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師兄……是盛譯嘉告訴我的?!?/br> 廖清輕嘆了一聲,微微出神,“原來他也知道了啊。盛譯嘉果然就是盛譯嘉啊?!蹦莻€人,還是那么認真地對待著聞沅,聞沅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江河徹底失去耐心,“廖小姐,請問你的問題都問完了嗎?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廖清像是松了口氣,“阿沅一直害怕你們知道了會難過,讓我瞞著?,F在總算是不用了。聞先生,我可以回答你,我和阿沅的關系,就是兩個手足無措的人相依為命而已?!?/br> “相依為命?!苯又貜土诉@次詞語,似乎在嘴邊玩味了一會,繼續道,“廖小姐,請你有話直說?!?/br> 廖清望向窗外,窗外的人來來往往的,或許不曾有人注意過這里坐著兩個談話的男女。他們是什么關系,情侶還是陌生人,甚至是親人?沒有人關心,每個人都在為了自己的生活忙碌。 廖清收回目光,注視著江河,緩聲道:“這個要從我的姑姑廖知文病重開始說起?!?/br> 在廖清的眼里,姑姑廖知文是個很奇怪的人。 她獨居一座小庭院,從不主動跟家族的人聯系,就連逢年過節的時候,也從不人情來往,但偏偏無論是廖清的父母,還是其他的族人,都對她尊敬有加,但那種尊敬又似乎摻加了一些東西,人們提起她來,總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廖清自青春期就開始叛逆,自然不會與她有任何聯系,一直到她某天突然病重。 當時廖清剛剛被勸退,父母的婚姻也終于走到了盡頭,在財產分配上他們毫無異議,但對于這個女兒,卻是十分頭疼。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先提出來的,但最后誰都表示了贊同,廖清被當成拖油瓶的扔到了廖知文的小院子里,名曰“照顧”病重的姑姑。 廖清自然是一臉的不情愿,但如果不去,她便沒有生活費,與其去投奔那些不靠譜的男朋友,還不如去看著一個老婆子,反正估計也就是煮上幾頓飯的事。 廖清端起檸檬水喝了一口,道,“我當時第一次見到她,被嚇了一跳。她比我想象得要年輕很多很多,真的,王淑芳,哦,就是我媽告訴我她已經50歲了,但她看起來才二十歲出頭的樣子,不過是真的病得很重,臉色白得嚇人,說一句話就要喘很久,坐都坐不起來?!?/br> 江河皺了皺眉,用指節扣了扣桌面,“五十多歲看起來就像是二十歲?” 廖清道,“是的,后來我去問了王……我媽,我媽說她從嫁進廖家以來,看到的姑姑,都是一個模樣,從沒有變老過,所以每次看到她時,都覺得心里發毛?!?/br> 但少女的廖清并不這么覺得。相反的是,她饒有興趣地問廖知文,“你真的是我的姑姑嗎?這么年輕,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子長生不老啊,教教我唄?!?/br> 廖知文當時已經很虛弱,只笑了笑道,“如果真的是長生不老那就不會躺在這了?!?/br> 廖清想想也是,就沒有再問。 說是來照顧她,但其實除了三餐之外,廖知文便是一個人待在房子里看書寫字,她雖然虛弱不堪,但基本的生活卻不喜廖清幫忙,都是強撐著自己去解決的。 廖清也樂得清閑,每天守在電話機旁邊,跟新交的男朋友煲電話粥。 就這么過了兩個月,廖知文有一天突然好了,能走能行,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原本她就顏色驚人,現在病好了之后,外人看起來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少女的模樣。廖清心想,自己若是和她一起出門,指不定別人還會說她是廖知文的jiejie。 “她的病好了之后,我還是跟她一起住,因為我無處可去?!绷吻宓?,“但她開始拘著我,找很多書讓我看,甚至教我,一個女孩子應該如何說話,如何走路?!?/br> 但廖清原本就一副不良少女的模樣,哪里會理會這些,她越是教,廖清越是煩,最后稀里糊涂和何答閃婚,搬離了小院子。 等到再回來的時候,已是物是人非。 廖清與何答離婚后的那一天,她原本開著一輛拉風的摩托車,在岔路口時瞥見了一個穿著紅衣服的女孩子,突然心血來潮,便想著去看一眼廖知文。 小院子依然如舊,安靜祥和,但里面卻不再只是廖知文一個人了。 還有一個小女孩,很小很軟,眼睛黑亮,會看著她笑,她的小拳頭還會緊緊地握住廖清的拇指。 “我當時見到姑姑的時候,被嚇了一跳,比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還要害怕?!绷吻逵置蛄丝跈幟仕?,繼續說道,“我不過才一年沒有見到她,她就已經老得不成樣,第一眼看到她,我完完全全不確定那個是不是她,因為她看上去,起碼有80歲?!?/br> “變老了?跟阿沅一樣?”江河坐直了身體,驚問道。 廖清點了點頭,“是的。就跟聞沅變老了一模一樣。后來我想了想,我當時在岔路口無意間瞥到的人,似乎就是阿沅?!?/br> 命運的安排總是這樣,看似不經意,其實已經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江河面色嚴峻,語氣緩和了一些,“廖小姐,請繼續說下去?!?/br> 廖清笑了一聲,繼續道,“我問姑姑,那個孩子是不是她的,她沒有回答我?!?/br> 當時廖知文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但是她在看著懷中的孩子時,眼中卻流露出極大的愛意。 然后她抬起頭,也一樣愛憐地看著廖清,“你還沒有吃飯吧,坐一坐,姑姑給你做點吃的?!?/br> 那個眼神,一直讓廖清戀戀不忘。在她的生活里,父母之愛淡薄而荒唐,從沒有人關注過她有沒有穿秋衣秋褲,也從沒有人在她歸家的時候準備上一口熱飯,甚至沒有人問過她,孩子,你吃飯了嗎? 廖知文是第一個。 因為這句話,后來廖知文莫名讓她帶著阿妞走,她就毫不猶豫地帶著她走了。 “等等,廖小姐,你姑姑她為什么要讓你帶孩子走?”江河道。 廖清搖頭,“我不知道。那天我吃過飯后沒有走,當晚睡的客房,姑姑半夜的時候,突然進來,讓我帶阿妞走?!?/br> 江河懷疑道,“你沒有問為什么嗎?” 廖清又是搖頭,“沒有,我沒有問為什么?!彼坪跸萑肓诉b遠的回憶,“后來我也覺得奇怪,但她當時……怎么說呢,她將我叫醒,看上去就像是叫我吃早餐一樣,把阿妞放在了我的懷里,然后讓我走?!?/br> “當時她是怎么叫你走的?原話?” “阿清,你和阿妞走吧,現在就走,不要回來了?!绷吻逯貜土艘槐?,沉吟一陣,確認道,“是的,她就是這么說的?!?/br> 江河不太相信,“就這樣你就走了?” “是的。我帶著阿妞,不知道去哪里,便到處亂跑,一開始越想越害怕,以為會有什么不好的事發生,但一直都沒有……三年后,我聽說她要死了,就回了那邊,就在那里,見到了聞沅?!?/br>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這兩天摸魚的成果……一直就沒回去睡過……感覺寫得不滿意,可能會改。 對啦對啦~后天入v,明天停更一天。親愛的小天使們,你們會拋棄我嗎?(?_?)求安慰~ 改了一下錯別字~ ☆、第22章 廖知文(二) 聞沅當年是去參加廖知文的葬禮的。 “聞先生,如果你認真調查過,就應該知道,其實你還可以叫我一聲表妹的?!绷吻宓?,“你一定還記得,你的母親,以前是被過繼的吧?” 江河其實對他們家自己的族譜很不熟悉,他自幼成長在父母的身邊,算得上是無憂無慮。聞家的譜系直觀而單純,三代單傳,一直到聞沅的出生,才算是打破了這個傳統。母親似乎和娘家那邊的親屬關系淡淡,但她和父親幸福美滿,恩愛非常,江河也就從不曾關系過這個問題,畢竟他需要關心得太多了,最新的球賽要不要熬夜看,剛剛上交的論文結題會不會被打回,甚至連自家meimei和最敬愛的師兄的戀情都會讓他煩上好一陣子。 那為什么,阿沅她,會莫名跑去參加廖知文的葬禮? 江河腦海里轉過許多想法,他開口道,“我母親確實是被過繼的,據說是我外公外婆的遠親?!?/br> 廖清道,“我們家的那一系,就是你口中的遠親?!?/br> 江河已經預想了這個答案,并不吃驚,“所以,我母親具體是你的哪一位親屬?” 廖清微微蹙眉,“令堂按輩分,應該是我姑姑的meimei?!?/br> 江河注意到她的措辭不同,追問道,“你姑姑的meimei?” 廖清嘆了一聲,似乎也有些無奈,“這個說起來很狗血但也簡單,我爺爺本來就是二婚,那個時候已經有了我的那個爸,后來姑姑出生了,奶奶又遇到了一些事,生了個女兒?!?/br> 而遇到的某些事,而是人們都不愿意提起的傷口,而作為那個傷口存在的證據,那個女兒,也必然是那個家哽在胸口的一根刺,索性后來過繼給了別人,才眼不見為凈。 信息量微大,江河緩了一會,才接受了這個現實。 “那就是說,廖知文她,其實就是我的親姨母?” 廖清點頭,甚至笑了一下,“還是你梳理得快?!?/br> 可是,就算是這樣,阿沅她,為什么要去參加一位素不謀面的姨母的葬禮呢?他發誓,他甚至沒有聽母親說過廖知文,更不用提她的葬禮了。 廖清道,“我問過阿沅她為什么會在葬禮上,她卻表示有些莫名其妙,說是本來只是想要到那邊散散心,結果卻不知道為什么轉到那邊去了?!?/br> “散心?”江河的眉毛擠到了一起,“請問廖知文的葬禮是什么時候?” 廖清回答得很快,“二零一三年八月十六日?!?/br> 江河的指節不自覺地在桌面上叩了扣,“二零一三年的八月,那會我和師兄正在忙一個國際合作的項目,師兄是當年的七夕向阿沅求婚的,也就是二零一三年八月十三號,就是三天后!” 當時盛譯嘉向聞沅求婚,聞沅自然是答應了,但大概是有些不安,便憂心忡忡地出外散心去了,然后莫名到了廖知文的葬禮上。 一切當真像是命中注定一樣。 江河吞了吞口水,繼續道,“那在葬禮上,又發生了什么?” “我們那里迷信氛圍挺重的,當時聞沅是穿著紅裙子進來的,犯了大忌,沒有幾分鐘,就被趕走了?!绷吻宓?,“我之所以對她印象深刻,是因為我們并不是第一次見面,而且她當時似乎在打電話,提到了盛哥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