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淑妃摸著二公主的小臉兒, 笑得溫柔, 嬌聲道 ︰"當初還以為這個孩子養不活了呢, 沒成想, 熬過來了, jiejie疼她跟疼眼珠子似的."

    華裳拉著沁淑妃的手, 輕聲道 ︰"怎麼不見三公主? 不是我說jiejie, 養孩子最忌偏心. 二公主身子不好, jiejie多關心些也是正常, 但是也不能太過忽視三公主了."

    沁淑妃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 三公主雖然也是她親生的, 但到底不一樣.

    當初懷著三公主時, 太醫大多說是男胎, 便是她自己也抱著很大的希望, 只可惜一生下來, 卻是個女孩, 這種失落感不僅僅是她自己有, 連皇上也有.

    所以沁淑妃如今不甚寵愛三公主也不是沒有理由, 連皇上對三公主都是淡淡的.

    加之, 又有一個病弱的二公主, 俗話說得好,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三公主健健康康的, 自然比不得病弱哭鬧的二公主.

    沁淑妃不太愿意說這個話題, 笑了笑道 ︰"都是牙牙學語的嬰孩, 哪里有什麼偏心的. 說起來, 四皇子如何了? 怎麼不見你抱出來?"

    華裳眉角染上了一抹輕愁, 道 ︰"春天天氣轉暖了, 可是四皇子卻有些風寒的癥狀, meimei擔憂的不行, 哪里還敢把他抱出來吹風."

    沁淑妃聞言擔憂道 ︰"沒什麼大事吧? 其實春日最易感染風寒, 乍然轉暖, 小孩子身體弱反而受不住."

    華裳苦笑道 ︰"meimei也無甚經驗, 只得一切托付給奶娘和太醫了."

    沁淑妃輕聲安慰道 ︰"養兒九十九常憂一百歲, 便是將孩子托付給他人照料, 到底心內擔憂, 焦躁不安, meimei之心, jiejie是深有體會." 淑妃看著自己懷中的二公主, 神色溫柔, 然後笑道 ︰"說起孩子的事兒來, 倒是溫meimei有福氣, 五皇子身子康健, 又不哭鬧, 養活到現在沒病沒災的, 讓人艷羨."

    華裳笑容清淺 ︰"同人不同命. 溫meimei雖不得圣寵, 卻有這樣一個乖巧的孩子, 也是失之東隅, 收之桑榆了. 只可惜, meimei的四皇子沒有這麼福氣, 都說病在兒身, 痛在娘心, meimei這心天天吊著."

    沁淑妃聞言輕嘆道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 總覺得溫meimei與我們生分了些. 我與她同住一宮, 聊心事的時候都不太多了."

    華裳垂下眼簾, 輕聲道 ︰"溫meimei也大了, 哪里能像當初那樣孩子氣. 別說jiejie, 便是我病了三四個月, 她也只來了一回."

    沁淑妃皺眉道 ︰"溫meimei向來是個心思敏感的人, 是不是我們做了什麼惹她不喜的事兒? 不然, 怎能如此."

    華裳笑了笑道 ︰"若論心思敏感, 我比溫meimei還要重幾分. 只是哪里有那麼多值得生氣的事兒? 溫meimei也不傻, 如今這做派恐怕是想要劃清界限了."

    沁淑妃眉間的褶皺更深了些, 聲音也冷了下來 ︰"劃清界限? 我在宮中這麼多年, 還頭一回聽到普通妃嬪要和自己宮中的主位娘娘劃清界限! 她以為她是皇後?"

    華裳變了臉色 ︰"jiejie慎言."

    沁淑妃搖了搖嘴唇, 眼角也似乎有些濕潤 ︰"jiejie我不是沒察覺到她的態度冷淡, 只是不愿相信罷了. 三年來, 我可曾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兒? 什麼東西, 有我一份, 便有她一份, 如今, 也不過落得如此結果."

    華裳見淑妃傷心垂淚, 無奈嘆息 ︰"溫meimei到底年紀輕, 不經事, 做事也沒個定性, 或許只是一時鬧鬧脾氣, 過一陣兒便好了."

    沁淑妃撇了撇嘴角, 拿帕子拭了淚, 道 ︰"哪里年紀小了? 她與meimei你同歲, 又是同年入宮, 如今倒是南轅北轍."

    華裳扯了扯嘴角, 輕聲道 ︰"好了好了, 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事兒了. meimei觀jiejie面上多有郁色, 可是誰惹jiejie生氣了?"

    沁淑妃嘆了口氣道 ︰"還又有誰, 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除了我宮里的那幾個奇葩, 還有誰能氣我."

    華裳柔聲安慰道 ︰"新進宮的妃嬪難免不懂事, jiejie多調. 教就是了. 我隱約記得, 姚貴姬和趙良媛出身都一般, 也沒什麼可忌諱的地方."

    沁淑妃還是嘆氣, 開口抱怨道 ︰"meimei你是不知道. 不說那滿腦子都是草包的趙良媛, 就說那長著妖妖俏俏, 還便天天擺著賢惠臉的姚貴姬."

    "這位姚貴姬被皇上點了三次牌子, 是新進宮妃嬪中最受寵的一位了. 卻偏偏性子不太好, 天天搞風搞雨的, jiejie我便罰了罰她, 扣了點月例和份例, 以示懲戒."

    華裳點頭道 ︰"jiejie做的很對, 難不成姚貴姬敢反駁jiejie不成?"

    沁淑妃冷笑道 ︰"她可乖的很, 一臉委曲求全的應了, 外人看著好像我怎麼欺負了她似的. 我本以為她乖乖的挨罰也就罷了, 沒曾想, 她陽奉陰違!"

    華裳疑惑道 ︰"這種東西怎麼陽奉陰違?"

    沁淑妃怒道 ︰"哼, 還不是她那個爹! 她父親是從六品內府署正, 雖不算大官, 但是在內府也很有臉面. 本宮這頭罰了她份例和月例, 轉眼內府那邊便瞞著我多送了許多東西給她!"

    華裳瞪大了眼楮, 然後皺眉道 ︰"內府如此膽大包天? 連一宮之主都不放在眼里了?"

    沁淑妃揉著帕子, 氣道 ︰"meimei你也不是不知道, 內府當中關系錯綜復雜, 別說jiejie一個一宮之主, 便是六宮之主的皇後娘娘, 對內府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種事兒, 怎麼追究?"

    華裳苦笑著點點頭 ︰"內府這次的確有過, 但是這事兒畢竟太小, 若是為了小小的一個貴姬便大動干戈, 反倒丟了jiejie的臉面, 讓人覺得jiejie御下不嚴, 又大小不分. 可是, 若是忍下了這口氣, 又覺得不甘心. meimei說的可對?"

    沁淑妃抓著華裳的手嘆道 ︰"meimei的話真是說到了jiejie的心坎里. 這本就不是大事, 追究起來大題小做, 忍著我又憋著氣. 真是, 哎."

    華裳拍了拍沁淑妃的手, 輕聲道 ︰"jiejie寬心. 姚貴姬以為自己在宮中有人照料, 又得陛下寵愛, 就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了. 現實會給她教訓的."

    沁淑妃轉頭看著華裳道 ︰"meimei的意思是?"

    華裳輕聲道 ︰"姚貴姬如今這麼高調, 說到底, 不過是仗著皇上對她有些新鮮感. 一個月翻三次牌子的確算得上新寵."

    沁淑妃瞇了瞇眼道 ︰"皇上繁忙于政務, 一月留宿後宮不會超過二十日, 真正召幸, 留下彤史的也不過十天上下."

    華裳輕聲道 ︰"按十天算, 皇後一天, jiejie三天, 成妃一天, 寧貴嬪一天, 蘭婕妤一天, meimei身子好時, 也能有兩三天. 余下一兩日才是別人的. 如今meimei我病著, 不能侍寢, 便有三四天的時日空了出來, 新晉的妃嬪才能得承雨露."

    華裳笑了笑繼續道 ︰"jiejie若不想姚貴姬繼續得寵, 不必做太多, 只要把那余下的三四日填滿, 那姚貴姬便是有三頭六臂也無用了."

    沁淑妃皺了皺眉道 ︰"jiejie哪有這樣的能耐, 獨占皇上."

    華裳嘴角的笑意也有些苦澀了, 但是仍舊輕聲道 ︰"jiejie填不了, 便推上個人來填. 一個人不夠便多薦幾個. 新晉的妃嬪們見jiejie如此愛護, 自然對jiejie感激不已. 順便也能分化姚貴姬與她們之間的關系, 可謂一舉多得."

    沁淑妃抿了抿唇, 低聲道 ︰"太後也曾囑咐過我, 讓我幫襯著點慶貴嬪, 只是我自己邁不開這個坎兒. 如今又聽了你的話, 倒是覺得與其讓姚貴姬猖狂, 不如賣太後一個面子, 舉薦舉薦慶貴嬪呢."

    華裳伸出手輕輕的握著沁淑妃纖細的手指, 輕聲勸慰道 ︰"meimei知道jiejie心中難受, meimei何嘗不是如此. 但是女子之德, 在于不驕不妒, 在于安室興家. jiejie膝下已有兩女, 便是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孩子的名聲考慮. 公主不比皇子, 再怎麼尊貴的身份, 都是要去別人家生活一輩子的人. 人家嘴上不說, 心中定是品評一番."

    沁淑妃被華裳說的又有些哀意, 眼楮中似有水光, 輕聲道 ︰"我知道我名聲不大好, 皇上尚未登基時, 便有流言說我專寵. 等我入主椒房宮, 還有御史諫言 ︰ 妃妾豈可言椒房? 一直到現在, 宮內宮外都謠傳我橋橫跋扈, 容不得人. jiejie這心里也不好受."

    華裳嘆了口氣道 ︰"meimei知jiejie心中的委屈, 但是人言可畏, jiejie也要改改了."

    淑妃含著淚點了點頭 ︰"jiejie知道你是為了我好, 不論如何, jiejie謝謝你."

    華裳面上笑了笑, 心下卻有些愧疚, 沁淑妃已經是後宮難得的人兒了, 水晶一般玲瓏剔透讓人喜愛.

    可是, 她總要做些什麼, 也必須做了什麼.

    第 90 章 天下誰人不識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