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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相生,循環往復。 葉云瀾感覺自己的疲憊緩解了一些?。 他低喘了一口氣,艱難抬手,撫摸魔尊的臉。 男人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年少時候的稚氣,唯獨于此刻,依稀還能夠見出一點少年時殘存的執拗與天真。 五官俊美而深邃,與他曾經所想象的魔尊面具之下的容顏,其實并沒有太大區別。 他們本就是同一個人。 雖然有不同經歷,卻同樣走到了他面前,走進他寂靜無人的世界里。 溫暖的靈力灌輸入經脈之中,葉云瀾感覺自己仿佛浸在熱燙的泉水之中,整個人都如水一般柔軟化開?。 他額頭盈出薄汗。 金眸如水般漾出瀲滟波光。 他說:“……夠了?!?/br> 只是魔尊卻并不停止運轉功法,而是執拗地抱著他道?:“師尊身體本就偏弱,此番又為了我付出良多,我只欲幫師尊多補充一些?,讓你我皆能功行圓滿?!?/br> “方才師尊將?功法運轉了一輪,而今的話……起碼還要運轉十輪?!?/br> 葉云瀾閉上眼睛,睫毛輕輕顫抖著,低聲罵出一句:“瘋子?!?/br> 魔尊卻啞聲道。 “仙長以凡身將?我度化,而今我只愿長久侍奉仙長座下,效犬馬之勞?!?/br> 他目光執迷又虔誠。 葉云瀾喘息著,已經說不出話。 若是仙人座下的侍從都是如他這般模樣,又有幾個仙人能夠承受得住日日被瘋狗追咬。怕是要把這狗子燉了宰了,才能夠解心頭之恨。 也就是他親手把這頭瘋狗養大成人,才容得他……這樣在眼前放肆。 他抬手捂住自己眼睛。 魔尊湊近聞了一口他發間的香氣,似又有些?發瘋。 瘋狗又開?始舔他的臉頰,濕漉漉的呼吸噴薄在他頸間。 他本能想要側臉躲避,奈何?手腳都無甚力氣,只能被他叼住肆意妄為。 之后一段時間,魔尊的狀態便在清醒和發瘋之間徘徊交替。 清醒的時候便抱著他說“對不起”,發瘋的時候便像瘋狗一樣亂舔。只不過,還是記得了要運轉功法,不需他再提醒。 當初被他救下的少年已經在三十多年的歲月里破碎支離,魔尊已經記不清世界本來的模樣,也記不住自己原來的模樣。 但葉云瀾還記得。 他猶豫許久,終于伸手擁抱住對方殘存在人間的這一部分碎片,試圖將他拼湊起來。 或許能夠成功,也或許永遠回?不到從前。 可不論如何?,他們以后,還有很長的時間。 …… 東洲天宗。 賀蘭澤正在處理?信件。 自從尹玲以他的名義?聯系了道?門各宗各派之后,信紙便如雪花一般寄了過來??梢娺@三十多年以來,道?門對魔域積怨已深。 賀蘭澤眉頭緊蹙著,時不時便會抬起頭,看一看窗邊。 望云峰上方烏云,已經持續有一月未曾散開。 這并不尋常。 棲云君當年渡劫蛻凡,曾受過重傷,消失三年。而這次的天劫,看起來甚至比蛻凡的天劫更為龐大,棲云君能否渡過,是未知之數。 賀蘭澤心中有一些?不祥的感覺,但是他不敢深想。 正如他不敢深想,被魔尊強娶過門的葉云瀾,此刻在魔宮之中遭受了魔尊怎樣的虐待。 忽而,他洞府外的禁制被人觸動。 走進來的人一身紅衣,有著英氣漂亮的五官,正是尹玲。 尹玲:“已是深夜,賀蘭師兄還在忙?” 賀蘭澤放下手中紙筆,揉了揉眉心,道?:“不可不忙。除魔大會很快便要召開,諸門諸派都會派弟子前來商討討伐魔尊之事,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何?況葉師弟……” 他停住話語,沒有再說下去。 只是眉目之間憂慮難掩。 尹玲有著和他同樣的憂心。不僅是她,還有門中許多曾經受過葉云瀾恩情的宗門弟子,還有道?門之中對葉云瀾心懷執念的各路修士。 “魔域周邊失蹤的處子和嬰兒更多了,而今恐怕已經近萬之數。魔域中人,也不知在謀劃些?什么?!币岬?,“傳言他們收拾受了魔尊指使,才如此喪心病狂?!?/br> 賀蘭澤聲音冷冷,“那畜生?這些?年所做的類似之事已經不少。魔無人性,莫再以常人眼光去看他?!?/br> 尹玲道?:“我也聽說那廝墮入魔道?之后,脾性便乖戾難測,如葉師弟那樣如霜雪高潔的人物,未必愿意屈從遷就,這些?年來,他是怎樣在那廝手里討得性命的……” 賀蘭澤面上有痛苦之色閃過,沉聲道:“而今我們只能夠做好能夠做的事,將?葉師弟早日救出苦海?!?/br> “師兄說的是?!币嵘陨詫?臉上憂心收起,“此番我前來師兄洞府,便是想要問一問關于魔域大陣之事。當初魔尊廣發婚宴請帖給道?門各宗,可謂囂張恣肆。有不少距離魔域較近的同道?都趕去魔域,卻都被大陣攔截在外,可見魔尊并非是真心想要宴請正道之人,只是憑借此事戲耍我等,宣示占有,令正道?顏面無存罷了。如今來看,要討伐魔尊,必須要先將?魔域大陣破除?!?/br> 她躊躇一下,道?:“賀蘭師兄,我認識不少在陣法之上有所造詣的同道?,若是需要,我即可便可寫信將他們邀請來除魔大會之上,一同商討破陣之法?!?/br>