離出來,平靜地掃了一眼評審席。 中年男人贊道:“非常好!不知你師從哪位先生?” 西西愣了一下,沒想到考試還要問及師承,茫然無措地搖了搖頭。 三位考官小聲議論了幾句,仍是那人說道: “你的成績是優秀。出去后聯系門外的工作人員,要是愿意等,日后會將證書寄到你報名所留的地址。如果今天就要帶著證書回去,那只好多等等,待所有人全部考完,才能統一發放證書?!?/br> 西西連連點頭,轉身就要走,不妨那人又問道: “你似乎……說話不大方便?” 西西見成績已經有了,便點頭應道:“失,語!” 三位考官對視一眼,客氣地請她離開。西西才走出門,還沒來得及把門帶緊,就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嘆道: “看報名表明明就是本地人,我竟看不出她的師承。嘖嘖,能教出這樣的學生必是大家,京城還真是藏龍臥虎??!” 一個女人的聲音道:“那這位高人,真算得上是大隱了!可惜了,這么靈秀的一個人,居然啞了……” 西西不敢驚動三人,虛掩房門,悄悄走了出去。 她急著拿這張證書找工作,怕郵寄耽誤時日,只得坐等考試結束。 不想證書還沒等來,卻等到了考《陽春》的那名女生,她的九級也過了。 女孩聽說西西也過了九級,便問道: “過兩天我去旅行,要玩十來天。我手里有個兩周的工作,你有沒有興趣幫我代一下?每周過去兩次,每次300元。你連《搗衣》都能過,水平肯定沒問題?!?/br> 300元的報價,西西根本不敢想。 天下猛然掉了這么個大餡餅,西西自然只剩下點頭的份兒。 不過,她還是向女孩提出了失語癥的問。 女孩豪爽道:“那這個工作更適合你了!那家的老太太喜歡聽古琴,全程根本不需要說話?!?/br> 有了這句話,西西自然千肯萬肯地應了。 沒想到她的九級證書還沒拿到手,工作就先找上門兒。 真是開門大吉,好兆頭! 兩天后,西西背著租來的古琴,揣著新鮮出爐的九級古琴證,去了短信中提及的新月別墅。 新月別墅區在京城正西,西西家卻是正東之后再向東,僅僅單程就用了兩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