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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猜到薛晏清今晚要做些什么了,卻從未想到,對于這等事,他是如此鄭重對待。 連洞房的模樣都分毫畢現地復刻了下來。 薛晏清一邊走一邊問:“阿莞愿意么?” 其實他自可以不問這句。四下無人,兩廂情濃,他就是做些什么,也是夫妻般的天經地義。 可是……到底不愿讓虞莞受委屈,倒不如說,順從她的意愿早成了本能刻進了他的骨子里。 虞莞低低地“嗯”了聲,氣音化作了細小的軟鉤,鉤得薛晏清心尖都在發癢。 他不再克制,將虞莞置于榻上之后,就貼上了自己的唇瓣,兩道溫熱而繾綣的氣流交纏在一處。衣料聲一陣摩擦,疾風驟雨的唇齒相貼讓兩人之間緊緊貼著,沒有絲毫空隙。 此刻,連森潤的月色都插不進他們之間分毫。 偌大的寢間寂靜、落針可聞,卻絲毫沒有陰森之感。龍鳳雙燭的火苗散出暖紅色,別樣的驚心動魄之感驅散了冬日的黯淡。但是它們靜靜凝視著這一切,一點也不聲張。 為了不讓人出入打擾,薛晏清提前命人在拔步床的后面放好了熱水。 旁邊放上了一瓶香露,是虞莞愛用的茉莉。薛晏清本愛甘松、蘇合一類,卻拒絕不了這種甜蜜而清新花香——尤其是它落在虞莞烏發上的淡淡味道。 此刻,虞莞的鴉發散落,更襯得她小臉生白。映著燭火滿目的旖旎,美得驚心動魄,使人不敢大聲呼吸。 薛晏清每隔約莫半個時辰就要打來一些熱水。最后一次時,還是虞莞實在看不過眼,斜靠在枕上:“明日再收拾罷?!?/br> 冬夜仿佛滋生了骨頭里的散漫勁兒,她如今只想靜靜躺著。 薛晏清沉聲應了,放下手中的熱水,只披著中衣進了被褥中,十分滿足地輕輕一嘆。 虞莞見他這般模樣,無聲笑了笑。 此時已經約莫過了三更時分,整個宮闈中聽不見一絲動響。 靜謐得仿佛連時間都停滯。 她忽然心有所感,下了拔步床,披上厚厚的鶴紋大氅,走到了窗邊,輕輕將之推開。 外面竟然零星飄了些雪子,如同鵝毛般輕盈地落下,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下雪了,難怪這么安靜?!彼÷曊f。 薛晏清不知何時也來到了床前,兩人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很奇怪,分明雪勢越來越大,卻不見烏云的影子,如水的月色卻依舊潑灑著漫漫銀輝。 “明日定然闔宮都要下雪了?!庇葺刚f。 薛晏清又陪她站了一會兒:“回去罷?!?/br> 兩人回了拔步床,沒有一絲眠意,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起話來。有的時候,即使不說,兩人也不尷尬,兩聲清淺的呼吸隨著韻律融成一道,聽著就覺得格外心安。 忽而,一雙手輕輕覆上了虞莞的腰,為她輕輕揉著消除疲憊。 這雙手不時擦過了虞莞的小腹,忽而,她想起了什么。 “殿下,”她說:“若是我們以后有孩子,我想生個女兒?!?/br> “嗯,依你?!?/br> “我們也不要住太和宮和坤寧宮,就在這里,在長信宮住一輩子,好不好?” “好?!?/br> 建章元年的冬天,下了許多場大雪。雪片之中,也有許多落在長信宮門前的石階上。 第77章 番外一 自皇后娘娘在一個偶然的春日里查出了孕信, 宮中人人皆是精神一振,把這件事當作頭等大事來對待。 傳聞中流水般的賞賜是沒有的,畢竟是虞莞自己掌管著尚宮局的鑰匙。抬出去一趟再抬回來,體面都給外人看了, 卻平白折騰自己。 這并非她第一次有孕了, 然而虞莞實在不敢有絲毫松懈——上一回還是前世,胎相兇險, 到最后果然沒保住。這一樁一直是她心中的陰影。 這種緊張過頭的情緒不知怎的, 也影響了薛晏清。除去每日上朝的時間外,薛晏清幾乎大部分時間都留在長信宮的小花廳中陪著虞莞, 連奏折也在這里批閱。 此外,他還將擅長千金科的太醫們調到了偏殿, 日日在兩人近前看顧侍奉。 直到三個月過去, 杜若女官拍著胸脯保證胎相已經安穩了, 夫妻倆才稍稍放下心來。 眾所周知, 妊娠最兇險的是前后三個月。中間的幾個月,虞莞可以稍微松快些了。 膳房總管劉大人原是薛晏清的人, 自他登基后,更加盡心盡力侍奉。杜若那邊的消息一出,許久不曾下廚的他親自上灶, 做了一桌難見的佳肴送進長信宮去。 虞莞在其他事上有些隨性,唯獨舌頭是被宮中御膳養刁了的,很有些挑剔。前三個月她情緒有些怏怏的, 連帶著胃口也不甚好。由是, 今日見劉大人親手做的菜,很是有些期待。 許久沒有飽食一頓了,又是春日多眠的日子。這會兒, 虞莞喝湯的時候,忍不住闔上了眼皮打了個哈欠。 “困了么?”薛晏清問。 虞莞點了點頭,杏眸一直沒有睜開,一副困極的模樣。 “白芍,”薛晏清喚了聲:“去陪阿莞歇一歇?!?/br> 白芍應了一聲,仔細地扶著虞莞的腰,送她一路去了寢殿。 寢殿的香爐已經被撤下了,這會兒只放了些新鮮的瓜果,清甜四溢,聞起來極為舒心。在這樣淡淡的香氣中,她很快陷入沉眠。 再醒來時,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竹床之上。身上搭著的被褥不似長信宮的煙羅錦緞,仿佛過水洗過很多次似的,有些舊了。墻壁灰蒙蒙的,用青石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