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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默讀在線閱讀 - 第22節

第22節

    駱聞舟頭也不回地開始念臺詞:“我是要不行了,你一定要……早點找個好人嫁了,嫁了別人,也別虧待了一鍋,一鍋命苦,是個就從小沒娘的娃……”

    陶然好似吃了雞毛,重重地咳出了一長串。

    駱聞舟聽這聲音有點不對,連忙扭過頭去一看,正看見他們陸局背著手站在旁邊。

    陸局和藹地回答:“我也想啊,但是老菜幫子一個,實在是嫁不出去啦!”

    駱聞舟:“……”

    他連忙老老實實地撐著床板爬起來:“陸局?!?/br>
    陸有良把公文包放在一邊,大馬金刀地坐在一邊,伸手擼了一把自己的球寸,指著頭頂說:“看見沒有,猴崽子們,一宿,我這頭發白了一小半?!?/br>
    駱聞舟和陶然一坐一站,都沒敢吭聲。

    “今天早晨,我先被上面叫去問話,然后又趕著去見了王洪亮一面,”陸有良嘆了口氣,“王洪亮這老東西,拽著我的袖子聲淚俱下,說自己管理監督不嚴,負有嚴重領導責任,還說請求組織不要對他從輕發落,簡直……”

    當著小輩人的面,陸有良作為一個有素質的領導,到底把后面那句罵街的話咽下去了。

    他沉悶地一搖頭:“黃敬廉他們那伙人招出什么了嗎?”

    “兩個小組正在輪流審,”陶然說,“看他們能挺多久吧,另外我們已經申請去清查王洪亮的個人財產,不過就目前來看,他的財產恐怕早就轉移走了,表面上的沒有問題?!?/br>
    “查個底掉也得揪住他的尾巴,這個事證據一定得硬,必須得辦得扎扎實實的,否則跟誰都沒法交代?!?/br>
    駱聞舟聽了這句話,心里突然一動:“陸叔,張局呢?”

    分局出了這么大的簍子,張局才是真正的上級部門監管不力,張東來又攪合在另一樁殺人案里牽扯不清。

    此事不言而喻,陸有良嘆了口氣,伸手按了按駱聞舟的肩膀。

    他轉頭又問陶然:“何忠義那案子怎么說,兩件事之間到底有什么聯系?”

    陶然不像駱聞舟,跟誰都敢嬉皮笑臉,他在陸局面前多少有點緊張,下意識地靠墻根立正:“今天凌晨抓住了嫌疑人趙浩昌,從他兜里搜出了一副手套,手套上沾了鐵屑和油漆,嫌疑人應該是戴著這幅手套去給雙子大樓頂層的安全護欄做了的手腳,但是他很狡猾,只承認自己確實弄松過欄桿,為了‘惡作劇’,對其他事全部矢口否認。另外,他還聲稱自己五月二十號當晚有不在場證明?!?/br>
    陸有良問:“你們不是有死者二十號晚上在文昌路出沒的確鑿證據嗎?”

    “監控只拍到死者在文昌路口下車,之后就失去了他的蹤跡,”陶然說,“而趙浩昌的同事說他一直在公司加班,咱們不可能因為死者從他公司附近經過就說他殺了人?,F在咱們手里有這段監控的事,還沒有透露給趙洪昌——他是個律師,雖然不是專攻刑法的,但腦子很快,很有可能當場能聽出我們的底牌就這一張,到時候就被動了?!?/br>
    駱聞舟苦笑,感覺費渡跟趙洪昌這兩個衣冠禽獸實在是心有靈犀,不在場證明的思路一模一樣:“王秀娟那邊能指認嗎?”

    “受害人王秀娟說當晚接走她的人戴著墨鏡和口罩,頭上有假發,衣服也換過,外貌特征難以確認?!碧杖活D了頓,“我們給她看了趙浩昌的照片,她好像也沒什么印象,汽車租賃公司那邊情況差不多。嫌疑人用的假發和外衣我們在那輛被棄置的租車上找到了,沒能提取到指紋。下一步什么策略,考慮安排‘測謊’嗎?”

    “可以準備,”駱聞舟想了想,“但是不急,有個疑點我們還不清楚,何忠義案和分局的案子到底有什么關聯?”

    陶然還沒來得及說話,手機忽然連震了兩次。

    陸有良和駱聞舟一起看向他,陶然抬起頭:“一個壞消息和一個不知有沒有用的線索——壞消息是,張東來領帶上沾的血跡經過dna檢測,確實屬于死者何忠義?!?/br>
    陸有良神色有些凝重地站了起來。

    駱聞舟:“線索呢?”

    “線索是王秀娟剛剛想起了照片上的人,說他看起來很像當年他們村里一個叫‘趙豐年’的男孩,只是變化太大,她一時沒認出來?!?/br>
    趙豐年——“馮年”哥。

    駱聞舟當時就要站起來,站到一半險些折了腰:“嘶……有、有個人跟我說,兇手很有可能有前科,馬上去查從‘趙豐年’到‘趙浩昌’的來龍去脈,重點看看他身邊有沒有非正常死亡、后來不了了之的案子!”

    陸有良把“有個人”仨字重復了一遍,皺皺眉:“話說回來,我聽說昨天那個‘見義勇為’的車主后來以閉幕式預演轉播權的全額價格買了花市東區‘天幕’五分鐘,臨時對王秀娟做了自殺干預?轉播權得多少錢?”

    “他說預演的轉播權沒多少錢,”陶然十分實誠地回答,“還沒他那車貴呢?!?/br>
    陸局頓時感覺自己頭上碩果僅存的幾根黑毛又有要自行美白的趨勢。

    “你們刑偵隊……”老頭掂量著他聽說的金額,血壓有點要往上飆,斟酌著問,“你們了解過情況嗎,是不是有哪個女同志‘個人感情生活’上遇到什么麻煩了?”

    駱聞舟和陶然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陸有良認真回憶了一遍刑警隊都有哪些女青年,不確定地問:“不會是小郎吧?”

    他說完,自己都覺得郎喬那個二百五招不來霸道總裁,再一看駱聞舟,陸有良想起了一些至今都比較不能接受的“秘密”,忽地一瞪眼,指著駱聞舟問:“不會是你小子招來的吧?”

    駱聞舟立刻說:“冤,千古奇冤!”

    陸局一口氣還沒松下來,就見駱聞舟眨眨眼,回想了一下,又煞有介事地點了一下頭:“不過聽起來我倒是也不虧——唉,可惜太混蛋了點,跟他過一個天能讓他氣死八回,還是拉倒吧?!?/br>
    陸有良沒料到他不要臉得這么豁達遼闊,氣得血壓直接沖到了一百八,他無言以對地伸手點了點駱聞舟:“時間緊任務重,誰關鍵時候出幺蛾子,就給我小心著點!”

    等陶然送走了憤怒的領導,回到病房,卻發現駱聞舟正偷偷摸摸地開著窗戶抽煙。

    “哪來的?”

    “陸老頭兜里摸的?!瘪樎勚壅f,“哎,是兄弟不?我一會還得跑,你掩護我一下?!?/br>
    陶然太陽xue直跳:“你又要干嘛?”

    “陳媛——就是開黑車的那孩子他姐,離奇死亡前半個月,曾經跟一個許久沒聯系過的女孩通過電話,我總覺得那通電話不太尋常,想去找她了解點情況?!?/br>
    陶然無奈道:“你非得今天?”

    駱聞舟彈了彈煙灰:“越快越好,局里壓力太大了?!?/br>
    陶然皺著眉打量了一眼他們隊長的熊樣,想絮叨兩句,想了想,感覺說也白說,只好妥協:“行吧,那女孩叫什么,干什么的?”

    “崔穎,是燕西政法研二的學生?!?/br>
    陶然倏地一愣:“燕西政法?那個死了的陳媛難道也是燕西政法的?”

    駱聞舟:“怎么?”

    “趙浩昌就是燕西政法畢業的!”陶然飛快地說,“去年好像還受他們導師的邀請,回去當了一陣子社會實踐導師!”

    駱聞舟直接把煙頭按滅在窗臺上:“cao,走!”

    此時,另一間病房中,郎喬眼睛眨也不眨地聽何母王秀娟說話。

    費渡在旁邊戴著一次性的手套削蘋果——按理他不應該在這里,只是王秀娟尋死未果,又受到了莫大的驚嚇,醒過來以后情緒一直不穩,成了個需要“監護人”在場才能說出幾句整話的“老孩子”。

    費渡就成了她的臨時“監護人”。

    郎喬輕聲問:“那何忠義有沒有跟您提過他在燕城遇見趙豐年的事?”

    何母小幅度地搖搖頭。

    “關于這個趙豐年,您還記得什么嗎?您一開始沒能認出他來,是他已經很多年沒回過村里了嗎?”

    何母看了費渡一眼。

    費渡沒插話,鼓勵性的沖她笑了笑,他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放在一次性的紙盤里,又插了兩根牙簽,擺在兩個女人之間:“天干物燥,補充點維生素?!?/br>
    “他沒的回,家里沒人了?!焙文嘎曇粲行┥硢?,緩緩地說。

    “他們家里原來有一個瘸子爹,一個啞巴娘,除了他,還生了三個娃——兩個女娃,一個男娃,家里困難啊,好不容易培養出了一個大學生,大家都說好運要來了,誰知有一年冬天,大半夜里,村里有個傻子被家里人關在門外,他沒處去,一邊游蕩一邊弄火暖和,一不留神把趙家院門口的那棵大樹燒著了,當時正好刮大風,‘嗚嗚’的響,大家伙都睡覺呢,誰也沒注意,傻子不曉事,不知道求救……著火的大樹中間燒斷了,當時就倒下把房子壓垮了,一家老小……除了老大豐年當時不在家,逃過一劫,全死了,太慘了?!?/br>
    第29章 于連 二十八

    除了小時候學校組織的“學農活動”,郎喬就沒有離開過城市,聽到這里,她一時沒能理解,忍不住追問:“不是,您是說……趙家門口一棵樹著火,倒下來之后把他們全家都燒死了?他們全家難道都住一間屋?”

    “他們家房不好,”何母細聲細氣地解釋,“我們那落后,我記得……是有了忠義以后,才流行起翻蓋磚瓦房。他們家男人做不了活計,娃又多,平時吃喝拉撒都顧不過來,哪有錢蓋?一直都是住過去的老房子,冬天下一點雪都要馬上掃干凈,不然房頂就塌了?!?/br>
    “好不容易供老大讀出書來,全家都可以指望他了,那兩口子歡天喜地的,說這回兒子在城里上班,有錢了,家里就靠他了,新房能蓋了,又聾又啞的老幺和二丫也有指望了。當時正好剛扒完廂房,兩個丫頭沒地方住,在爹媽屋里打地鋪,著火的大樹一倒,把房梁砸倒了,老兩口子當時就被砸死了,兩個丫頭歲數都不大,一個被壓住了腿,另一個聽不見,可能腦子也有點慢,嚇慌了,就知道想把meimei拉出來,結果自己也沒跑出來,小的才不到兩歲,就更不用提了?!?/br>
    郎喬愣了半晌,連忙打開筆記本一通記:“正好是修房子的時候著的火,當時趙浩昌——趙豐年在什么地方?燕城嗎?”

    何母想了半天:“沒有,好像是專門為了房子的事回了趟老家……但是那天他不在,去縣城看老師了還是什么。唉,要是他在就好了,這一家,小的小、殘的殘,要是有個好好的大小伙子在,哪至于落這么個下場呢?”

    這詭異的故事把郎喬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那……怎么知道是傻子干的?”

    “他就在旁邊嘛,手里拿著一盒洋火,最早救火的跑過來一看,發現他還在那無動于衷地點樹葉玩。問是不是他點的,他就嘿嘿笑,還點頭?!?/br>
    “這件事后來是怎么處理的?”

    “還能怎么樣?就那樣了。一個傻子,什么都不懂,能把他怎么樣?傻子爹媽沒了,哥哥嫂子都拿他當累贅,嫂子到處撒潑,說自己家沒錢,不負責,讓他們把傻子綁去槍斃,鎮上派出所還來人了,一看是個傻子,也沒什么辦法,拍了幾張照片就走了?!?/br>
    郎喬脫口說:“那怎么能不負責,無行為能力人侵犯他人生命財產,監護人不應該承擔相應賠償責任嗎?”

    何母茫然而畏懼地回視著她,沒聽懂她在說什么天書。

    郎喬和她面面相覷片刻,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句蠢話,尷尬得一時忘了詞。

    這時,一直沒吱聲的費渡非常適時地插了句話:“您記得這個趙豐年是個什么樣的人嗎?和忠義關系怎么樣?”

    “怎么不記得,全村就數趙家老大最有出息,忠義他們一群小的從小都愛圍著他轉,其實人家大孩子根本不愿意帶他們玩,經常隨口把他們糊弄走,就那群小傻子滿口‘豐年哥長、豐年哥短’啊?!焙文刚f到這里,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圈突然紅了,旁邊遞過一張濕紙巾,她接過來胡亂往臉上抹了半晌,“趙家老大挺知書達理的,在家的時候不怎么出來,就是一個人在屋里看書。有時候去地里給家里幫忙,遇見村里熟人,他都是打個招呼就沒有二話了,是個話少的孩子?!?/br>
    費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后來這個趙豐年也一直也沒回去過?!?/br>
    “都不知道他去哪了,沒想到他在城里還改了名,變化還這么大……”何母說到這里,話音突然一頓,緩緩地睜大了眼睛,她好像如夢方醒地回過神來,“昨天開車把我拉走的人就是趙家老大嗎?這……看不出來??!他……他怎么也沒跟我說?他是不是跟我兒子的案子有什么關系?”

    費渡嘆了口氣,略微前傾,用一種非常舒緩的語氣說:“還在調查,您當時為什么會跟他走,他都說了什么?”

    “他說……他是個專門替人打官司的人,一個姓劉的同行正好是那個有錢人的狀……狀——就是昨天晚上到公安局去的那個人?!?/br>
    費渡:“劉律師?!?/br>
    “對,律師,他說那個劉律師手上有兇手殺人的證據,因為實在良心不安,偷偷去公安局舉報,可有證據也沒用,那兇手是個大人物,警察不敢管,我兒肯定是要白死的……我急了,問他那怎么辦。他說,這個社會,想伸冤,就得能豁出去——”

    接到郎喬電話的時候,陶然正充當司機,帶著輕傷不下火線的駱隊前往燕西政法。

    “我找人查了查,趙浩昌剛畢業的時候,沒錢租房子,在花市西區住過大半年,這應該能解釋他為什么會熟悉西區地形。另外我和劉律師確認過,劉律師說,趙確實很關心張東來的案子,張東來沒放出來的時候,他比張婷關心得還詳細?!崩蓡檀丝跉?,又說,“而且劉律師很肯定地說,領帶的事關乎他的職業生涯,除了警方,他連自己老婆都沒透露出一個字,趙浩昌絕對不可能知道?!?/br>
    車載電話是免提,駱聞舟在旁邊打斷她:“他可以狡辯說權貴都這樣,或者干脆說是他編出來騙王秀娟的,‘豁出去’也不一定是讓她自殺,只是讓她到大庭廣眾之下喊冤——太模棱兩可了,有更硬的嗎?”

    “還沒有,不過他家當年的事也很蹊蹺,這事要是落在一個普通的村民頭上,最后不了了之,我信,可是趙浩昌當時已經工作了,他會善罷甘休嗎?我看他玩cao控輿論的那一套挺溜的?!?/br>
    “速度打個報告,走手續,從他們鎮上派出所調取當年趙家案的留檔?!瘪樎勚巯肓讼?,“他給何忠義買的那部手機能追蹤嗎?”

    郎喬嘆了口氣:“走私的水貨,追不到?!?/br>
    駱聞舟:“那當時的十萬塊錢呢?”

    郎喬旁邊有個聲音慢悠悠地插進來:“在一些比較錯綜復雜的并購項目里,‘靠譜的’法律顧問經常會有灰色收入,有時候可能就是簡單粗暴的現金,你查不到的?!?/br>
    駱聞舟:“……”

    明明是很客觀的一句話,從某個人嘴里說出來怎么就那么像挑釁?

    駱聞舟:“那費總有什么高見?”

    電話里好一會沒吭聲,駱聞舟都以為他隨便撩了一句就自己走了——這事費渡干得出來——這時,費渡忽然說:“我今天早晨給張東來打了電話,問他還記不記得自己的領帶去哪了,結果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領帶丟了,半天才回憶起來,說承光公館聚會那天,他白天確實去上班了,晚上為了參加活動在公司換了衣服,舊行套都丟在那了。領帶那么大一團不可能塞進褲兜里,如果他是換衣服的時候丟的,那么我之前的理解或許有錯,趙浩昌拿走那條領帶的時候,應該還不知道何忠義在公館外面等他,也不知道他將會用這條領帶勒死一個人。那么他這么做的動機就很值得推敲了?!?/br>
    “你是說,他只是單純的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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