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果然,什么“膝蓋以下”,什么“咽炎”,都是這混蛋玩意裝的孫子。 除了市局那一幫人,費渡和常寧都屬于外向會說話的類型,很快就能融入氣氛,看著一點都不像外人,郎喬還狗長犄角裝了個洋,帶了兩瓶紅酒過來,除了未成年人,一人倒了一杯,熱烈慶祝陶副加入房奴狗大軍。 郎喬機靈地看出陶然和常寧之間粗大的單箭頭,當著常寧的面,即興口頭組織了一篇“陶副禮贊”,從陶然如何愛崗敬業講到他熱愛生活熱愛小動物,又分門別類地列舉了陶副隊多年來為了保護廣大“碎催”,和鬼見愁的駱隊長做出的種種艱苦卓絕的斗爭,最后在駱聞舟皮笑rou不笑的注視下,她話音生生一轉,憑空給陶然編造了一個加強連的美女追求者,嚇得陶然趕緊作揖,懇求這位女施主不要無故壞人清白。 “陶哥真的很有耐心,”費渡適時地插話進來緩解尷尬,“將來自己有孩子肯定也是模范爸爸,我小時候沒少給他添麻煩?!?/br> 陶然面紅耳赤地連連擺手。 常寧好奇地看著他。 費渡抿了一口紅酒:“我媽沒得早,陶哥當時正好是處理我媽那起案子的民警,當時我父親顧不上管我,他義務照顧了我好一陣——其實我那時也十多歲了,就算沒人管,自己也餓不死,但我是在他這才知道什么叫‘認真生活’,jiejie,你別看他自己老是瞎對付,其實照顧起別人來,什么都能替你想到?!?/br> 常寧聽完了這伙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推銷陶然,別的沒感覺,先覺出了陶副的好人緣,忍不住偏頭沖著陶然笑。 陶然的酒量本來就是比“一杯倒”強點有限,被灌了大半杯紅酒,頭已經暈了,又被夢中情人似笑非笑地瞄著,他整個人完全喪失了思考機能,窘迫得胡言亂語起來:“沒有沒有,真……真沒有,小費渡那時候也不是我一個人照顧的,大家都關心你,連我師父后來聽說,都時常會問幾句……還有那誰——聞舟,你別看他平時不說,其實偷偷去看過你好幾次,你那游戲機還是他托我……” 駱聞舟聽著話音不對,連忙在桌子底下給了他一腳,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陶然所剩無幾的平衡感在他這一腳下灰飛煙滅,整個人一側歪,碰倒了旁邊還沒來得及收拾的一個裝雜物的紙箱。 各種專業書、閑書、文件夾、筆記本稀里嘩啦地掉了一地。 費渡和駱聞舟一人守著一個桌角,各自僵住。 郎喬沒心沒肺地用胳膊肘頂了駱聞舟一下:“真的假的,老大,你還干過這事,好尷尬哦?!?/br> 駱聞舟:“……” 知道尷尬你還廣而告之! 他頂著費渡沉甸甸的視線,硬著頭皮干咳一聲,欲蓋彌彰地站起來去收拾陶然碰掉的紙箱。 “沒出息啊,一喝多就瞎說?!瘪樎勚凵驳剞D移話題,撿起一個泛黃的筆記本抖了抖灰,“哎,師父的舊筆記怎么在你這?” 他話音沒落,一張鉛筆的人物肖像從本子里掉了出來,上面畫著個男人,五官端正、文質彬彬,平視紙外的眼睛里卻隱約壓抑著某種黑沉沉的東西。 畫紙上標著日期,是二十多年前,角落里還寫著注解。 “吳廣川——六個女孩的尸體仍未找到?!?/br> 第37章 亨伯特·亨伯特 四 郎喬還沒鬧騰完,正打算乘勝追擊,伙同一干同事繼續圍剿駱聞舟,不料一探頭,正好和那張掉在地上的畫像看了個對眼,嚇得她酒意都從毛孔中飛出去了。 公安系統里有專門做模擬畫像的技術人員,其中不乏高手,相比而言,這幅肖像畫的畫技實在屬于初學者水平。但是很奇異的,畫中人的神韻意外生動,那張臉好像曾經在繪畫人的心里反復描摹過無數次,忍無可忍,方才借由生硬的筆付諸紙面。 郎喬:“這是什么?” 陶然被駱聞舟一腳踹翻,略微清醒了一點,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扶著沙發站起來,出去洗了一把臉,回來和駱聞舟一起收拾地上的東西:“是蓮花山那事吧?老頭念叨了一輩子?!?/br> “蓮花山”不是一座山,是燕城北郊的地名,早年屬于燕城下轄的縣城,已經于十幾年前被劃入到燕城市,成了一個開發區。 筆記本的那一頁中,除了那幅傳神的畫像,還夾了幾張泛黃的舊照片,用透明膠條貼在紙頁間,時間太久了,一碰就往下掉。 它們有的是畫面模糊的生活照,還有時代特色濃郁的照相館作品——都是荷蘭風車的背景布,夸張的打光,上面的少女笑容有些僵硬,像是曝光時間過長的擺拍。 照片一共六張。 老照片這東西,說來很奇怪,所有的相紙放上幾十年,都是一樣的褪色、一樣的泛黃,如果照片上的人幸福美滿,那泛黃的舊跡就顯得回味悠長、歲月靜好,但如果照片上的人后來遭到不測,旁人再回顧他當時的音容,卻總能從中看出些許詭異陰沉的氣息,好像主人的怨憤與不甘都附著在了靜態的圖片上,冥冥之中昭示著什么似的。 “是楊老嗎?”郎喬問,“他怎么會管開發區的事?” “當時市局有個政策,不滿三十五周歲的都得下基層鍛煉——要么是去派出所,要么是到當時幾個縣里,我師父他們去的就是蓮花山,在那待了半年多?!瘪樎勚坌⌒牡啬笃鹫掌倪吘?,重新夾回筆記本里,“剛去沒多久,就遇上了那起案子——你可能都沒聽說過,那會我還是學齡前呢?!?/br> “剛開始有個男人來報案,說孩子丟了?!碧杖环朔P記本,除了照片和畫像以外,筆記本上的大部分內容都是純手寫的,老刑警的字相當漂亮,清秀又有力,有形有體,照片前面的一頁上寫著“郭恒”兩個字,名字下面畫了三行重點線,“對,報案人就是這個郭恒,丟的是他十一歲的女兒,小名叫‘菲菲’?!?/br> 駱聞舟聽到這里,放在一本厚教材上的手一頓,納悶地抬頭去看陶然:“你都喝成這樣了,還記得那女孩叫什么?” 陶然低頭避開他的視線:“聽老頭念叨多少年了,來龍去脈我都能背下來?!?/br> 常寧平時工作忙,看電視的時間都少,難得近距離地聽刑警隊的人講故事,不由得好奇地追問:“后來呢?” “那時候家長帶孩子普遍不像現在這么走心,十一二歲的,已經屬于大孩子了,平時上學或者去同學家玩,一般都是跟家長說一聲就跑了,大人也不會一天到晚圍著他們轉?!?/br> “但是郭菲這個小女孩屬于特別老實規矩的,上學放學都有固定點鐘,晚回來五分鐘都能說出正當理由來,學習從來不用家里cao心,失蹤當天也沒什么特別的,她同學說,那天郭菲放學后沒在學校逗留,按時回了家,從學校到她家,大概有十五分鐘的路程,孩子就是在這十五分鐘里丟的。我師父他們沿著她平時走的路來來回回踩了幾十遍,那年月路上沒有現在這么多監控,但是孩子回家的路沒有特別‘背’的地方,當時正是夏天,傍晚天也不是很黑,外面來來往往人很多,按理說,那么大一個女孩被人從街上帶走,哪怕稍微有一點不對勁,也不可能完全沒人注意到?!?/br> “可是走訪了一大圈,就是一無所獲。他們把學校附近翻了個底朝天,連女孩一根頭發都沒找著——福爾摩斯不是有句名言么,‘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再不可思議,也是真相’,所以當時有人說,要么是熟人作案,要么是孩子自己離家出走了?!?/br> “順著熟人作案的思路,警方排查了一個遍,學校的老師校工、郭家的親朋好友,甚至那孩子平時常去的文具店、小超市……一共傳訊了上百人,但都一無所獲?!?/br> 陶然說到這,話音一頓:“就在他們調查陷入困境的時候,女孩父親郭恒突然接到了一通電話,接起來沒人說話,只聽見有個小女孩聲嘶力竭地慘叫,孩子她媽一聽就暈過去了,警方立刻通過號碼找著了電話的位置——是個很偏僻的電話亭?!?/br> 郎喬奇怪地問:“沒有監控?” “沒有,那個電話亭本身在垃圾站旁邊,看著像廢棄的,好多人都不知道那臺電話還能用,”駱聞舟說,“電話亭旁邊找到了一點血,和郭菲的血型一致,但當時不能檢驗dna,無法確準究竟是不是她,沒有指紋?!?/br> 陶然的客廳里一時沒人說話。 好一會,一直沒吭聲的費渡才插嘴問:“沒有別的電話?沒有勒索,也沒有要贖金?” “沒有,”陶然說,“那通電話之后,綁匪再也沒有聯系過女孩家里。沒有要錢,也沒有提過要求?!?/br> 費渡端著酒杯輕輕晃著,若有若無地嗅著酒香,好像杯子里盛的不是超市里隨便買的干紅,而是羅曼尼康帝。 “那挺奇怪的,”他說,“聽起來綁匪不是沖孩子,而是為了折磨家里大人——女孩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郭恒本人是個中學老師,孩子她媽是公務員,在當時看家境還不錯,但也就是普通小康,都是按月拿死工資普通人,要說多有錢,那也不太可能。兩口子都上過學,平時都是知書達理的人,工作上野心不大,和同事關系也挺好,不存在利益糾紛,也排除了婚外情?!?/br> 普通人家,普通父母,普通女孩——甚至都不是個漂亮孩子,過著循規蹈矩的日子。和大街上隨便走過的人一樣乏善可陳,任憑警察掘地三尺,也挖掘不出什么特殊的故事。 民諺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但是警方把和郭家有關的人都反復梳理過,乃至于個人隱私都拿著放大鏡剖析過一通,發現女孩郭菲和她家里人就是個“無縫的蛋”。 時間在流逝,沉默的綁匪再也沒出過聲,無論是警察還是女孩家里人都知道,這孩子找回來的機會很渺茫了,最好的下場是被販賣到某個傾向僻壤的地方,但是更大的可能是…… 綁匪因為什么選中了這個女孩,警方全無頭緒。 好像他在大街上扔骰子,隨機地點到誰就是誰。 平白無故。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安全的。 郎喬問:“那……還有其他五個人呢?” “郭菲失蹤案所有線索中斷,沒辦法,只好不了了之,后來師父就調回市里了——當時是在璽臺區分局的刑偵隊,轄區內又發生了一起兒童走失案,還是女孩,十二歲,也是放學路上神不知鬼不覺的失蹤,綁匪還是一聲不吭,最可怕的是,女孩失蹤兩天以后,家里也接到了一個孩子哭喊的電話?!?/br> “我師父立刻意識到不對勁,向上級反映了情況,當時的璽臺區負責人決定上報市局,結果發現整個燕城市,含周圍縣區,類似的兒童走失案居然已經發生過六起?!?/br> “七起,”駱聞舟補充了一句,“最后那個幸存的女孩家庭情況特殊,沒有爸,媽是個爛酒鬼,一天到晚鬼混,孩子丟了好幾天她都不知道,壓根沒報警。這個事市局牽頭,從各區抽調了人手,成立了專案組,老楊后來也是因為這個機會才調到了市局——但是沒有進展,幾個失蹤女孩之間沒有任何交集,除了……” 駱聞舟說到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到了咬著飲料習慣聽得目不轉睛的晨晨身上,他一頓之后,生硬地把話音一轉:“除了綁匪的作案手法都差不多?!?/br> “郭菲的父親聽說以后,辦了長期的停薪留職,專門跑到市里,想從專案組這里等一個結果,可惜終于還是失望?!碧杖皇终渲氐匕牙闲叹墓P記本收進紙盒里放好,“后來專案組也散了,還在一直記掛這案子的,就剩下受害人家屬,和我師父這個一開始就經手的。又過了大半年,郭恒突然找到師父,說他查到了嫌疑人,是個老師,叫吳廣川——就是畫像上那個人,吳廣川是‘錦繡中學’的老師,錦繡是當時最早的私立初中,寄宿制,面向全市招生,學費高、教學質量高,不少遠郊區縣的家長覺得當地中學不行,都把孩子往錦繡送,郭菲失蹤的時候,吳廣川恰好在錦繡中學到蓮花山地區去的招生團隊里?!?/br> 常寧屏住呼吸:“那是他嗎?” “吳廣川那年三十六歲,離異獨居,確實有作案條件,老楊私下里去跟蹤過他,還非法上了一些手段,但都沒查出什么來。這個吳廣川脾氣溫和,人緣不錯,是個遠近聞名的好人,平時工作經常接觸小孩,也沒做過越線的事。老楊跟蹤了一陣,覺得不是他,但郭恒鬼迷心竅一樣,死活認定了吳廣川就是綁匪,后來老楊撤了,郭恒自己帶著一把西瓜刀找上了吳廣川,把人捅了?!?/br> 郎喬“啊”了一聲:“死了?” “嗯,拉到醫院就沒氣了,他們在吳廣川的地下室里發現了第七個失蹤女孩,以及之前六個女孩的衣服——衣服都被剪成了一條一條的,上面有和幾個受害人血型相符的血跡。當年的連環兒童綁架案就這么破了,可是衣服在,人卻找不著,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嫌疑人死無對證?!瘪樎勚壅酒饋?,伸了個懶腰,“郭恒故意殺人,也判了。這事在老楊心里一直過不去,他總覺得是自己判斷失誤才導致了后來的悲劇,念叨了一輩子——不提這個了,嫌疑人骨頭渣子都涼了,吃飯?!?/br> 眾人在陶然家鬧騰到下午,打車和坐地鐵來的都散了,自己開車來的留下幫陶然收拾新家,順便醒酒,常寧和晨晨也回家了。 陶然后來又被灌了幾杯,洗碗的時候都有點站不住,“碎碎平安”了一個,被駱聞舟趕走了。 駱隊三下五除二地洗干凈一堆盤子碗,回到客廳的時候,就看見費渡背對著他,正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老刑警的筆記。 他好像背后長了眼似的,對駱聞舟說:“你剛才是不是少說了一句,失蹤的女孩肯定有個共同點——是衣服嗎?” 駱聞舟靠在門廳墻上,啞然失笑:“你怎么知道,你不會是兇手轉世吧?” “你看了晨晨一眼,然后把話咽下去了,”費渡轉過身來,“在這個吳廣川地下室里找到的衣服,該不會都是碎花裙子吧?” 駱聞舟一看見他就想起那倒霉的游戲機,有幾分不自在地避開他的視線:“你可以教孩子防備陌生人,提高警惕,但是不能讓她怕穿碎花裙子,不然要我們干什么用的?” “唔,”費渡輕輕地一點頭,“駱隊說得對?!?/br> 駱聞舟難得從他嘴里聽幾句好話,被他這一點頭點得肝都顫了,果然,下一秒,他不祥的預感成了真。 費渡靜靜地問:“除了小白花,游戲機之外……還有什么?” 第38章 亨伯特·亨伯特 五 客人都走了,陶然大概也已經睡到異次元去了。 采光良好的客廳里泛著細細的酒味,酸甜粘膩。費渡關了空調,打開窗戶,用新來的咖啡機打了一杯意式濃縮,沉郁的香氣在桌角冒著熱氣。 駱聞舟被夏日的暖風當頭吹了一下,啞然片刻,然后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用冰冷的手掌根一按自己的額頭,無奈極了地嘆出口氣:“少年啊,你能委婉一點嗎?紅領巾從小教育我們做好事不留名,你這么捅出來,美感何在,嗯?” 費渡沒搭話,整個人好像已經凝固了,“假正經”幾乎要以假亂真。 駱聞舟看了看他,忽然意識到尷尬的不止自己一個人——以費總過目不忘的記憶力,想必還記得他一邊拿著舊psp,招搖過市地在市局玩游戲,一邊冷嘲熱諷地跟自己抖機靈的那一幕。 駱聞舟真誠且設身處地地把自己代入費渡,設想了一下該場景,感覺渾身的汗毛都酸爽地炸起來了。 這樣一想,他的目光中不由自主地加上了炸毛的“濾鏡”,再看費總,就覺得無論是他抿成一線的嘴唇、不自然地扣在身側的手指,還是在鏡片后面遮遮掩掩的視線,都顯得無比不自在。 自己不自在的時候,常常越描越黑、越說越亂,但如果能發現對方也一樣不自在,那癥狀就能一瞬間不治自愈。 駱聞舟忽然笑了,慢吞吞地把手插進褲兜里。 他低頭叼了一根煙,眼皮先一垂,再一抬,從下往上撩了費渡一眼,因為占著嘴,齒縫里說出來的話就帶了鼻音:“干嘛?終于發現被你咬了這么多年的‘洞賓叔叔’是好人?沒事啊寶貝兒,不用這么緊張,我們活雷鋒是不會隨便讓人以身相許的?!?/br> 費渡的五官好似一副畫上去的面具,堪比銅墻鐵壁,尤其他在精神緊張的時候,對自己的微表情和肢體語言控制得近乎精準,絕不泄露一點情緒。 相比他,滿嘴謊言的趙浩昌之流,簡直堪稱“胸無城府”了。 費渡沒有回應駱聞舟半帶玩笑的話,他沉吟片刻,回身端起那杯現磨的咖啡,細細的油脂浮在表面上,隨著他的動作,晃出細小的漣漪,費渡一顆糖也沒有加,他好似失去了味覺一樣,默無聲息地喝下去大半杯。 費渡方才就喝了幾杯酒,沒怎么正經吃飯,此時基本是半空腹,酒精和高濃度的咖啡的不健康組合立刻形成了“血壓增壓器”,誘使心臟強行把大量的血液推進血管。紊亂而突然加劇的心跳讓他有點難受,他手心泛起冷汗來。 駱聞舟皺眉:“你別喝那個了……” 費渡用手心貼住了溫暖的骨瓷杯,嘴角一提,用一個皮笑rou不笑打斷了他:“確實,像我這種隨時準備買兇殺人、干掉自己老爸的,能保持現在這個狀態,已經是難得沒長歪了,駱隊常年累月的照顧功不可沒?!?/br> 駱聞舟從這句話里感覺到了某種說不出緊繃感,他還沒來得及咂摸出味道來,費渡就把剩下的咖啡一口干了,大約是太苦了,他皺起眉,抬起的下巴與脖頸間有一道鋒利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