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沅忍了忍，將眼淚逼回去，但聲音還是沙的，“我是不是很壞，做過很壞的事？”

    “沒有。阿沅。你很好?！笔⒆g嘉道，“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是我心里最好的人?！?/br>
    不得不承認，盛譯嘉干巴巴的甜言蜜語還是有點效果的，聞沅漸漸平靜下來。

    她默默坐了一會，突然開口道，“我也想知道的，不管真相是什么，現在我也想知道的?！彼D了頓繼續道，“有時候你覺得做了一件好事，但或許對于別人來說，是壞事。我可能無意間傷害過什么人，我想知道的?！?/br>
    盛譯嘉不知該怎么安慰她，只握緊了她的手。

    “好的，我們慢慢來?！?/br>
    聞沅突然問，“江河到了嗎？”

    盛譯嘉有些愣，“還沒有，應該快了。你怎么知道？”

    “我聽到了?！甭勩湮⑽⒁恍?，“別小看老人家的聽力啊?！?/br>
    她有些疲累地躺回搖椅上，“真的好想江河啊。上次看到他，我哥他還是那么帥啊?！?/br>
    盛譯嘉：“......”

    ☆、第三十五章

    已經入秋，雖然南城常年高溫，但在清晨，依然是有些涼意的。

    江河常年出差，習慣了坐紅眼航班，他幾乎沒有什么行李，手里提著公文包，就下了飛機，然后就看到了盛譯嘉和聞沅。

    盛譯嘉攙著聞沅站在接機口，旁邊豎著一個小牌子，寫著他的名字，“江河”。

    聞沅還是那副樣子，鶴顏白發，笑得很燦爛，遠遠看見他，居然向他招手，“江河！”盛譯嘉站在她的身邊，也含笑看著他，沖他點頭。

    江河的腳步頓住了。他從沒有想過，會這樣子與聞沅面對面。

    他以為或許會執手相看淚眼，無語竟凝噎，兄妹兩人抱頭痛哭。也或許他畏畏縮縮不敢與聞沅面對，兄妹兩人尷尬難堪。

    但現在，聞沅在他面前，神色飛揚，態度親昵，那突如其來的蒼老似乎并沒有改變過她，她還是那個喜歡胡鬧的紅裙少女。

    “阿沅！”江河回神，快走了兩步，用力給了聞沅一個大大的熊抱。

    聞沅被撲了個滿懷，頭被迫埋在江河的胸前，笑了笑，“江河，你昨天沒洗澡吧，身上的味道快要把我熏暈了?！?/br>
    但其實味道清爽，江河最是受不得自己臟兮兮的。

    江河放開她，笑容里微微含著淚光，“阿沅，你的狗鼻子什么時候能失靈啊?！?/br>
    聞沅不說話，只含笑拉了拉他的手，可憐巴巴道，“老哥，先吃早餐去，我餓啦?！?/br>
    江河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卻沒有以前的手感了，一摸，便是滿手的銀絲。

    江河將手里的白發握在手心里，也笑，“好，就去吃早餐?！?/br>
    聞沅倒是沒發覺他笑容里的苦澀，嗔怪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摸老奶奶的頭可不禮貌啊，我現在可不是小孩子?！?/br>
    “都說老小孩，老人家也是個小孩子?！苯幼焐隙盒?，心里卻覺得那個老字如同刀子一樣扎在了他的心上，刀刀見血。

    盛譯嘉走上來，拍了拍江河的肩膀，“走吧，先去吃早餐，再回家休息，你坐的夜機，估計一夜沒睡吧?！?/br>
    南城的早餐講究清淡，多見粥粉類，面和餃子并不多見。

    江河比較習慣面和餃子，但看著店里其他客人桌面上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粥，還有晶瑩剔透的腸粉，還是忍不住要試了一下。

    粥煮得比較稀，但材料很豐富，江河細數了一遍，竟然高達六七種，但味道卻很奇妙，入口綿滑，一碗下去，一身的疲乏便去了大半。

    江河饜足地放下碗，“師兄，這個粥很好喝，跟你煮的味道有點相似，真的不錯?！币煌胫嗑尤欢寄軌蚩涞阶约規熜稚砩先?。

    江河一臉的真誠，坐在人間煙火縈繞的小小早餐店里，方才見到聞沅的郁憤也漸漸平息下來。

    盛譯嘉笑，“小時候爸媽工作都忙，家里不怎么正經開火，最常見的就是煮上一大鍋粥，可以當夜宵，也可以當早餐，方便得很，也就慢慢練出來了?！?/br>
    他盯著店家門口煙霧縈繞的火爐，有些出神，“說起來煮粥的方法還是我爸教的，他以前很喜歡跑南城的?！彪m然或許是因為有另外一個人，另外一個家在這邊等他。

    聞沅響起了他之前輕描淡寫說過突然有一天冒出來個jiejie的事情，輕輕捏了捏他的手。

    “我沒事，阿沅?！笔⒆g嘉道，“只是突然想起來而已?！?/br>
    江河道，“那天我看到兩個孩子，一個是廖清的孩子，另外一個就是你的外甥女嗎？”

    “嗯，那孩子叫玉玉，姓顏?！?/br>
    江河向來不與盛譯嘉客氣，直接問道，“你是要一直養著她嗎？”

    “總得有人照顧她，血緣上，我確實是她舅舅?！笔⒆g嘉道，“孩子總是無辜的，倒是我，沒怎么顧得上她?！?/br>
    在江河眼里，師兄已經足夠完美，“你工作忙也沒辦法，現在有阿沅在，她跟廖家那個小孩子也玩得挺好的，以后會好起來的?！?/br>
    聞沅不痛快了，“哥，在你嘴里我就只能帶孩子了？”

    江河噤聲，看著聞沅猶豫了一會，居然真的沒有想出一個老太太應該做著什么。

    種花養魚帶孫子，順便跳跳廣場舞？

    聞沅嘆氣，“我已經大好了?！彼胱テ痤^發來，示意江河看，“你看發根，新長出來的頭發是黑色的?！?/br>
    滿頭的白發下，確實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黑色。

    “還是阿妞幫我梳頭的時候注意到的?！甭勩湫Φ煤茌p松。

    盛譯嘉沒有在電話里與江河說這個，江河欣喜若狂，湊上來看了又看，“真的！阿沅！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