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她胡漢三又回來了! 回家了,回到自己的身體里,這世上還有什么比這更美妙的事嗎? 隨后是一連串的檢查,西西好像道具一樣,被人七手八腳地折騰著。 這幅身體的精力十分不濟,比初遇時的慧娘的身體還要糟糕。西西試圖撐到底,卻還是昏了過去。 不知錯睡了多久,當她再次清醒過來,暗自咬牙試了一陣,卻仍是睜不開眼,別的地方也一動不動。 西西知道這里是醫院,似乎已是深夜,不止病房里沒聲音,連走廊也靜悄悄的。 顯而易見,她病得很重,不知是什么??? 她的手腳全被軟綿綿的東西裹著,渾身上下插了無數的管子和線路,屋里偶然會響起“嗶嗶”的聲音,應該是檢測器吧? 最痛苦的是鼻飼! 這東西太可怕了,左側的鼻孔被堵了個嚴實,一個塑料管子從鼻腔一直捅到賁門,□□胃里,連吞口吐沫都無比艱難。 西西揣測她可能才做完一個大型手術,而刀口應該在腹部,再加上鼻飼,似乎是胃??? 不可想象,24年來胃口一向很好的她,居然這回會栽在…… 慢著,她已經不是24歲了! 西西突然想到這個關鍵問題,避戾珠里沒有時間和空間的概念,無從判斷過了幾年,但她與慧娘整整相處了九年。 也就是說,她至少33歲了! 33歲!這個以3開頭的數字,令西西委屈得想哭,她最好的年華就這么稀里糊涂的不見了! 旋即,她又反過來勸自己不要太貪心,能回魂已是最大的福氣,有命活,已是大幸! 與此同時,西西又想到另一件大事,自她有意識以來,病房里跑前忙后的總是方方,阿京在哪里? 九年!她在病床上躺了九年,呵,又有幾個男人熬得??? 果然友情比愛情來得長久。 西西暗自詫異,她竟然并沒有什么傷心的感覺。 九年的古代閱歷似乎把她與阿京的距離拉得很遠,遠到超過了時空。 這些年她在慧娘身邊,見了太多,聽了太多,經歷了太多,尤其是慧娘的死…… 她再也不是九年前的邵西! 此刻,西西甚至因為不必面對阿京,而生出一絲竊喜。 她不想欠一個男人九年。 一個人有幾個九年?她無法想像要用后半生的低眉順目,去償還一個男人最黃金的九年,現在的她做不到了。 陪慧娘忍辱偷生,是因為她身不由已,可如今換成自己當家做主,她要過自己想過的人生! 西西猛然覺得自己變了,而且變了很多。 然而沒過多久,西西就發現她猜錯了很多事…… 首先,現在不是子夜,而是清晨。 她醒來沒多久,一隊護士就挨個病房查床交接。不久她的房門也被輕輕推開,隨著亂匆匆的腳步聲,一個女中音說道: “502床邵西。這床大家要多注意,昨天病人出現蘇醒跡象,家屬已經知道,大家也要多精心?!?/br> 一句簡單的囑咐,卻引爆了一個小型炸彈,護士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一個清脆的聲音驚呼道:“不會吧,三年了還能醒過來,這概率能中兩個500萬了!邵mama終于熬出頭兒了,真替她開心?!?/br> “這就叫偉大的母愛!” “你們這些丫頭片子懂什么,這就叫熬出來了?蘇醒又怎么樣,還不是照樣兒離不開人?咱們院康復最快的號稱三個月后自理,可人家才植物人26天。嚴格意義上說,他根本不算植物人!另外一個是兩個月蘇醒的,半年多了才能下床!三年,作孽喲!” 兩下擊掌聲壓下了所有議論,有人低聲訓道: “哪兒那么多廢話!昨晚值班的再給大家說說情況,抓緊時間,后邊還一堆活兒呢?!?/br> 西西沒心情再往下聽,信息已經太多,多到她的腦子已經有點轉不過來。想了一會兒,慢慢理清思路。 好消息是:她植物人只有三年,也就是說現在她只有27歲,白白占了6年多的便宜。 這很不科學,但魂穿這事兒本就和科學沾不上邊兒。 因此,她的康復也和科學沾不上邊! 憑什么不能自理?如果半年是科學的極限,那也與她無關。 她才不是植物人,她只是穿越到古代九年后,又幸運的穿回來了。 因此她注定是個例外! 她一定能康復,而且康復得比任何人都快!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了,求撒花,求收藏,求一切,么么噠~~~ ☆、生孩子?(捉蟲) “病人和家屬請注意,今天上午八點半主任查房,所有病人一律穿病號服,家屬請離開住院區,謝謝合作!” “你,說你呢,是病人嗎?西邊那個門外等著去,這里只留病人?!?/br> 整整半個多小時,樓層每個角落都充斥著這種頤指氣使的聲音。 此外更有一撥又一撥的吵鬧聲,頗有些家屬不愿離開,非要找機會親自咨詢主任大人,卻一個個被火眼金睛的護士們發現,并攆走。 西西從來沒住過院,不知道住院還有這路奇葩規矩。 她能體會病人家屬的心情,可與此同時,又為母親的不在而欣慰,她不敢想像母親被小護士們呼來喝去的樣子。 慢慢的,樓道變得越來越靜,護士們也關上了小喇叭。 西西甚至再也聽不到病人們的聊天聲,想來他們也不想錯過主任大人的查房,全乖乖回屋了。 她住的似乎是個單間,一直靜悄悄的,不知過了多久,大隊人馬終于轉到了她這里。 屋子里似乎涌進了七八號人,從醫生們的對話中,西西很快得知一個好消息。 昨天蘇醒后,她被安排換了病房。而這里的主任并不了解她的病情,因此這回查房的信息量大得驚人。 西西從醫生們支離破碎的交談,和充斥著大量專業術語、以及英語的對話中,慢慢拼湊出自己的大致病情。 一切緣于三年前的那場車禍,坐在副駕上的她頭部受到重創,并進行了開顱手術。 手術似乎是成功的,術后她卻再也沒醒過來,一個月后被確診為植物人。 她只聽懂了這些,至于其它那些冗長的專業術語,西西只能汗顏地承認: 她、沒、記、??! 她只能樸素地理解為,她現在對身體的失控,或許只是因為時間的原因。一個東西三年不用,多少總會生疏,更何況是人類精密的大腦! 也許讓大腦和身體慢慢磨合一陣兒就行了吧? 西西帶著這種毫無科學支撐的樂觀想法,再度昏睡過去…… 現實很快印證她的想法,到了中午,西西就睜開了雙眼! 這個小小的進步,引來三層住院處的小型地震,幾乎所有穿白袍兒、青袍兒、粉袍兒的人全都過來亮了個相,或許并不僅限于三層的醫護人員。 西西才不在意這些,她在意的只有母親。 再次看到母親,她鼻子一酸,眼淚撲簌簌地滾了下來。 短短三年,母親頭上已滿是白發,身體也整整縮了兩圈兒,減下去的不止是體重,甚至連身高都變矮了。 母校原本挺直的腰板兒,如今微微前傾。站直了身子還好,只要一動,就明顯看出腰部的不勝負荷。 母親的面容也沒了往日的富態,皺紋爬滿了整個額頭、眉角和嘴角,好像一下老了十多歲的樣子。 唯一沒改的,只有那溫暖的淺笑。 邵mama抽了張紙,細細地為西西擦淚水,一邊擦一邊低聲說: “傻丫頭哭什么,你能醒,媽就沒白受這些苦!陸大夫說了,你現在的情況非常好……” 邵mama擦得很細致,連耳廓里的淚水也不放過。 擦干眼淚,她又在西西腦下墊了塊干凈毛巾,溫柔的為她整理好頭發,習慣性地幫她活動手指。 雙手一接觸,西西就敏感地覺察到,母親的手變得十分粗糙! 西西心頭猛的一抽。父親在世時,總說母親的手是天下最美的,從不舍得她做家務。尤其是冬天,根本不讓母親碰水。 后來父親的公司漸漸步入正軌,她家便早早雇了保姆。 可現在……父親精心呵護了多年的手,卻變得又粗又硬,不止生了老繭,還破了很多小口子,手上貼了□□塊一厘米見方的小膏藥。 西西的眼神癡癡地追隨著母親的手游走,過了一會兒,母親似有所覺,停下了按摩,故意將手在她眼前晃動。 西西明白母親的用意,故意大幅度隨著她的手掌轉眼珠,直到母親的手猛然頓住,狠狠捂上嘴,無聲地哭出來。 良久,母親哽咽道:“丫頭真醒了!真好,真好,真好……” 很久的一段時間里,邵mama只是機械地不斷重復這個詞——“真好”。 西西也使出全身的力量,想出言安慰幾句,卻只能發出簡單的咿呀之聲,她竟啞了! “哎呀,高姨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一個熟悉的聲音大聲問道。 西西聞言激動地望過去,可她連脖子帶腦袋全動不了分毫,直到一個套著孕婦隔離服的大肚子慢慢進入視野。 方方懷孕了! 呵,真好,這家伙終于想通了。 邵mama起身,拉著方方地手埋怨道:“你怎么又跑來了!醫院細菌多,對孩子不好!再說你昨天不是已經……” “呵,高姨越來越像我媽了,話癆!哈哈,您還是留著點話,給立正做促醒吧。哎,大正睜眼啦?!” 方方搶上前兩步,扶著床欄桿,低頭向西西打招呼: “立正,認得出我來嗎?我可是你的死黨方方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