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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一個決定。 “以后?你便留在我這里,不要再?回去了。有什?么事,我護著你?!彼?,“只?不過,你是外門弟子?,在內門生活或許有不便。正好,我修為已經?金丹,按照宗門規矩,可以在外門挑選一名弟子?收為徒弟?!?/br> 他凝視著玲兒,“你愿意當我的徒弟嗎?” 玲兒睜著黑沉的眼?睛看著他,瞳孔映著月光和他的身影,深處似乎氤氳著什?么東西。 過了好半晌,才緩緩點?了點?頭。 他慢慢呼出一口?氣。 收徒是一時沖動的決定,只?是為了將玲兒留在內門,不再?受他人傷害。 可他自進入宗門以來,就沒有過師父教導,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為人之師。 且他一直視玲兒為自己的好友,而今平白高了一個輩分,也不禁有些臉紅。輕咳一聲,道:“明日我帶你去宗門登記,取身份令牌,需要你名諱,不能總是玲兒玲兒地?喚你……” 又想起玲兒不識字,又沒法說話,甚至有無自己的名諱,也不可知?。但要想玲兒在內門生活安穩,身份令牌還是早日取得為好,于是道:“先這樣?吧,你暫且先隨我姓,先把身份令牌領回,等你長大,通曉識字之后?,再?幫你把名諱更改過來?!?/br> 玲兒十分乖巧,對他的安排,只?是順從地?點?點?頭。 第二?日,便拿著到手刻著“葉玲”二?字的令牌在手里摩挲,似乎很是喜歡的模樣?。 他給玲兒置辦新衣,又鋪了一床綿軟床鋪,把玲兒打理得整整潔潔。 空蕩的竹樓終于有了些許人氣。 第一次為人之師,他并不知?道自己應當做些什?么。 于是從藏書閣之中取來了許多有關為師之道的書籍研讀。 挑燈夜讀數日,總算有了些認識。 于是定了教學計劃。 首先是要教會玲兒識字。之后?便要教他功法,引他修行。為師者更需言傳身教,不偏私,不藏私。 師者如父,徒弟若子?。 關于最后?一句,他并不很明白,只?因?他前半生未曾感受過所謂父子?親情。只?是他想,既如父子?,當是要將自己所有期許與關懷都加諸對方?身上。 玲兒十分聰慧。 不必細教,許多東西一點?就通。 而且傷好之后?,便總是趁他不注意時,便忙前忙后?,將竹樓里一切收拾得妥妥帖帖,還在竹樓之外種了一片花海。 許是環境變好了,玲兒的身形也長得飛快。 未半年,竟已經?和他長得差不多高了。 其實一開始與對方?見面時候,玲兒單薄瘦弱的身形,曾讓他誤會過對方?是女?孩,玲兒這名字,便是他由著印象而取。后?來發覺對方?其實是少年的時候,已經?叫慣了,便沒有再?去改。 玲兒做的飯也很好吃。 模樣?精致,尤其于糕點?甜食,也不知?玲兒是從何而學。每每他在書房看書疲憊,夏日時候對方?便會端上一盞梅子?湯,冬日便溫一杯甜姜茶。性情溫順,事事妥帖。 他有時候忍不住會想。 若不是玲兒并非女?子?之身…… 而后?強迫自己止住想法。 師徒之間,不言情愛,這是道門規矩。 或許他是寂寞太久,才會對徒弟的陪伴而心生悸動。這不應當。 玲兒的年歲才十六七,他卻對其生出這等心思,著實不該。 于是有意拉遠距離。 玲兒似乎覺察到,卻也不問。 只?是他偶爾坐在書房時候,會看到玲兒站在門邊,用那雙幽幽沉沉的黑眸凝視他。 玲兒嗓子?是被神火所傷。 同樣?是經?年之前那場秘境中的大火。 這些年,他找了許多方?法為對方?醫治。收效甚微。 神火的傷勢難治,他自清楚。 就如他臉上的傷痕,而今依然能夠感覺到灼燙的痛楚。 他曾想,若是自己能夠重新回到那場大火,他不會再?幫容染找那顆還神丹,而是盡力去將那時候的玲兒救出,讓玲兒不必再?受無法根治的神火傷勢所苦。 所以,他并沒有想到,忽有一日,玲兒能夠開口?說話。 那聲音沙沙啞啞的。 像是冬日的枯枝,被碾碎的聲響。發聲緩慢,一字一頓。 對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 “師尊?!?/br> 他訝異地?從書卷之中抬頭,見到身形抽長的青年站在他面前,俯下i身,手掌覆住他放在書頁上的手背。 青年又低低喊了一聲。 “……師尊?!?/br> 訝異過后?是驚喜。 “玲兒,你能說話了?” 青年輕輕“嗯”了一聲,將手穿i插入他的五指。 他卻未覺異樣?,繼續追問道:“你如今嗓子?感覺如何?若是太勉強,千萬不要強行出聲,且先養一養,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來養好你聲音……” 青年低眸看著他,輕輕道:“我好喜歡師尊?!?/br>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甚至疑心自己出了幻聽。 若非如此,他怎會聽到自己的徒弟,在對他告白? 青年低身湊近過來,黑沉的眼?睛凝視著他,輕輕問:“我這樣?喜歡師尊,為何師尊最近……總是躲開我?!?/br> 對方?的呼吸噴薄在他面頰,距離是如此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